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喜歡白靜的性格。


    但同時我又很不喜歡白靜身上的缺點。


    說起來有點奇怪,像是我這個人內心很矛盾。


    不是我找虐,非得聽她嘲諷我的話。


    而是她這個人沒什麽心機。


    聰明人,或者是經常和聰明人經常打交道的人來說,有一個傻乎乎的損友,這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過這女人也夠傻的,她以為王琳說的留在我身邊的說辭是真的。


    可我知道,人是有貪心的,王琳同樣也不例外。


    她怎麽可能忍受我在原諒她的同時,和別的女人親熱?


    哪怕一開始她因為負罪感,或者是過錯方,給我這樣的空間和寬容。


    但是時間長了,恐怕她還是不會允許家變成這個樣子。


    最後難受的恐怕隻能是我。


    因為,原本有理的人變成了無理取鬧,所有同情我的人也會厭惡我。


    比如陳牧童。


    比如劉穎。


    等等


    這才是我一直認定王琳是個麻煩的原因。


    愛情沒有了,婚姻迴不去了。


    留著舊愛,隻能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包廂裏,白靜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猛地打了個哆嗦,猛然驚醒,原來我早就看穿了她和王琳的意圖,就是看著不說而已。


    她羞憤的紅著臉,不服氣道:“有本事,有本事別讓老婆給綠了啊!”


    不過心底裏,白靜還是忍不住害怕:這幫讀書好的學霸真不是東西,盡糊弄我們這些學渣,還一點活路都不給。


    而我之前的話,也給白靜的心裏留下了一顆隔閡的種子,她和王琳的友情,真的像她想象的那麽好嗎?


    難道王琳真的如我說的那樣會算計?


    不知不覺之間,我在白靜和王琳中間埋下了一顆釘子。


    這很容易,因為白靜的狗腦子太簡單了。


    不是說她單純,這娘們可不單純,而是簡單,構造方麵的簡單。


    她沒有經曆過太複雜的人際關係,外表的強硬和壞脾氣,不過是她對自己柔軟內心的保護而已。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我簡單吃了一點就去睡覺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天黑了。


    走出臥室,順著樓梯來到樓下客廳,抬眼就看到了沙發上坐著個人,悠哉悠哉的坐在客廳裏,翻閱著手中的雜誌。


    是劉穎。


    陳家老佛爺。


    我猜測,她麵前的咖啡已經涼了,但不妨礙她時不時的端起咖啡杯,喝上一小口。這副樣子的劉穎,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樣子。


    “怎麽,受委屈了,連媽都不叫了?”


    劉穎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我,隨手將雜誌放在了茶幾上,表情玩味的看著我。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在她麵前坐下,裝出高興的樣子道:“媽,你怎麽來了?”


    “房子不錯,小區環境也不錯。隻不過兒子的新家地址,當母親的竟然要通過家裏的家庭教師才能知道,可憐啊!我這老太太做的也太失敗了。”劉穎沒有生氣,甚至連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我不禁啞然,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劉穎嗎?


    “劉老師,又怎麽了?”


    我從劉穎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不滿。


    當然,這種不滿從我第一次和劉穎見麵之後,就一直存在。


    因為我第一次見到劉穎,就告訴她,我要離婚。


    當媽的,哪怕知道離婚不能怪自家兒子,但是聽到這樣的話,也不會高興。


    導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和老太太的關係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狀態下,靠近不了,也脫離不了。


    劉穎歎氣道:“王琳我接迴家裏去了,童童也在家。我給她關心,不是在挽救她,更不是逼著你去接受不願意的事。


    王琳的父親你也見了,沒有了翁婿的關係之後,你們相處起來肯定別扭。但我還是讓你去探望他,不是我們陳家欠王家的,而是表明一個態度,我們陳家不會報複王家。”


    劉穎開口的語氣,讓我大吃一驚。


    我從來沒有覺察到老太太能考慮到這麽深。


    不過也對,她在官場,周圍都是一流的聰明人,真要是連這些人都擺不平,她根本就不可能走到如今的高度。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劉穎我清楚,她在官場,幾乎是靠著一己之力在打拚,根本就沒有借用過家裏的資源。


    其實也沒啥資源。


    戰爭年代的功勳,在和平年代,很多都會被淡化。


    因為打仗厲害的人,不見得治理國家就厲害。


    陳峰姥爺就是這麽個人。


    即便老爺子戰爭年代也算是一員虎將,可惜在那個時代,將星雲集,他老人家根本就排不上號,隻能一點點的給人騰位置。


    劉穎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完全是靠著自己的悟性。


    可就是這麽聰明的人,仿佛做了一件糊塗事,把王琳當成寶,卻將親生兒子丟在一邊不理不睬,讓我頗為不解。我忍著好奇道:“媽,你為什麽要對王琳這麽寬容?”


    “好嗎?”


    劉穎美眸乜斜了我一眼,隨即看了一眼落地鍾,站起身去了廚房,丟下一句話:“我先給你做飯,邊吃邊說。”


    “做飯?”


    我受寵若驚的起身,在我的印象裏,她老人家不拿拖把抽我已經算給我好臉色了,怎麽敢勞她大駕。


    “我來,我來。”


    我急著去搶劉穎手中提著的圍裙,劉穎一把將我的手打掉,沒好氣道:“你會做什麽菜,就你來?”


    “我……蛋炒飯,我蛋炒飯做的賊好吃。”


    劉穎聽我邀功似的語氣,冷哼道:“你一個北方人,連包餃子都不會,還敢學南方人的蛋炒飯?你問你自己,你炒的蛋炒飯狗吃嗎?甭給我丟人,躲一邊去。”


    狗不吃,但是人吃!


    不過這樣的話,我還是沒敢說。


    劉穎正拿著菜刀切菜呢?


    按照她的脾氣,萬一氣頭上,以為自己手裏拿著的是菜刀,而是擀麵杖呢?


    擀麵杖懟腦袋上,也就是一個包的事。


    菜刀就難說了,很可能一刀下去,得配個盒子……


    幹脆,利落。


    菜品看著不怎麽樣,但是食物的香氣一點都不少,就是家裏的味道。劉穎做菜,我淘米煮飯還是可以做到的。


    等到菜剛做好,米飯也熟了。


    一葷一素,一個湯。


    當劉穎坐在我麵前,拿起碗筷的那一刻,我有點緊張。


    “吃啊!”


    “哦……”


    我拿起碗筷吃了一塊番茄炒蛋,甜,太甜了。


    當我抬起迷惑的目光看向劉穎的那一刻,之前那種爽利的幹練,仿佛是假的。


    做飯過程再賞心悅目,但是飯菜味道不好,還是白瞎。


    “蘑菇炒時蔬不錯,不太鹹。”


    我盯著菜盤子,還是下了筷子,畢竟這是劉穎給我做的第一頓飯,我總不能辜負老人家的心意吧?


    放在口中咀嚼了一陣,果然,我就不該對她在做菜上有任何期待。


    “你這裏的廚房我用不習慣,不如家裏的用起來順手。”


    “家裏是田姐做飯。媽,你實話告訴我,有多少年沒做飯了?”


    許是觸怒了劉穎的神經,她不樂意道:“你現在還敢嫌棄我了?快吃,吃完我有話要說。”


    在劉穎的催促下,我這才端起碗吃了起來,可沒吃兩口,劉穎卻悠悠的說了一句差點讓我崩潰的話:


    “真不知道你怎麽了,被戴了綠帽子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你有這麽脆弱嗎?”


    “不是……媽,你是來看我,還是幹脆來氣我的?”


    我氣的腦門抽筋,放下碗筷語氣很幹硬的說著。


    當媽的,看到兒子孤苦伶仃一個人。


    不安慰也就算了,還用話刺人,枉為人母!


    劉穎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碗筷卻不見停下來:“怎麽,還說不得了?離了婚,老婆不要了,連家都不要了嗎?買房子也不跟家裏說?”


    “家?家裏沒我的毛巾,沒我的牙刷,沒我的床,更沒我的房間,我去家裏做什麽?去了也是個客人。”


    我這話怨氣挺大,原本當初我和王琳離婚的時候,還真想住到家裏去。


    當時我的重心在羊城,帶著女兒去羊城生活確實不方便。


    迴到京城,總該有個落腳的地方。


    陳峰的父母這裏,就成了我最好的選擇。


    一來買房子很麻煩,裝修,看家,都不容易。另外就是接送陳牧童去見自家爺爺奶奶,也需要精力。如果住在家裏,這些麻煩就完全不存在了。


    還有保姆,生活上不會給我帶來任何麻煩。


    可是等到我離婚了,迴了一趟家裏,看到眼前的狀況,心都涼了。


    房間都沒收拾出來,怎麽可能住迴去?


    劉穎微微蹙眉,隨即嗬嗬笑起來:“沒想到你還挺小心眼,我是對你嚴厲了一些,可你小時候,打架逃課,天天不學好,不嚴厲,還不成要表揚你?”


    “我說……好吧,媽,你來家裏到底有什麽事,幹脆明說吧!”


    “我對王琳好,你很不舒服?”


    劉穎直截了當的開口,倒是讓我鬆了一口氣。


    王琳的情況並不嚴重,真要是車禍受傷嚴重的話,這會兒功夫,就不會出院,而是在醫院icu裏等待生命體征水平合適的時候,開始手術了。


    而不是出院。


    劉穎幹脆,我自然也幹脆。


    點頭道:“沒錯,媽。王琳如今住在家裏不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了?我對她好,她才能加倍對陳牧童好,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你這腦子以前不怎麽聰明,現在也自以為是。


    我問你,為什麽你發現王琳出軌的時候,不提前和家裏商量,而是直接去捅破這層關係,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嗎?”


    劉穎喘了一口氣,怒道:“是魚死網破,你懂不懂?”


    “這年頭婆婆難當,我對兒媳婦好,是因為將心比心,她能對我兒子和我孫女好,你覺得這個理由站不站得住腳?”


    我點頭道:“媽,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而是你對王琳太好了一點。”


    “有錯嗎?如果你和王琳的緣分盡了,大膽的去找女朋友,我又不會攔著你。”隨後劉穎卻眼神有點懷疑的問我:“你不會連自己找老婆都找不到吧?”


    我不至於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也聽出來了劉穎這麽說,完全是跟我開玩笑。


    可即便是玩笑話,依舊把我氣得半死。冷著臉道:“不至於!”


    劉穎興趣缺缺的擺擺手:“算了,不說了。我對王琳好,就是讓她知道,有些人失去了,她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人了。


    丈夫是如此,婆婆也是如此。


    她越是錯的離譜,我就是越要對她好,就是讓她在我離開的那一刻,後悔,後悔曾經做的一切。人一旦開始後悔了,就像是會上癮一樣,隨著時間的沉澱,會越來越難受和痛苦。”


    劉穎的話中有話,我覺察到了她的用心之深,隨即我卻否定了這種猜測,不會的,她怎麽可能?


    “不會,媽,你這是用道德綁架讓王琳有負罪感,然後這輩子都吊著她吧?”我試探的問。


    劉穎擺手道:“你媽沒那麽齷齪,對人好,說明我這個人很好,和心機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有些人不配繼續獲得我的好罷了。我又不是啥也不懂的老太太,你以為我會犯傻不成?”


    現實告訴我,越是撇清的關係,越是心痛。


    “這不是你以前很喜歡王琳,見不得她落魄,這才對她好的?”


    我弱弱的問道。


    劉穎冷哼道:“你這腦子裏是水還是豆腐?”


    “要不說這年頭婆婆難當,我對她好,是因為王琳善於討好人,說話又好聽,有點小聰明,能捧的我相當舒服。


    在官場,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和用人一個道理。


    做領導的喜歡用有能力的人做事,但絕對不會喜歡和這些人走的太近。


    說話不好聽,甚至沒眼力見,讓人下不來台都是常有的事。


    又不是沒有說話好聽,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在身邊,非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這話說的,讓我無法反駁。


    “王琳說話好聽,也善於討好,我為什麽要冷冰冰的對她?我可不想背上個惡婆婆的名聲。


    可我沒想到她會這麽蠢。


    難道就不知道女人一旦邁出了這一步,就是準備和全世界決裂嗎?


    她即便有為愛不管不顧的勇氣,也沒有抗衡周圍所有人的力量。她的肩膀根本就扛不起我們兩家人的怒火,更不要說其他的了。我對她的失望,甚至超過她父母。”


    劉穎撩了撩頭發,我這才注意到她的發型似乎是精心打理過的那種,很高級,也很貴的樣子。


    好吧,她似乎不差錢。


    劉穎:“說一千道一萬,我對王琳越好。王琳離開了你,她就會越後悔。


    尤其是她過得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更後悔自己的愚蠢。


    就會對你越愧疚,她生活越不順,就會越對童童好。這是贖罪感,你不懂,就你這衝動的腦子,怎麽會想那麽多?”


    “以後,你會有新的女朋友,會結婚。結婚就得有孩子。


    有了孩子就會對陳牧童的關心變少。


    有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親媽,童童也不至於受委屈。


    你身邊待不下去,還有她媽可以去,不至於父母離婚了,變得無家可歸。”


    我吃驚的看向劉穎,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生氣發怒的陳家老佛爺嗎?


    更何況,這裏麵的情感博弈,根本就不是那種衝動的人能想到的,能想到這麽深的,絕對是隻老狐狸。


    這和我對劉穎的了解相去甚遠。


    劉穎似乎心氣不太順的樣子,繼續道:“要是在她出軌沒有被捅破之前,你和我說一下你們夫妻之間的矛盾,事情絕對不會變成眼下的麻煩。


    甭管是聯合王家人也好,我親自出馬也罷,都能治得他們服服帖帖的,就算王琳外麵的那個情人,我們也有的是辦法炮製。可你看看你自己,你都做了什麽蠢事?”


    “雖說我處理後的婚姻很定迴不到以前的樣子,但是不會給兩家人造成這麽大的麻煩。甭管是婚內協議,還是你們最後各玩各的,都不會讓我太擔心。可是如今呢,你都三十多了,還得我去操心你的婚事,想想都糟心。”


    我似乎從這些話裏,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不解:“媽,你這說的頭頭是道的,好像你很有經驗,可我不信我爸有膽子敢背著你出去幹壞事。”


    “現在不敢,是兜裏沒錢,也沒了那個身體,連長相都老了,誰會青睞於他這麽個糟老頭子?


    他出門兜裏才揣十塊錢,別說出京城了,就是西城都出不去。真要是老年癡呆了,尋人區域到不了新街口。他要是年輕的時候,我當然擔心,現在哼哼……”


    我聞聽,頓時來了興趣,這可是大瓜啊!


    難道看著聽話,被鎮壓的死死的陳文遠,也有過一段風花雪月的過去?


    “真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劉穎看著兒子的八卦樣,頓時有點不悅,而兒子的性格,怎麽有點像老娘們似的,就喜歡看熱鬧?關鍵還是他爹的熱鬧和大瓜。


    “你爹的事,你甭打聽。”劉穎不樂意了,可看著兒子連小板凳都搬來了,嘴角不由地唏噓發抖起來。


    這倒黴孩子,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


    “堵在小旅館門裏了嗎?”


    劉穎的怒氣值往上竄了竄。


    “床上?”


    “你這倒黴孩子,就不能穩重點嗎?”


    “媽,您老人家說說吧,我就這點愛好。”


    “問你爹去。”


    “我問啥,他老人家當年豐功偉績,被老婆抓到他和小三在床上,衣衫不整……”


    劉穎徹底崩不住了,拔高了聲音道:“沒那麽齷齪,就是有個女人給他洗衣服,連內褲都洗了。”


    “就這?”


    劉穎挑眉,端莊華貴的容顏上浮現出層層寒霜:“這還不嚴重?”


    “您就沒有想過要鬧?”


    “傻子,你媽不要麵子?這不過是外麵的小妖精盯上了你爸,在他褲腰帶沒有鬆下前,被我發現了,及時製止了這場鬧劇。


    再說了,如果一個幹部,連家務事都管不好,他還能被組織信任,委以重任嗎?家裏的委屈受不了,那麽單位的委屈多半也受不了,真要是捅破了鬧,誰敢提拔這樣的人做事?家醜不可外揚,這事隻能冷處理。”


    “而且,你爸除了臉皮比較薄之外,真幹不了出軌的事。


    真要是決定了要接受一份感情,他會提前結束我之間的婚姻。


    但讓他二選一的時候,絕對會選家庭。畢竟,我們那個年代,社會相對保守,不太能接受這種見不得光的事。”


    說完,劉穎對我是一臉的嫌棄。


    我麻了。


    徹底麻了!


    劉穎這個便宜老媽竟然如此有心計?


    當然是真的。


    她可是局座,貨真價實的局座。


    良久,我才憋出一句話來:“局座,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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