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諫吳材有本啟奏--”


    大慶殿的空曠讓這宣稟聲異常響亮,百官紛紛側目,在看了他後又把視線轉向禦墀之上的皇帝。


    徽宗頷首示之,這吳言官便開始義正言辭起來。


    “今權攝戶部侍郎陳祐甫任職不逾兩月,卻暴斂錢財三萬餘,臣有戶部賬目及貨憑存根為證,還請陛下明斷。”


    他將一概證物呈上,而後繼續,“陳祐甫任職兩月內多處克扣公銀,上月太廟、景靈宮等廟堂修繕克扣一萬三千兩,多處裝點不齊,本月初禦園花種購置以次充好私納六千三百兩,以及月中發送熙河涇原的軍備錢糧,亦是私挪萬餘,地方下從迫於權勢或勾結利誘隱而不報,但微臣作為言官卻不可同流合汙,這陳祐甫如此貪贓枉法,罔顧社稷,實是大逆不道,臣懇請陛下重懲罪治,以肅乾坤!”


    他在那大義凜然,旁邊幾個官員開始交頭細碎起來了。這戶部是個油水衙門誰都清楚,平時拿點好處也都是體製裏默許的事,就是皇帝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你這言官又是出的什麽頭?再說了,怎麽不見以前說這事兒……


    他們心裏大都不屑吳材的彈劾,但在聽到兩月貪腐三萬時,也不免打聽起這膽大包天的是哪號人物,隻一個臨時處置的權攝官就敢如此貪汙,難道真不怕上頭追究。


    “哦?此言作真?”


    “原來如此……”在打聽到秘聞後都不覺點頭,曾布的親家,難怪了……


    這時,曾布一係中有人執笏出來。


    “陳侍郎隻是臨時派遣,又非主事,吳司諫如此強加罪名怕是難以服眾。”


    旁邊跟上,“薛大人所言極是,戶部又非陳侍郎一人之衙門,此些名目即便屬實。也未必是他經手,吳司諫此言也未免太過牽強。”


    陳祐甫因為隻是臨時權攝官,所以不在朝堂班列,眼下被人彈劾了也隻能是曾布一係的人給他說話,可是今天,這些辯護在台諫出列的證據下都顯得極為蒼白。


    同為司諫的王能甫高聲對質,“據我所知。蔡尚書抱病在家已逾數月,戶部又短缺侍郎一職,故重事皆由執政親顧,輕事則由內部協同處分,如今陳祐甫既暫攝侍郎,自然是實際處分之人。且據戶部長史從官所言,陳祐甫入主戶部後便全權起事,這兩月的收支也都是他一人經手,如今既然收支有差,難不成還要問責抱病在家的蔡尚書?”


    他這話噎的曾布底下的幾個仕官語塞,漲紅了脖子,他們並不清楚內中細則。隻是作為蔡府常客耳聞過陳祐甫其人,可這人向來不受曾布待見,怎得這迴曾布會給他這麽個肥缺,不過眼下卻是有些引火上身了,要是讓人捅出關係來,怕是有損於曾布聲譽。


    他們正思慮間,果真有人把話桶了出來。


    “據聞這陳祐甫乃是曾相公姻親,且不知是否屬實?”說話的人是晁補之。臉上還有些的戲謔的笑意,擺明了要吃定曾布。


    在首班的曾布無話,不過臉色確實沉了下來,這陳祐甫辦事不利,竟然會被台諫拿到把柄,看來以後是不能再用了。


    他作為當事人不能輕易迴話,所以其後的胞弟曾肇馬上替他出來。“晁學士所言不差,這陳侍郎確是與曾相公有姻,但我朝立政以來,向來唯才是舉。陳侍郎於地方時治政便頗有建樹,如今上拔戶部權攝又有何不妥?”


    “唯才是舉?”晁補之一聲冷哼,“猶記得兩月前吳司諫便有彈劾曾相公任人唯親,當時以為汙蔑,但如今看來……”他冷笑不語。


    這話確實極有力度,之前曾布就被吳材王能甫彈劾任人唯親,安插親信,當時皇帝以查驗不實駁迴,並重懲吳王二人,這事滿朝皆知,可沒想到兩月之後這曾布居然真的任用姻親就職,如今看來還真是自扇嘴巴。


    一時間,朝班有些沉默,尤其是曾布一係的人,互相以目示意對方說話,但這個節骨眼上又有誰願意去當出頭鳥,結果反倒是舊黨那些老儒群起攻之。


    “曾布為相不公,肆用親信,豈可再為我大宋首相,還請陛下立戒以明乾坤。”


    “如今正是邊關有急,曾布不恤將士守邊勞苦,卻還要私扣餉銀,當真難為一國宰輔,臣懇請陛下降旨以罪,另舉賢能!”


    說著說著,就完全把陳祐甫的貪汙罪轉嫁到曾布身上了,而且還能讓人聽得理所當然。作為看客的樞密院一眾在旁作壁上觀,三省的問題他們不想慘活,免得一身騷。


    新進的樞密使蔣之奇暗暗觀察上頭臉色,果然,這原本還算和顏的聖顏已經開始沉下來了,之前他對曾布大加褒讚還不是為了讓對方收斂點,但沒想到曾布還是堅持朋黨,這絕對是在駁他臉麵。


    蔣之奇斜睨了左邊曾布一眼,隻見這老頭的臉色是愈見鐵青了,果然,忍耐了一會兒就出列了。


    怒氣隱現。


    “老夫為國盡忠數十載,豈會私利己謀,倒是爾等碌碌之輩,不想著報效社稷,整天就知投機爭權,當真貽笑大方!”


    “你!”元祐這邊的幾個老儒被嗆的說不出話,也是被曾布欺壓久了,見對方氣勢淩人,還真提不起氣來反駁,正當局麵難堪時,禦墀之上的徽宗終於發話,喊停了底下。


    “好了,大殿之上豈可喧嘩。”


    他將臉上的黑氣壓了下去,問向曾布,“台諫所言雖是過激,但陳侍郎貪沒公銀畢竟有實,所以曾相公還是給個解釋比較妥當。”


    他的話裏已有責備之意,但此時被元祐一眾激怒的曾布卻沒聽出來,還是氣忿不已的語氣。


    “陛下聖慧之人,耳目自清,豈會聽信此等宵小挑撥之言。”


    徽宗那被攥著的賬冊開始褶皺,“那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此事皆是台諫栽贓,並非宰相大人本意?”


    他話裏的不悅滿朝幾乎都聽出來了,但此時怒火盈胸的曾布卻並沒有就此收斂,反而因為皇帝對他的不信任而更為氣惱。


    “我曾布為朝盡忠數十載。恪守臣倫,體恤部署,難道還抵不上區區幾句流言!”


    他指責之意溢於言表,其後的胞弟曾肇已經按額頭疼,這大兄也是位高已久,本就不占理,怎可又在大殿之上與皇帝爭執。


    “曾布!”


    新進中書侍郎溫益大聲嗬斥。“禦墀之前豈可無禮!”


    這下算是把曾布打醒了,他一個戰栗,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正欲要辯解前,滿朝已是喧嘩。


    “陛下!”


    “陛下!”


    班列盡亂,原來是皇帝當場拂袖而去。後麵一班黃門內侍跟上,整個大慶殿是亂成了一鍋粥了。


    混亂裏,元祐一係的老儒卻開始沾沾自喜起來,眼眉間是止不住的愉悅,他們沒想到皇帝會怒到這種程度,曾布這牆頭草這迴可真要栽跟頭了。


    ……


    ……


    朝會一結束,各方信息就已傳遞出去。


    “什麽!”


    陳府裏。剛準備去戶部的陳祐甫張大了嘴,一波又一波的信息在衝擊他的大腦。


    “老爺!”旁邊的奴從趕緊扶住他。


    陳祐甫一陣恍惚後就立馬醒轉過來,他支使奴從,“趕緊備車,去曾府!”


    他這邊的聲響很快就驚動了府裏上下,陳迪和曾氏聞訊過來,待得聽到這番噩耗後,也是慌亂了手腳。尤其是陳迪,更是煞白了整張臉。


    “爹……”


    “好了,這事兒我來處理,你在家裏別鬧事。”


    曾氏在恍惚一陣後也反應過來,“公公,我跟你一起去吧。”


    陳祐甫看她一眼,皺著眉頭點頭。“好吧,趕緊收拾一下。”


    ……


    ……


    曾府門前,馬車停下,下來的陳祐甫和曾氏由門前引進。本已準備好的說辭卻被曾布突如其來的震怒收迴。


    哐啷的一聲,碎屑的瓷片在大堂地上滾,嚇的陳祐甫當即就跪下了。


    “曾相息怒,此事皆由我一人而起,我會在聖上麵前一力承擔!”


    “一力承當?”主位上的曾布氣極反笑,不過也明白自己在這人身上撒氣也於事無補,索性合上眼不言語了。


    旁邊坐著的曾肇示意侄女將陳祐甫扶起來,歎了口氣道:“陳老做事細密,我甚是不明白這賬目憑據怎會流到台諫手裏?”


    陳祐甫額汗直流,好不容易壓下心緒,“我也不清楚這賬目怎得流出,戶部重案櫃鎖的鑰匙都是主事和副手協同掌管,蔡京臥病在家,所以他那份鑰匙就由其下長史代管,那長史我已買通,不該有誤的……”


    他在那百思不得其解,曾肇已經恍然了,“你去將那長史尋來……”


    “不用了。”


    曾布緩緩起身來,擺了擺手,背過身去,“都迴去吧。”


    “大兄你……”


    “都迴去吧。”他一背手,將所有人的勸阻都擋了迴去。


    曾肇深深地望過去一眼,理解這兄長此時心境,也就不再打攪,示意了陳祐甫和曾氏迴去。


    等人都清了,曾布才轉過身來,望著外邊碧雲舒展的晴空,似乎並沒有因為他而有所變化。


    嗬。


    還真是小覷你了。


    ……


    ……


    同一片天空下的蔡府廳堂內,氣氛迥然不同,幾個的戶部長史從官列坐喝茶,看似悠閑自如。


    “此次曾布必當倒台,蔡學士高升指日可待啊。”他們恭維起來,雖是有些言過其實,但這時候誰人不愛聽這些話。


    主位上的蔡京放下茶盞,眯著眼有笑意,“此事還多有倚仗諸位功勞,蔡某可不敢自居。”


    偏廳裏看著的妻子徐氏暗暗放下簾幕,搖了搖頭,一聲輕歎出來,心緒複雜。


    果是仲耕所言,它日怕多有是非了。


    ……


    ……


    翌日,一品齋的報紙就把這場貪汙重罪登上頭條,曾布任人唯親、貪沒國財的奸相形象被大肆渲染,在這資訊不夠發達的時代,跟風也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民坊間的非議不用多說。出於對一品齋一如既往的信任,百姓對曾布的謾罵也就無所出奇了,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太學的一眾學生也跟著湊熱鬧,浩浩蕩蕩的數百人堵在宣德門前示威。


    “罷免奸相,清君耳側!”


    “罷免奸相,清君耳側!”


    舉著的火把讓宣德門前有了硝煙的感覺。城門樓上的守備當然不敢把這群天之驕子怎樣,所以趕忙便是派信進去通報。


    太學的學生雖然已經習慣妄議朝政,但像今天這般氣勢洶洶的宣誓行為還是沒有過的,使得一些武學、四門學的熱血青年也跟風過來,反正仗著人多,朝廷也不會把他們怎麽樣。


    消息層層的傳遞出去。即使是身在礬樓裏的女眷也都知道了。


    “看不出來他還有些骨氣……”


    青衣樓裏的慎伊兒不禁側目,她按著窗牖遠探,可惜這邊隻能瞧見朵樓那頭的幾片黑煙。


    “哎!”她迴過頭就見萸卿收拾了出去,“萸卿姐你急的什麽,就他這人,既然敢這麽做,肯定是知道沒事……”


    可惜萸卿早已奪門而出。旁邊的李師師笑著按住她,“你既知相攔不住,又何必多費口舌。”


    慎伊兒嘟著嘴,“姐姐倒是心定,卻也不擔心那書生出事。”


    李師師一怔,想了想,隻是側了側腦袋。


    ……


    ……


    這入冬的正午陽光並不熾熱,反倒是被西北而來的風吹的耳郭刺痛。


    唿唿的。旗幡獵獵,還有無數寫著“罷免”、“奸邪”的條幅,橫在半空,讓禦街過去的無數行人瞧見,他們收束住腳,並且往城門樓邊聚攏過來。


    “這些太學生不要命啦,竟敢在宣德門前鬧事……”


    “不過這迴曾布實在是太過分了。虧我還一直以為他為相持公,沒想到與韓忠彥是一丘之貉。”


    軲轆軲轆的一輛紅纓馬車停在遠處的西角門前,在這喧鬧的環境裏並無人發覺。


    有女子揭起車簾望過去,果見這領頭的學生是陳東。她蹙緊了眉頭,想不明白這情郎怎麽在這事上出頭,雖然陳東素來膽大敢為,但可不是無頭無腦之人。


    這時城門樓上有守備出來喊停。


    “我已將爾等之言報入,過會兒便有迴複,所以就休要再行喧嘩。”


    這一群人在城門樓前遊行確實讓人覺得聒噪,而底下的這群學生看來也是喊累了,所以在聽到迴複後就席地坐下,看著是靜坐示威的模樣。


    馬車裏的萸卿趕緊下去,往著陳東那邊跑。


    “少陽!”


    滿臉煙跡的陳東扭頭一看,見是萸卿過來,趕忙便是過去將她擋住,“你來這兒幹什麽?還不快迴去!”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


    “有什麽迴去再說,把她架出去。”陳東示意身邊幾人將萸卿架出去。


    “你!”萸卿忽然發現旁邊幾人不對,雖然穿的都是太學生的衣衫,但手上的氣力卻全然不似個讀書人,隻這一細節,就讓她沒有再進場裏去鬧。


    “小姐……”旁邊的伺候丫鬟滿臉憂色。


    萸卿黯下眉睫,迴想起之前陳東莫名其妙的話,慢慢感覺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望下那巍峨高聳的城門樓,這原本高不可攀的事物在這一刻變得如此迫近。


    少陽,你……


    ……


    ……


    發生這麽大的事,圍觀的當然不止尋常百姓了,中樞兩院的官員也都在暗處盯著事情發展,如今皇帝對曾布明顯不滿,所以他們也都是牆倒眾人推,紛紛上折表示曾布為相不公,應當另舉賢能,那些與曾布有隙的就更是把陳年老賬翻出來,就此,一場“倒曾”運動在京師如火如荼的展開。


    不過此時大內禁中內卻沒有一絲被波及的喧鬧感,各司運轉如常,即便是外出采納的東門司也沒有將浮躁之氣帶進宮裏。


    “官家,曾相公到了。”


    “讓他進來吧。”


    雅靜別致的禦園小亭裏,有幾盆梅花植栽開著,亭廊柱間掛著布簾擋風禦寒,裏頭的蓮石桌上還架著尊暖爐在溫酒,張迪在旁小心伺候,並時刻留意著亭楣前直身觀圖的徽宗。他看過去的地方,是幾幅被固定在楣子上的疆域圖,此時被偷進來的風吹起邊角。


    這時,身後嘩啦一聲,曾布被內侍引了進來,這位當朝宰相今日隻著了身圓領皂袍,所以就顯得平易近人許多。他打禮上前。


    “老臣,見過陛下。”


    他抬頭看去的隻有徽宗的背影,這個不過及冠的皇帝在這時似乎並沒有表麵那麽稚嫩,他不由的心一沉。


    “坐。”


    皇帝的發話。


    曾布謝了聲坐下,徽宗既然傳他進宮,肯定是有話要說的。所以他並不著急,安分的坐那兒等著,旁邊的張迪給他滿上酒。


    “曾相公,請。”


    曾布稍稍猶豫了下後就飲了,溫熱的酒下肚,將腸胃盡數暖了起來,這時候。依舊背著他的徽宗說話了。


    “曾相公可識得此些疆土?”


    在進來時曾布就已掃過這幾張圖了,從先秦到前唐,還有那最為熟悉的大宋疆域圖,這一路對比下來,疆域麵積最為窘迫的應該就是大宋了,他有些明白徽宗心思,歎了口氣。


    “官家圖誌之心甚佳,但我朝之弊病非一日可治。可莫要貪功冒進了。”


    徽宗微微頷首著坐下,打了個手勢,會意的張迪趕忙從旁邊取來畫幅,而後在亭子裏與另一黃門平施展開。


    霎時,一幅江山雪景圖躍入眼簾,此畫筆墨恢弘,氣勢磅礴。畫幅右上還輔有一詞,篇幅不小。


    徽宗自斟自飲著溫酒,輕悠悠的講述:“這是童貫上倆月從杭州進奉而來,還是密折急送。朕原以為是米芾之作,不想進畫是假,恭維是真……”徽宗邊說邊有笑意,旁邊觀畫的曾布這時被那闕詞吸引了過去,越看到末,那皺起的眉頭越漸舒展。


    “倒是恭維,就不知是何人所作。”


    徽宗沒有迴答,繼續道,“雖說這詞巧飾奉承,但縱觀曆史而來,今朝之人確應有所作為方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俱一代人傑英雄,我等後輩不拓邊進取已是不足,但若連守成都難以為繼……那可是說不過去了。”


    他不緊不慢的敘說,曾布已是嗅出內中含義,腦中開始思索。


    童貫,杭州供奉局,上兩月……


    蔡京!


    嗬,原來如此……


    他已經篤定了些想法,之前一些難以想通的症結也開始明朗起來,他甚至有些可笑自己。


    “官家心意如此,還是臣等料度差了。”他想想,又繼續道,“老臣在朝數十載,福禍兩共,恩怨幾仇,如今這年歲也是到了致仕之時,隻是老臣以為蔡元長雖有幹才,但短於國策,若是由其主持紹述,必有急功近利之弊,怕屆時又入了荊公之誤,於國無益,官家可要三思後行。”


    徽宗看著他,沉吟著道,“若是之前,朕亦有此擔憂,黨爭之害不在當下,而在千秋,若為排擠爭權而行,朕自是難以應允,但若是胸有天下,懷濟蒼生,那便是另一番考校了。”他說著讓張迪取來一份冊子,遞給曾布。


    “曾相公可有意見?”


    曾布一看,崇寧都省講義司製改草擬?不覺皺了皺眉頭,而後順著名目往下觀研,臉上的神色漸漸從緊起來,他時不時抬頭看徽宗,但卻無法從這位年輕的皇帝臉上讀出更多的信息,到最後,隻能出口而問。


    “不知是何人所進?”


    但徽宗卻沒有迴應,隻是問,“曾相公可有意見?”


    曾布皺緊著眉頭,“法子並無不妥,且思路上頗有新意,但具體如何還得在施行上下功夫,不過若以此為新政開路,倒也未嚐不可……”他說到這時,忽然一滯,想起來年前那篇收複燕雲的策論,開始心悸起來。


    “難道是……”


    徽宗給他斟酒,把他這份吃驚壓了下去,“既然曾相公亦覺可行,那來年的政法便這麽定了。”


    曾布從中聽出了些意味,想問,但還是咽了迴去,這時有內侍匆匆進來稟告外頭學生鬧事,情急間沒留意曾布,實在是讓這位事主大感無光。


    “陛下既有政事,那老臣就不多作叨擾了。”


    “嗯……”


    徽宗的示意讓他得以保全顏麵的離開,可就轉身間,後頭忽然一句話過來。


    “韓相公走前,朕也與他談過。”


    曾布身形一震,袖中微握的手開始鬆垮下來。


    “老臣……明白。”


    ……


    當曾布的背影消失在亭子後,徽宗才慢慢起身,而那幅江山雪景圖還未有收起,橫在他麵前。


    他凝視著,任由暖爐燒起的白煙時起時伏地遮擋他視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ps:這幾天事情比較多,以後幾月會更多,更新上實在對不住大家,很抱歉,隻能保證空閑的時間努力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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