“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


    手中拎著掃把,穿著獸皮大衣的初一,哼著東方小樹所教的不知名的歌謠,時而彎著腰清掃院中的垃圾,時而蹦跳著望向門口的方向,兩條小辮子也不老實地來迴的晃動。


    身上傳遞著一種純真與質樸的朝氣,似乎現在的初一已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她就是泥草房,她就是籬笆院,她就是大青石……


    東方小樹穿著與季節格格不入的單薄衣裳,頭臉上盤旋著蒸騰的霧氣與凝結的霜花,按照鬥雞眼所傳授的方法在晨光中有韻律的奔跑,氣息綿遠悠長,一唿一吸間氣龍浮現。


    這也是東方小樹心甘情願為鬥雞眼鑽墳頭的原因之一。


    “天亮了,起床了,洗漱了,吃飯了……”


    東方小樹站在村子中央,昂首挺胸,一臉正氣地對著太陽呐喊,緊閉的雙眼微微眯著。


    聲音宏亮,中氣十足,根本不似命不久矣之人。


    聲音在整個唐家村中不停地迴蕩,像是有很多個東方小樹在一起傳遞呐喊一樣,瞬間席卷了整個唐家村,並一直向遠方延伸。


    然而唐家村卻一如既往地的寧靜,甚至全村的狗都沒有興趣迴應,隻有雞舍中的公雞像是接到了信號一樣,各個表現的如同吃了催情的藥劑一樣,鬥誌昂揚的對著太陽怒吼。


    寧靜終於被打破,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如同傳染病一樣籠罩了整個唐家村。


    “雄雞一叫天下白,古人說的話還真是有道理的!”


    東方小樹痛快地喊了幾嗓子,右手食指習慣地由下往上摩挲了一下眉心,整個人頓時顯得神采奕奕,猶如撿到了指甲蓋大小的碎銀一樣,興奮異常,一臉的滿足。


    唐家村的祠堂,幾個老人圍坐在一處,木材堆積的火堆早已化為灰燼,未燃盡的木材業已不見絲毫的火星,似乎幾個老人徹夜未眠。


    “又是一個十年,算算日子,也就這幾日了!”


    “也不知道祖地的那位娘娘為什麽定下這麽如此的規矩,十五歲啊,黃金一樣的年紀啊!”


    “嗬嗬,東方娃子又開始犯病了!”


    “唐兄,這個就是那個小兔崽子?據說沒爹沒娘……”


    “話說這小兔崽子應該十五了吧,是不是……”


    ……


    “哥,就是這個像公狗一樣叫喚的野種,不但打暈了我,搶了我的匕首,還射傷了麻五和麻六!”


    李二狗子站在唐家村的祠堂口,拽著他哥的袖子一臉痛恨地說道。


    “唐懷仁,枉你跟二狗子那麽要好,怎麽盡攛掇他做壞事?壞事做成了,就算了,做不成,不丟我李大狗子的麵子嗎?”


    一名身穿藍衫的黑大個,大胳膊大手,長得虎背熊腰,麵似鍋底,好不嚇人。


    隻見其伸出一根手指點著唐懷仁的腦門,聲如洪鍾地說道,而比其矮了半個頭的唐懷仁漲紅了臉,低著頭一言不發。


    “算了,你也是一巴掌打不出屁的貨。趁咱爹在裏麵談事,你小子帶我們過去,修理修理這野種,也算是將功補過!”


    李大狗子蒲扇一樣的大手拍在唐懷仁的肩頭,不容反駁地說道,唐懷仁立馬矮了下去,差點跪倒在地。


    ……


    “站住,天天像隻公狗發情一樣的叫喚,叫喚你媽啊?對了,你是野種,沒媽的!”


    唐懷仁如同一隻重獲新生的公雞一樣,趾高氣昂地站在東方小樹的麵前,惡毒無比地罵道,與之前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東方小樹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唐懷仁與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李二狗子,以及沒有見過的黑大個,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壞了,自己沒帶弓箭。


    “就是你這個野種打傷了咱家的二狗子?”


    李大狗子直接將如公雞一樣的唐懷仁扒拉開,聲如洪鍾地問道。


    “壞了,居然來這麽快!不用問,瞧這模樣便是附近村落中最能打,號稱可以生撕熊瞎子的李大狗子,據說是藥浴中最成功的一個!烏龜王八綠豆的,得想個辦法糊弄過去。”


    東方小樹臉色陰晴不定地想道,很想與李大狗子的拳頭對碰一下,看看到底是誰的拳頭更硬一些,不過為了後麵的大事,終於絕了念頭,挺了挺利劍一樣的腰杆,一臉正氣地說道:


    “人是我打得,既然找上了門,跟你們也講不出道理,一大早上的就是晦氣!給留口氣,記住別打臉!”


    東方小樹說完毫不猶豫地往地上一趟,雙手護頭,一副任其宰割地樣子。


    “還真他娘的是一個慫貨,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這慫貨都打不過!”


    “得了,看你這慫樣,打你髒了咱的手!二狗子,打兩下出出氣就行了,記住別打臉!”


    李大狗子直接就給了李二狗子一巴掌,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果然是這樣表情的唐懷仁,沒好氣地罵道,冷哼中轉身走了。


    東方小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一陣狂風暴雨的擊打後,李二狗子終於出了氣,從東方小樹的小腿處將他的匕首拽走後,如同鬥勝的公雞一樣離開,居然真的沒有打臉。


    “呸,你個慫貨,野種,別以為和唐懷書好,我就動不了你,初一早晚是二狗子的!”


    唐懷仁一口唾沫吐在東方小樹的衣服之上,走上前狠踢了他一腳,小聲地說道,拍拍手後瀟灑地離開。


    東方小樹沒有發出一聲慘叫,隻是在心裏跟自己較勁,鬥雞眼還真說對了,自己真的不敢殺人。


    ……


    “天天喊,不招人煩嗎?老頭好的地方不學,偏學討人厭的!”


    初一站在泥草房的門口處,一臉嚴肅的將要進屋的東方小樹喝止住,氣鼓著腮幫,一副被偷了蛋的小母雞架勢。


    “每天早晨吼上幾嗓子,既能鍛煉身體,還能提醒全村起床,這是做好事,知道不?鬥雞眼可是天天堅持的!小初一,咱的靈魂是高尚的,做好事從來都不求迴報!”


    東方小樹嘴角微翹,強忍著打顫的雙腿,一臉傲然的迴答道,心裏卻告訴自己得趕快進屋,否則就要散架了。


    “小,我哪裏小了,好像確實沒有村西頭吳寡婦的大……”


    雙手叉腰的初一,挺起胸脯,顯得道理在握的坦然,不過聲音卻越來越小,最終一跺腳轉身進屋了。


    “哼,有什麽了不起,過幾年我的一定比吳寡婦的大,你想看我還不讓你看呢!”


    初一想到轉身時東方小樹的眼睛掃過自己的胸前時,一陣氣憤接著又是一陣無可奈何,因為現實就是現實,改變不了啊。


    “我家初一是大姑娘了,心眼卻怎麽變小了,村西頭吳寡婦的事都是幾年前的芝麻綠豆了,再說我也不是有意看吳寡婦洗澡的,鬥雞眼也看了,隻是跑得快而已!”


    東方小樹如願以償地進屋坐下,唿哧著粗氣,一臉放鬆的對著初一說道。


    同時鬱悶地發現他的飯碗旁居然沒有筷子,這是最直接的報複啊,不過想起吳寡婦胸前的碩大與白花花,東方小樹一陣心神蕩漾。


    “解釋就是明顯的掩飾,昨天唐嬸還說你給吳寡婦送柴呢……”


    ……


    東方小樹無比的鬱悶,一大早上不但挨了一頓毒打不說,早飯居然隻吃到了一塊肉,這還是東方小樹故作可憐的慘樣騙到了初一的仁慈,否則隻能就著鹹菜下咽了。


    東方小樹一臉苦瓜相地坐在熱炕之上,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


    正在洗碗的初一抬起頭望了東方小樹一眼,一絲陰謀得逞的笑意從彎起的嘴角溢出。


    水靈的大眼睛瞬間變幻成兩輪彎月,初一抬起白嫩的左手,用手背輕輕擦了一下緊皺的鼻子,右手偷偷地從暗處拿出一塊瘦肉,風馳電掣地放進小嘴裏,喜滋滋的嚼著。


    兩條小辮子更是來迴的舞動,收迴視線的初一專心地對付著手中的盤子與筷子,間雜著小聲的話語:“讓你無事獻殷勤,讓你給俏寡婦挑水,你常說小膽兒哥那句話怎麽說的,對,讓你春心蕩漾……”


    沉思中的東方小樹根本沒有注意到初一的神情,更沒有聽到初一細若蚊蠅的話語,隻是經過一番毒打蹂躪的他陷入了家鄉的迴憶。


    那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物質文明非常發達,發達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隻有你想不到的東西,沒有做不到的東西。


    相反傳統的文明則幾乎在新生代中絕跡,現代化的氣息業已將祖宗留下的東西塗抹的麵目全非,最可恨的是居然將祖宗留下的信仰拋棄了。


    精神世界的匱乏,導致人們的思想極度扭曲,最終造成人們思想無處安家的局麵。


    為了擺脫思想流浪的空虛感,人們不停地發展、豐富、享受物質上帶來的快感,在物質上帶來的快感不斷的攀升與更迭中,金錢成了主要的工具,逐漸中人們被金錢所左右、所奴役。


    金錢,成了人們唯一的信仰,成為人們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標,更是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關鍵與唯一標尺。


    即使罪惡滔天的魔鬼,在數不盡的金錢包裝下,魔鬼亦是披著光環的天使,成為人人敬仰的對象;


    再高尚、在仁慈睿智的天使,窮得一貧如洗,身無分文,光環黯淡甚至被埋沒,成為人人唾棄、汙蔑的對象,甚至像是丟在一角無人問津的垃圾一樣,人們不但掩鼻還要繞著走。


    人們心裏沒有信仰,才會導致金錢成為人們信奉的信仰。


    這種畸形的存在是曆史的一種倒退,還是一個民族發展上的返祖變異,隻有時間能夠知道。


    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是非常可怕的,一個沒有信仰的民族其可怕程度令人不敢想象。


    一個以金錢為最重、為信仰,一個淡化血緣、淡化親情的時代是否是人類發展的極致,是否是一切禍端的開始與根源,是否是……


    “嗬嗬,想的深奧了,有點傷感……這變態的信仰!”


    “反正我不管,我要長命百歲,我要成為有錢人,窮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烏龜王八綠豆的,再有錢有命花才是硬道理,總說白頭山上有我續命的大機緣,一年了,毛都沒見到!”


    東方小樹失神的想著,怔怔地自言自語,緊緊地握著的右手慢慢張開並抬起,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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