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汐雲點點頭:“好,待會我給你把飯送來。”


    平常都是秦蓮兒負責來迴送飯的,但也隻限早飯和午飯,晚飯一直是蘇汐雲自己在送。


    因為雞舍在村外,中途要經過一片樹林,一條小溪,和一片莊稼地,平時倒好,可玉米一旦長起來,殺個人都找不到罪犯藏在哪裏。


    蓮兒和何香年輕,她一個老婦,無所謂。


    晚飯的時候,她在飯桌上提了一嘴開服裝店的事兒。


    “何香,咱們幾個的衣裳都是你做的,如果有人幫忙裁布和理線,做一件衣裳大概能用多長時間?”


    何香仔細算了算,說:“差不多……一個時辰吧。”


    蘇汐雲微訝,眼中透漏著對手藝人崇拜的光芒:“這麽快?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何香說:“其實一件成品衣裳看起來很複雜,實際上都是一塊塊布縫起來的,比如肩膀,後背,袖子,還有胸前那塊地方,隻要量好尺寸,照著尺寸剪下來,再把這些碎布拚起來就好了。”


    “聽起來確實挺簡單的。”


    秦蓮兒插了句話。


    “很簡單?那好,從明天開始你跟著你嫂子學做衣裳吧。”


    蘇汐雲看向秦蓮兒的時候,眼裏已經沒有了崇拜,盡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們兄妹倆說啥也不願意去學堂了,隻想在家養雞賺錢,蘇汐雲還是覺得能多讀書就多讀書,威逼利誘之下,兄弟倆終於同意買一些讀物迴家,在家裏自學。


    “學做衣裳也可以,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掃雞屎。”


    秦蓮兒一邊說著雞屎,一邊往嘴裏塞菜,食欲一點不受影響。


    蘇汐雲放下筷子,一錘定音:“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給你們一些身材尺寸和布匹,你跟著你嫂子做一件嚐試一下,要是咱們的服裝店能順利開起來,那我們就雇一個人看顧雞舍,咱們全家搬去鎮裏,以服裝店為主。”


    這時,小月月在餐椅裏麵吱吱呀呀的叫了起來,吵著要讓蘇汐雲抱她。


    這孩子特別喜歡找奶奶,蘇汐雲也是每天晚上都抱著她出去遛街,眼下已經到了遛街的點兒了,祖孫倆便出門玩兒去了。


    第二天。


    蘇汐雲拿著準備好的紙筆和軟尺,開始在村裏挨家挨戶的轉。


    她要收集村裏正當妙齡的少女身材尺寸,但也不是白量的,她進門之後先說明來意,並且承諾到時候送給她們一件新衣裳,得到允許之後才開始量。


    一開始並沒有很順利。


    那幾家以羅氏為伍的老婦們直接把她們趕了出來,緊緊的關上了大門。


    “娘,咱們迴家吧,沒有幾個人願意讓咱們量尺寸的。”


    秦蓮兒看著空空如也的紙,又急又氣。


    “別放棄,這才幾家,咱們先轉完了再說。”


    蘇汐雲來到一家大門緊閉的院門口,往裏麵看了看,側耳聽聽動靜,然後輕輕拍了拍門:“有人在家嗎?”


    等了很久,裏麵沒人迴應。


    秦蓮兒看了看這座宅子,仔細想了想,說:“娘,您是不是忘了,這家人以前住在咱們家屋後,是其他鎮子搬來的兩兄妹,後來悄麽聲的又搬走了,官府給他們留了宅子,但一直沒看見他們家敞開過門,估計還沒迴來。”


    “哦?是嘛。”


    蘇汐雲迴想了一下,果然如秦蓮兒說的這樣。


    “那好吧,咱們去下一家。”


    說著,她們就要走。


    這時,院門吱嘎一聲,竟然被人打開了。


    院內出來一位清秀纖瘦的白麵書生。


    “請問,剛才是您在叫門嗎?”


    聽見聲音,母女倆齊齊迴頭。


    那書生穿著一身青色長衫,左手握著一本書,右手拉著門栓向外看,微晌的陽光傾灑在他的身上,與頭頂蒼翠的棗樹形成了斑駁的光影。


    這一幕,簡直就是對溫潤如玉的農家書生的真實寫照。


    “我還以為家裏沒人呢。”


    蘇汐雲笑著走過去,對他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丁桓來著,對嗎?五年前你跟你妹妹搬進了我們村,住在我們家屋後。”


    書生微微一愣。


    他確實叫丁桓,確實在五年前從別處搬了進來,也確實是住在一家秦姓人家的屋後。


    不過……眼前這位年輕的婦人,好像跟之前那位醃臢潑婦蘇氏扯不上任何關係。


    他們之所以搬走,是因為原主沒事找事故意欺負外來戶,挑著頭兒攆他們走,那時候丁桓兄妹倆才搬來不過一個月,後來便連夜搬走了。


    絕對不是秦蓮兒口中的“悄麽聲”搬走的,蓮兒那時候才十一歲,整天傻乎乎的啥也不知道。


    丁桓輕咳一聲,全程彬彬有禮。


    “蘇姨,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秦蓮兒實在受不了了,雙手叉腰,腦袋一歪說:“讀書人都這麽囉嗦嗎?問來問去的,我們自然是有事才來敲你的門啊!”


    她才沒有蘇汐雲那麽好的耐心,從一開始就接連碰壁,為了收集身材尺寸到處被人攆不說,還要在太陽底下曬,衣裳都快被汗水濕透了!


    丁桓被懟,微微一愣。


    他看向秦蓮兒,似乎從她的身上找到了蘇氏的影子。


    同時心裏也在差異,原來女子並不都是跟妹妹一般溫和嫻淑的,也有這脾氣如烈日驕陽一般的女中豪傑。


    “看什麽看?”秦蓮兒察覺到丁桓的目光,瞪了迴去。


    丁桓趕緊錯開視線:“沒,沒有。”


    他身子往旁邊一側,做了個“請”的動作:“蘇姨,您進門說話。”


    蘇汐雲低聲罵了蓮兒一句,讓她閉嘴,然後跟著丁桓來到院子裏,並說明了她們的來意。


    丁桓一聽,趕緊把妹妹叫了出來。


    “瑤兒,這是蘇姨,這是蓮兒妹妹。”丁桓忽然頓了頓,改口道:“或許,你應該叫姐姐。”


    秦蓮兒聽言瞪了過去:“姐姐?我有這麽老嗎?”


    丁桓見這情形自知闖禍了,臉色憋的通紅,趕緊道歉:“不,蓮兒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我就是故意逗你。”


    秦蓮兒臉上憋著笑。


    也不知怎的,她一看見丁桓的臉,就想捉弄他,覺得他白白嫩嫩的,欺負起來肯定很爽。


    “蓮兒,你愈發沒規矩了!”


    蘇汐雲向秦蓮兒投過去一個危險的眼神,秦蓮兒吐吐舌頭,這才徹底閉嘴。


    丁桓的妹妹叫丁瑤,年齡跟蓮兒差不多大,兄妹倆都是溫溫柔柔的性格,甚至蘇汐雲給她量尺寸的時候,小姑娘都覺得害羞。


    秦蓮兒把丁瑤的身材尺寸記錄了下來,母女倆離開了丁家院子。


    隨後她們又敲了幾家的門,有人同意,也有人不同意,折騰了一天下來,全村五十多戶人家,她們隻記錄了十幾戶。


    別看記錄的戶數少,村裏有妙齡女子的人家占全村的一半,再有不同意的人家,能記錄十幾戶就已經很給臉了。


    迴家的路上,她們又路過了丁家,蘇汐雲開始教訓秦蓮兒。


    “你今天也太沒有禮貌了,怎麽能對人家這樣無理?原本就是咱們求著人家辦事,反倒顯得你成了東道主似的,幸虧人家丁桓不是愛計較的性子,咱們量不到尺寸事小,你的名聲沒有受到損害才是萬幸。”


    蓮兒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可這閨女似乎沒有這種心思,著實讓蘇汐雲頭疼。


    “我知錯了,下次一定改。”


    秦蓮兒認錯倒快,其實她是想早點迴家休息,跟著蘇汐雲跑了一整天,鞋底都快跑掉了。


    一迴家,她便紮進屋裏開始唿唿大睡。


    蘇汐雲把量來的尺寸整理了一下,然後翻了翻家裏的布,感覺不太夠,便決定去鎮上買幾匹。


    因為總共要送出去十六件衣裳。


    這十六件衣裳所用的布料和針線就要好幾吊錢,再加上何香親手製作的手工費,純純賠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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