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街上的人都知道白家要來秦家提親。


    因為羅氏她們出發前,特意高調的放了一掛鞭炮,都是一個村裏住著的,東頭放個屁西頭就能聞見,這一掛鞭炮引得村裏人全都出來看熱鬧了。


    提親這種事是用不著男人登門的,男人們通常會留在家裏伺候客人,羅氏領著媒婆,她兒媳婦陳氏,還有家裏幾個嬸子大娘們,這就齊活了。


    白家來提親也不是什麽驚天大猛料,而是白家把宗親們都請到了一起,而且羅氏都帶著聘禮都已經來到秦家門口了,可秦家的人完全不知情。


    接近晌午,街上的人都沒有迴家,都有看大戲的嫌疑在裏麵。


    倒不是看秦家的大戲,而是想看白家出醜。


    秦家窮,村裏人欺負起來沒有成就感,白家就不同了,羅氏仗著自己的丈夫是村長,在村婦堆裏作威作福,教的小孫子蠻橫無理沒有家教。


    而白誌誠呢,麵上雖然公平公正,但哪個當官的不貪汙,私底下還不知道偷偷貪了多少銀子呢。


    白家以前看不上秦蓮兒,如今看著秦家有錢了,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人家不放,要是秦家此次拒絕了白家,這戲才好看呢!


    蘇汐雲和秦淮生站在門口,與羅氏一行人麵對麵,就這麽僵硬又尷尬的在門口對峙著。


    秦蓮兒住的東廂房離院門近,街上村民的議論聲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可以隱約聽見北屋裏的說話聲,白家提親的場麵她幻想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如今終於是實現了,可她早就不稀罕了。


    她隻是不適合在這種場合下拋頭露麵,若是可以,她定會狠狠的把白家人給攆迴去!


    蘇汐雲跟蓮兒的想法是一樣的。


    她連看都不想看見羅氏這張臉。


    可羅氏滿麵春風,有種“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的意思。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蘇汐雲直接明知故問:“這麽大陣仗,是有什麽事嗎?”


    “這還看不出來?我們是來下聘的啊!你看,我們都把聘禮準備好了!”


    羅氏把站在她旁邊的中年村婦推到前麵,說:“這是鄰村的李媒婆,你上次不是說要有媒妁之言才答應嗎,我這不就給你找來了嘛!”


    蘇汐雲看了那媒婆一眼,發現她的臉上竟然真的有媒婆痣,原來電視劇裏演的也不全然都是假的。


    不過她有點好奇,到底是媒婆都會長這樣的痣?還是說這個部位長痣最終都會成為媒婆?


    這好像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娘?您咋走神了?”秦淮生小聲的提醒蘇汐雲:“人家跟您說話呢……”


    蘇汐雲眨眨眼,連忙把思緒拉了迴來,問羅氏:“……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麽?”


    羅氏又重複了一遍:“咱們進屋吧,哪有誰站在大街上商量婚事的!”


    蘇汐雲微微一笑:“抱歉,咱們就站在這裏說清楚好了,你們來的這樣突然,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還是當著大家夥的麵把事兒說開吧,我們蓮兒雖不是什麽神仙模樣的美人兒,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咱們就這樣扛著聘禮進家門,大家夥再以為這門婚事成了,從而耽誤了你家三順就不好了。”


    羅氏也是個明白人,她聽著這話不對味,忙問:“怎麽著?聽你這意思,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了?”


    她的語氣,是覺得蘇汐雲給臉不要臉。


    一叉腰,大嗓門揚了起來。


    “我這人說話難聽,你可別往心裏去,我們都知道你家現在掙到錢了,可我們家畢竟是當官兒的,三順再孬,他也是官家孩子,將來是有可能承襲他爹的官位的,跟你們家純做生意的可不能比,就這麽跟你說吧,蓮兒嫁到我們家是屬於高嫁了,有福氣的日子在後頭呢!”


    羅氏說完,周圍村民開始烏央烏央的悄聲議論起來。


    秦蓮兒在屋裏聽著幹著急,好幾次她都想直接衝出去給那些人幾腳出出氣了,心裏想著,娘怎麽還笑嘻嘻的,就應該直接拿大混子給打出去呀!


    蘇汐雲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故意問:“原來村長這個官職是世襲製的嗎?”


    羅氏根本聽不懂,但她還是點點頭:“那可不!”


    陳氏扯扯羅氏的衣裳,小聲說:“婆婆,你可別說了……”


    真是丟死人了。


    陳氏苦著一張臉,她為什麽要跟著羅氏來提親,這哪裏是來提親的,分明是來丟臉的。


    蘇汐雲收起笑容,開始認真起來:“白家嫂子,咱們說點正經的吧,別的不說,咱們就說這聘禮,你自己看看,這像話嗎?”


    禮盒裏是一塊青石鎮紙,一盒雜牌針線,地上是一隻褪了毛的雞,一根帶骨豬蹄,還有一條死掉的鯽魚。


    且不說這些東西有多少,就單憑全都是單數,她就可以直接把他們趕出去關上門!


    新婚嫁娶聘禮嫁妝皆用雙數,寓意二人成雙成對白頭偕老,就算羅氏不懂,跟著一同前來的媒婆不懂?


    更何況羅氏不可能不懂,她不是沒有女兒,白三順上麵有個姐姐,去年嫁到了隔壁鎮,如果她的嶽家當時是提著這些東西來提親的,都不用旁人提醒,她早就自己把人家打出去了。


    羅氏擺明了就是衝著秦蓮兒的嫁妝來的,沒有絲毫的掩飾,根本沒打算讓這倆孩子長久的過下去。


    “這聘禮哪裏有問題?”羅氏攤開聘禮單子,讓這個看看,讓那個看看,故作委屈道:“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呀,肉是現買的,鎮紙啥的都是三順他爹珍藏的,至於那條魚,魚離了水不可能活呀,你們說是不是?”


    眼見著羅氏根本聽不懂自己的話是什麽意思,或者說她根本就是故意答非所問避重就輕,蘇汐雲也不再顧慮鄰裏之間所謂的麵子了,直接說:


    “我覺得這門親事不太妥,你們先把聘禮拿迴去吧,蓮兒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不如我們問問倆孩子的意見,到那時再談也不遲。”


    說完,她拉著秦淮生迴家,準備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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