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


    西岐王城。


    此時。


    這整座城池中彌漫著緊張和悲傷的氣氛。


    數日前。


    武王姬發率十五萬大軍禦駕親征,最終迴來隻迴來了四個人。


    武王姬發。


    丞相薑子牙。


    大將軍南宮適。


    大將軍辛甲。


    ……


    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武王和三位統帥卻逃了迴來,西岐頓時亂套了。


    十五萬士兵,關係著十五萬個家戶。


    其中,大半是西岐王城周圍的農戶。


    當初他們投身軍伍,要麽是為了報國,要麽是為了一口飯吃。


    現在。


    他們卻客死他鄉,屍骨無存!


    一時間民憤四起,西岐城半城縞素,許多王室大臣走在夜路裏,都會被老漢暗中襲擊!


    最終。


    丞相薑子牙帶著神誌不清,全身受傷的姬發出現在西岐王城之上。


    此時的姬發全身是傷,麵色無光,神誌不清,甚至還時不時的流著口水。


    薑尚怒斥商王子受,派出三十萬大軍,相助佞臣崇侯虎。


    最終。


    西岐十五大軍,被崇州和大商五十萬聯軍設下重重陷阱,猝不及防下被包抄圍剿。


    西岐大軍悍不畏死,英勇抵抗,但奈何對方人數太多,還是失敗了。


    他痛斥大商的兵馬,裝備了滅絕人性的兵器。


    其中,包括用毒霧、火油等等。


    薑尚成功把西岐子民對他們的不滿轉移到大商身上之後,才痛哭流涕說:


    最終,他和南宮適、辛甲,還有一百位西岐將士,拚死護著武王逃出大商的圍剿!


    最後。


    這一百人戰死,南宮適身受重傷,辛甲斷了一臂!


    我王姬發更是不懼生死,親自殺敵,身受重傷!


    受傷最嚴重一處,在於後腦,致使武王神智受損,甚至喪失了言語的能力!


    此乃國恥!


    必須要報!


    聽到這裏,西岐王城的百姓,心中對武王和薑尚的怨恨,徹底消散。


    他們全部咬牙切齒,將恨意發泄到了商王子受身上。


    十幾萬人義憤填膺,紛紛高喊報仇雪恨,血海深仇!


    此時。


    西岐王城城牆之上。


    薑尚痛哭流涕,攙扶著淚流滿麵的武王姬發,一時間君臣攜手的畫麵被畫師畫了下來,傳到了民間。


    薑子牙三世身後,站著身穿宮裝的婦人,正是姬發之母太姒。


    太姒身為姬昌元妃,西岐王後,不知經曆過多少場麵,此時竟然有些站不穩。


    她此時聽到城牆外的唿聲,知道西岐王室這一次的危機,徹底過去了。


    太姒給薑子牙深深鞠了一躬,道:“老身多謝丞相救國之恩!”


    然後,她落下淚來,道:“隻是可惜,我這發兒,文武雙全,卻隻能為了西岐,做出這般犧牲。今後,難以為人也。”


    薑子牙聞言,開口說道:


    “太後不必如此,武王自有武王的天命。”


    “他是為了周王室忍辱負重,等時機到了,薑尚當去玉虛宮求一仙丹,讓武王傷勢痊愈。”


    “不過暫時,還是讓四公子,監國吧。”


    太姒歎息一聲,道:“一切全聽丞相安排。”


    她知道這一次西岐王室的危機沒了,心中始終懸著的大山終於落下,便不再擔心,離開了城樓。


    無論是姬發還是姬旦,終歸都是她的孩子。


    她如今唯一的心事,是那個死而複生的姬發祖母。


    太薑。


    有她在。


    她就一日不是西岐真正的主母。


    但。


    這位老不死的當真命大。


    她用了各種手段,都奪不走太薑的命。


    其中有兩次。


    她確定太薑已經死了,但卻又活了。


    這讓她心裏充滿了陰影。


    “薑子牙據說是玉虛門徒,這次事件平息之後,一定要讓她去太薑的寢宮裏走一趟!”


    “老而不死是為妖。”


    太姒隨即下樓,轉身迴宮。


    ……


    此時。


    西岐城牆上,薑子牙正握著姬發的手,怒斥子受十宗罪。


    最後。


    薑子牙看著西岐子民,開口說道:


    “大王此前曾說,四公子姬旦,忠厚仁愛,能力卓絕,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現在,他患有腦疾,不適合再做西岐之主,將暫居王宮休養生息。”


    接著,他拿出一份王旨,開口道:


    “大王在清醒時,下了一份旨意。”


    “旨意說,他養傷期間,便讓四公子姬旦監國,暫領西岐之主的位子。”


    薑子牙話音落下,西岐子民齊齊悲聲痛哭,高喊大王受苦了。


    便在這時。


    早已準備好的姬旦走上前來,和薑子牙一起扶著姬發,眼眶微紅,更咽不止,咬牙切齒道:


    “諸位西岐子民,這一次敗仗,是我們西岐的恥辱。”


    “但,我們總有一天要討迴這個血債,要為十五萬戰士,報仇雪恨;也為我父王姬昌、大哥姬考、二哥姬發,報仇雪恨!”


    “此仇不共戴天!”


    城下。


    萬人齊唿!


    “此仇不共戴天!”


    姬旦扶著姬發,歎道:


    “我本是四子,二王兄受傷修養,本該是三王兄姬鮮監國。”


    “但兄長之命不可違,我隻能暫領西岐王位,代兄監國。”


    姬旦對著薑子牙早已給他準備好的講說詞句,聲淚俱下的念了半個小時,感動的萬民齊哭,紛紛跪在地上,高唿攝政王英明。


    跪下的萬民之中,有幾雙眼睛,正嘲諷的看著三人。


    他們突然發現,自己身為說書人,竟然被西岐的王公大臣在情緒煽動上的能力上給碾壓了。


    他們躲藏在人群裏,通過暗號將訊息記錄下來。


    西岐城前。


    薑子牙為了挽救北伐失敗,主導的這一場的政治作秀,足足進行了兩個時辰。


    從日出到正午。


    姬旦最後連自己都感動的哭了。


    結果,姬旦看著最後的幾句話,無論如何讀不下去了。


    這幾句話,開頭一句分明寫著。


    西岐王城西遷詔!


    這是一份昭告天下的遷都誥命!


    此詔書赫然寫著:


    自先王北海平叛被囚以來,長公子身隕,先王不知所蹤。


    大商,大軍壓境,意欲廢除分封!


    吾周室鑒於暴商無止境之侵略,決定北伐崇賊繳費,西岐民眾同仇敵愾,全體將士忠勇奮發。


    ……


    然暴商傾其大軍圍剿,吾軍慘敗。


    但吾十五萬大軍雖戰死,民心卻仍如金石。


    此乃吾周室複興之基礎。


    然。


    暴商已分兵西進,逼吾王都。察其用意,無非欲挾其暴力,滅我國祚!


    殊不知我周室血脈,無不具戰死沙場之決心。


    但茲為統籌全局,行長期反商之計,故將王都移駐隴西,此後從事更持久之戰鬥!


    特此昭告天下,周人勉之!


    武王元年。


    ……


    這封遷都詔書,姬旦早已看過,甚至背了下來。


    數日前,薑子牙迴到西岐之後,和南宮適辛甲一起,力排眾議,先將他扶上了攝政王的位置。


    之後,便提出了遷都的提議。


    當時。


    薑子牙話音剛剛落下,立刻被西岐王族破口大罵,甚至有人要下了他的丞相之位。


    但。


    當薑子牙讓他們看到已經出了五關的大商軍隊。


    所有人紛紛閉口不言。


    下一刻。


    他們全都變了態度,異口同聲的支持遷都。


    不為其他。


    隻因西岐王城距離大商邊境,太近了。


    從汜水關到西岐王城,隻隔著金雞嶺、首陽山、燕山三座山脈,中間間隔不到五百裏。


    當初西岐先祖被封於西方,為了表示對大商的忠誠,便把王都定在了大商的邊界。


    美其名曰。


    朝出西岐,夕可朝商。


    現在。


    這句話,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了。


    姬旦看著手中的遷都詔書,忍了許久還是說不出來,道:


    “丞相……”


    “要不您來吧。”


    薑子牙:……


    他歎息一聲,道:“如果四公子不願讀,臣隻能請三公子來讀了。”


    薑尚話音落下。


    姬旦的聲音頓時傳下西岐王城。


    這一刻。


    正在沉浸在悲憤之中的西岐民眾紛紛抬起頭,聽著這位攝政王開口說道:


    “西岐的子民們……”


    “本王的心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但……為了統籌全局,本王和眾位大臣議定,將遷都隴西。”


    說完這句話,姬旦突然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幾乎要將他吞沒,他下意識的便說道:


    “但是,本王不會放棄一個西岐的子民!”


    “爾等若願追隨本王,可隨本王同去隴西!”


    他話音落下,西岐城下頓時爆發出一陣高唿:


    “吾等願追隨公子旦遷都!”


    薑子牙忍不住看了眼這位西岐四公子,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薑子牙在深山修行四十年,生性淡泊,所以在遷都詔書上,忘記寫下對西岐民眾的實際安撫之策。


    他沒想到。


    姬旦竟然能臨時起意,攜民同行。


    此舉。


    不僅給大商留下一座空城,更加固了他的威望。


    薑子牙心中不由說道。


    此子遠勝武王。


    姬旦說完這句話,看到民眾的反應,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


    自己做對了。


    說罷。


    他在萬民的唿聲中,一字一頓,念完了這篇遷都詔書。


    這時。


    姬旦能感覺到。


    他眼前的民眾凝聚出一股氣勢,這股氣勢叫做複仇。


    他也第一次感覺到了身為王者,一字一句便能讓萬民高唿的無上榮光。


    半個時辰後,這場城前換王的表演終於結束。


    薑尚和姬旦扶著表情扭曲的姬發走下城樓,幾道藏在人群中的身影隨著人流消失不見。


    很快。


    一道暗網的情報,送到了子受的王案之上。


    下一刻。


    這道情報,便傳到了大商軍隊的每一個營帳之中。


    他們此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姬旦必殺!


    此子不除,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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