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很快就擺正了位置,雖說她對王琳有些心虛。


    畢竟,她獲得這份工作似乎並不怎麽正經,主要她想的不正經,但工作很正經。


    可她還是忍不住的心虛。


    因為錢給多了,她根本就不認為自己的教學水平能匹配得上我給她的豐厚薪水。腦子裏總覺得應該有一些不怎麽能擺到陽光下的服務,才能對得起她從我這裏拿走的薪水。正因為如此,她心虛,她不敢看王琳,對王琳這個女主人有著天然的畏懼。


    隨後,莊嬸的出現讓王琳更尷尬了,莊嬸在廚房裏的氣場很強。


    她堅信自己做菜的水準,絕對不允許第二個人在廚房裏指手畫腳。


    哪怕這個人的身份是女主人,也不行。


    再說了,我的很多習慣和舉動,根本就不像和她婚內的狀況。搞得王琳非常懊惱,同時也不敢說重話,畢竟這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哪怕女兒在這個家裏,但曾經的丈夫已經是前夫了。她不可能,也沒資格擺出女主人的架子出來,要求這,要求那。


    我迴家之後,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才有所緩和。


    王琳在我進門的那一刻,想要靠近我幫我拿公文包和拖鞋,被我躲過。


    這讓王琳在玄關處非常尷尬,也表明了我的態度,她是這個家的外人。


    “先生,我先迴去了。”


    “莊嬸您慢走。”


    莊嬸在看了一眼王琳之後,最後還是選擇閉口箴言。


    畢竟是人家的事,她也沒資格說。


    挪動著身體,費力的出了門。


    她最近好像更胖了。


    辛月塌著肩膀,想要乘機跟著一起走,被我叫住了。


    “你媽在康複中心,迴家也沒吃的,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辛月瞪大了無辜的眼睛,心說:老板,您這不是為難我嗎?她之前還以為要給我當小三了,都已經開始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情人了。


    可惜,我遲遲沒有動靜,讓她也有所懷疑自己是否有魅力?


    從而對自己是女人的屬性產生了質疑。


    等看到了王琳之後,才明白,不是她沒有魅力,而是魅力不夠。


    有山珍海味,誰會吃青菜蘿卜?


    比身高腿長,她輸了;比豐滿妖嬈,她也輸了;比臉蛋,似乎可以平分秋色。


    可是二比一,這已經夠慘了。


    公司裏還有個米娜,長相方麵似乎也能碾壓她。哪怕辛月沒談過戀愛,也能感覺到米娜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這哪裏是老板和員工的眼神,這是一個放電,一個躲避的追愛名場麵。


    “我……”


    辛月緊張的口幹舌燥,卻被我打斷道:“童童今天的學習沒有完成,等會兒吃完飯,你在督促她一些時間,不用太長,一堂課,三十分鍾左右吧。”


    辛月無奈的點頭答應:“好的,先生。”


    心裏卻腹誹不已:我信你個鬼,這擺明了是拉我當墊背的,老娘要歸位了!


    “好了,先坐下吃飯。”


    我帶著女兒去洗手,在盥洗室內,女兒仰著頭問我:“爸爸和媽媽要住一起嗎?”


    “不會,爸爸媽媽離婚了,當然不能住一起。可能童童會失望,但是爸爸要告訴你,男人和女人需要保持距離,離婚後就不能住在一起了。”


    我耐心的解釋了兩句。


    對於王琳的突然到訪,我確實很頭痛。


    我已經做好了陳牧童不管不顧的大吵大鬧的準備,可是她沒有,她沉默了。


    這讓我很心疼,我不禁為自己說出這樣冷漠的話而擔心,更擔心陳牧童年幼的心遭受傷害。可是沒多久,女兒卻仰起頭,認真的看著我道:“爸爸,我知道。”


    “對不起,爸爸讓你失望了。”


    “爸爸,這不是你的錯。”


    陳牧童認真的迴答,這讓我有點驚愕起來,隨即想到小孩子認對錯,她們的世界沒有那麽多的爾虞我詐,是黑白的顏色,隻相信錯和對兩件事。


    我擦幹了手,摸著陳牧童的腦袋道:“童童,天下啊,沒有真正的對和錯。爸爸愛你,媽媽也愛你,就足夠了。”


    “嗯!”


    雖然陳牧童沒有繼續開口,但是情緒低落的樣子卻讓人心痛。


    “峰,我……”


    沒想到我和陳牧童走出盥洗室門的那一刻,王琳出現在了門口。她緊張的解釋道:“對不起,是我搞砸了這一切。”


    “沒事,都過去了。”


    王琳在到達廣州,見到我和女兒之後,一直強忍著情緒,她知道我不喜歡哭,女兒也不喜歡。可此時此刻,她控製不住的流下了眼淚,我將童童的後背推了推,輕聲道:“先去飯桌上等著,我們隨後就來。”


    留下王琳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我和她之間有著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哪怕是麵對麵站在一起,卻仿佛間隔著千山萬水。


    “你先整理一下心情,我們在飯桌上等你。”


    我並沒有勸她,因為不知道從何勸起。


    也沒有想要給她任何的安慰,比如說擁抱,比如說親密的舉動,好讓她情緒有所緩和。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我有點可憐這個女人。她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要什麽,或者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卻被她隨手扔掉了,當她想要撿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那件曾經被她忽視的東西已經不屬於她了。


    當王琳出現在餐桌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圈紅紅的,顯然又哭過。


    “吃飯!”


    氣氛極度的壓抑,我不喜歡在餐桌上說話,當然也不反對。


    以前陳牧童就會在餐桌上說一天的見聞,可是當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在一張餐桌上的那一刻,她卻仿佛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


    機械的吃著碗裏的食物,眼神在我和她媽的臉上劃過,看一眼,吃一口飯。


    也不知道她小腦瓜裏在想什麽。


    至於王琳,低聲下氣的樣子確實讓人可憐,可是誰來可憐我。


    我招誰惹誰了?


    我就是個頂包的,就已經夠冤了。


    分手就分手,糾纏算什麽?


    當然,最難受的是辛月,她難受的吃著飯,味同嚼蠟的在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


    好不容易吃完了,辛月站起身準備告辭,我卻叫住了她;“辛月,陪一下童童看書,我和王琳出去一下。”


    “王琳,我們出門走走。”


    王琳木訥的站起身,她沒想到來到羊城的第一天,我的態度會如此之冷。


    她原本以為婚離了,我們之間的矛盾也不會那麽尖銳了。可是走進我的生活才發現,她是如此的不受歡迎,不僅不受歡迎,甚至被厭惡的地步。


    肩並肩走在小區的花園裏,王琳小心翼翼的跟著我的步伐,她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麽跟我走過了,似乎有半年左右了吧!


    也許更長一些。


    自從出軌被發現之後,她的一切都改變了。


    原本體貼的丈夫,再也不見了。甚至她想要對丈夫好,補償丈夫,都被嫌棄。她努力想要迴歸家庭,卻發現迴家的路已經沒有了。


    “峰,我累了。”


    沉默的散步確實讓人壓抑,我思索著怎麽開口,王琳在這種無言的壓力下,感到絕望。


    我帶著王琳道:“前麵有個亭子,去那裏坐坐吧!”


    “峰,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童童挺好帶的。”


    這話倒是真的,我挺感謝王琳,照顧的陳牧童非常好,我帶起來非常輕鬆。可見王琳在帶女兒的這幾年裏,對女兒傾注了很多耐心和關愛,讓陳牧童在健康成長的同時,性格非常好。


    這也算是褒獎吧!


    畢竟,給我省了不少的麻煩。


    “在京城的時候,我去找過邢學長,他說你貸款了八千萬,你這邊很缺錢嗎?我可以……”


    王琳試著靠近我的舉動,被我故意為之的生疏而打斷了。


    至於王琳說的我貸款,估計是老邢幫我賣慘。


    可是我慘不慘,他能不清楚嗎?


    如今,錢對我來說意義不大,我還在適應如今的這個身份。一直以來,心裏琢磨的是我要以什麽樣的人生態度度過這一生。


    而在此之前,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和過去割裂,那是陳峰的人生,不是我的。


    老邢看似幫忙,又仿佛沒有幫上忙。


    甚至可能給我幫了倒忙。


    我不需要王琳的同情心,更不需要她愧疚。


    我期待她能夠在離婚之後,過上她想要過的日子,然後離我遠遠的,老死不相往來最好了。


    雖說這種期待大概率會落空,畢竟有陳牧童在,我和她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來,可也不想她過多的過問我的生活。


    我咳嗽了一聲,從兜裏摸出香煙,點了一根道:“沒老邢說的那麽慘,甚至比大部分人過得都要好。貸款是為了應對公司的發展,事實上這筆錢從貸款之後就沒有動過。”


    “我隻是……想要……峰,你恨我嗎?”


    “我說我要感激你,你信嗎?”


    王琳似乎對我的抗拒並沒有意外,當她看向我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顆被摧殘到千瘡百孔的心。她想要為自己的錯誤補救,懺悔的心思很強烈。


    可惜,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歎氣道:“恨不恨的如今說有什麽意義?說恨,那是沒放下;說不恨,那是假的。如今是慢慢忘,忘記那些曾經或許對自己很美好,現在想來很傻的東西吧!對了,你父母還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的事嗎?”


    “我……不敢說……”


    “還是找個機會說一聲吧,別到頭來他們還得從外人口中得知我們離婚的事,這對老爺子和老太太來說,是莫大的打擊,也很不公平。”


    王琳哀求的對我道:“我看機會吧!謝謝你給我保留了顏麵,你知道我父母的性格,都非常強勢,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恐怕連娘家都迴不去了。”


    聽到這話,我心知肚明。


    王琳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對自己父母說離婚的事了,畢竟說了離婚,就要問原因,問了原因……就要說出自己出軌的事。


    一旦王琳對自己父母說出了離婚的原因,這對王家來說不啻於天崩地裂,一輩子讓父母驕傲的女兒,最後將老王家的麵子裏子都踩在了地上。


    做父母的臨到退休,可以在迴憶這輩子的成就中慢慢享受生活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成了周圍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種落差和絕望,是個人都無法接受。


    恐怕再好脾氣的人,也要被氣炸了。


    這對家教非常嚴厲的家庭來說,等於家庭的延續都沒有了意義。家族在他們那一代的傳承,滅了。


    可這事不說,豈不是我就要一直被老人埋怨?


    過年不迴去。


    不串門。


    甚至連親外孫女都拐帶去了羊城?


    我這假女婿都要快成老頭老太太的仇人了。


    如果說老王家對陳峰以前不好,我自然可以翻臉不認人。


    打個電話說明情況。


    你們女兒偷人了,我和你們女兒已經離婚了,以後不要打電話之類絕情的話。


    可王琳的父母將陳峰是當兒子看待的,要不是當初陳峰拒絕,王家用手中權力幫陳峰創業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被王琳的說辭給氣地差點拂袖而去,出軌都敢去做,離婚卻不敢說了,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我之所以問王琳的父母,是因為前幾天我被王琳的父親在電話裏罵了一通。也不能說罵,是訓斥,大概其的意思就是老頭官派的話術,用話點我:商人重利輕別離,有點不顧家了。


    當時我是莫名其妙,沒錯,我過年沒迴京城。


    就算是迴了京城,也沒有去嶽父嶽母家,問題是當時在鬧離婚,去幹嘛?


    再後來,婚都離了,我這個外人就更不能去了。


    這不是良心不良心的問題,而是身份不合適。


    內心的煩躁讓我不由得摸到了煙盒,王琳開口製止道:“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隨即她仿佛意識到了已經沒有資格管我的私事,小心翼翼的低聲道;“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她也明白,我抽煙多的原因,恐怕她要負主要責任。


    男人抽煙一般都有定量,如果越來越多,肯定是被生活的煩心事給折騰地心煩意躁。


    抽煙不能解決問題,卻能麻痹靈魂,獲得短暫的安寧。


    “算了,就不抽了,童童也不喜歡這味。”我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香煙,故作輕鬆的問王琳:“準備在羊城住幾天?”


    這話的意思在簡單不過,就是問她:“啥時候走?”


    王琳愣了愣,隨後搖搖頭道:“先住幾天再說吧,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


    “工作呢?你在銀行的工作不要了嗎?”


    我的心不由得擔心了起來,這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王琳苦笑地搖搖頭:“我已經辭職了。其實我理解你帶著女兒搬到羊城,為了讓女兒遠離風波,造成更大的傷痛。


    一來是你真的不想見我,我也知道之前是多麽的愚蠢和錯誤;也明白童童也被我的醜事波及到,而造成的傷害,你恨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我也是童童的母親,我想多看看她,陪伴她成長。”


    “看來你那個情人還不打算放手,你就沒想過和他一起過?”


    我知道郭剛是個坑,王琳真要和郭剛在一起,她下半輩子恐怕真要活在地獄裏了。王琳一直耷拉著腦袋,突然抬起來看向我,目光中帶著絕望道:“你就那麽恨我?”


    我啞然了,原來她也看出郭剛是個坑。


    “原來你也知道啊!”


    我不由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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