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每次都喜歡坐在水井沿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井底呆久了,所以對於這陰濕涼寒的東西顯得分外親切,但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尤其是那女人微不可察的瞟了眼井底的動作後……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的。”將斷了半截的木人樁手轉向她。


    敬元穎話也不多,看了眼恢複手傷的蘇進,僅僅一句,“手好了?”便算是作為知己間的一種關心了。


    手好了,那這耽擱了大半月的武術也能重新寫進作息了,對他而言確實是一個利好的消息。而且為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木人樁可是每天都被他擦的幹淨,在月光打過來時,還反著明滅的油光。


    他把手摸到木人樁子上,不住的磨砂著,感受著偶爾的幾根倒刺對手心的突兀感,過了一小會兒才抬頭望向對麵。


    “你有閑的話,以後就給我做做指導好了……”他這麽說了句,或許是覺得有些霸道了,所以又加了句,“畢竟你承了我這麽大的人情,不還上……你心裏也是不舒服的。”


    井水沿坐著的女人把目光瞄了過來,很是冰冷的在蘇進的五官上打了個轉,在確定對方不是在說笑後,將擱在腿上的佩劍提了起來、按在腰際,這樣會顯得她威武些。


    “你確定?”她揚起了下巴,對這個改變主意的男人自然心存猜忌。


    “我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以這身體素質來說……”他按了按自己瘦弱的臂膀。“實在是太難讓我安心,你這人雖然冷血無義,但好在重信守諾。是條不錯的女漢子,所以我想應該值得信一次的。”


    “不用拍我馬屁。”


    對方一語就戳穿了蘇進的用意,也許是看在蘇進服軟的份上,所以站了起來,舉劍一橫。


    “你的命,我收下了。”


    “……”歃血為盟嗎?


    ……


    不過不管怎麽說,雙方算是愉快的決定了。在自此以後的幾百個夜晚裏,這個小小的書鋪天井成了興國坊裏最讓人諱莫如深的地方,雖然還不至於讓他人談之色變。但那牆角的議論是免不了了,而且自此之後……天井後門對出的那條興國小巷裏就再也沒有叫賣夜宵的走販出現了……


    這些後事暫且不談,在敲定了自己武術導師後的蘇進心情顯然不錯,第二日就開始著手準備新書的發售宣傳工作。由於陳午跟著陳老頭去了洛陽祭祖去了。所以原本放給他的活兒都得自己親手來操持,隻是他這人也不像個能正兒八經做事的人,所以到頭來,苦的還是陳午那批小夥伴們。


    書院的綠茵場上,一個個都把腳下的蹴鞠停了下來……


    “不是吧?蘇大哥,又做那事兒?”


    他嚴肅的點了點頭,說著話兒、一人一疊的把傳單紙發到他們手裏,“這次量沒有上迴多。費不了幾天功夫,所以你們也不用這麽怨聲載道的。”他一人一份的把印製精美的傳單發到他們手上。“記著了,到時候多發給那些手裏牽著孩子的婦女……”


    “那些女人識字麽,發給她們有啥用?”孫大肥短短的脖子一歪,很是吊兒郎當的模樣,結果這句嘀咕剛出了嘴,頭上就吃了一記的“紙抽”。


    “這你們就不用考慮了,按著我說的做就行……”


    他有條不紊的將任務分配好,其實與上次是大同小異,大範圍的在各個瓦子各個茶坊裏造勢,不過這次顯然爆炸性更強些,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們一個個把下巴掉地上了,齊齊喊。


    “不是吧?蘇大哥,普通人隻要帶著孩子過來就隻賣一文錢,上迴買三字經的過來更是分文不取,你這是白送啊!??”


    他們的三觀毀的足足的,實在是被某人忽上忽下的想法給雷到了,真不知道某人當初是怎麽給倩女幽魂定出一百兩的搶劫價來。


    旁邊有端著傳單內容看的,對底下一句極顯眼的話表示難以理解,“蘇大哥……”他指著單子問,“你這個神秘禮物是什麽意思?”


    “對啊對啊,什麽當天過來購書就能獲贈一品齋精美神秘禮物一份,先到先得?”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太瘋狂了,有些幹脆一屁股坐在蹴鞠上,擰著眉頭死命的盯著傳單看,試圖從裏麵找出什麽銷售陷阱來,但遺憾的是他們絞盡腦汁想了,卻還是隻能得出“賠本買賣”的結論。


    書本身的成本都收不迴,還要再贈送禮物,真是說句敗家也不為過。


    他們這些小子嘀嘀咕咕的在那兒腹誹,或者是以刁鑽的視角瞄蘇進,結果無一例外的腦門吃了記紙抽,“趕緊給我幹活去~~~”、“傍晚前發不完這些單子的,罰跑十圈、禁賽三場!”


    這話可比不給飯吃還嚴重,要是不能上場踢球,那可真是能把他們憋死不可,所以一溜煙的趕緊鼓搗起兩條腿來,隻是落最後頭的阿慶被蘇進一把拉住。


    “阿慶你留一下。”


    蘇進把餘下的輿論造勢的任務交代給他,讓他去禦拳館或者其它蹴鞠館子裏找些熟人好友,與上迴一般、去各個瓦子小巷傳布消息,這些上迴都做的熟了,所以也不成問題,阿慶連連點頭的應下活兒。


    而後蘇進便去明德齋查看了那些小家夥們印製的活字印品了,本來還以為多有瑕疵,但在拿到手了一看,就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娃娃做事確實認真,印錯文字的紙張幾乎沒有,而且每張的油墨深淺都很到位,沒有出現太大的色差和偏離,也沒有出現塗墨過多導致的紙張糊透,嗯……


    他端著紙張舉光一迎,字體背透過來,在這種新式的澄心堂紙下有種晶瑩剔透的幻覺,一切都挺不錯,就是效率低了點,數了數案頭放著的幾疊紙,才進展到十分之一的量,以活字印刷的來論,效率確實過低了……雖然趕得及月中發售,但顯然會有些趕,畢竟還得後期裝訂包裝,所以特殊情況他也就特殊策略了。


    把那十個孩子這幾天的課都停了,全天印製這一百本《東京夜譚》,這麽做……得罪的無疑就是書院裏的那些老頭了,一個個吹眉毛瞪眼的。


    “真是誤人子弟,居然讓學生去操持此等下作之活,那蘇仲耕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他們在背後議論,或者是在講師休憩室裏摔茶杯,反正是把蘇進說進了十八層地獄。


    “好了好了,你多大年紀了,還生這門子氣……”書院的老學諭出來調停,“本來岐山書院的學生就不是出去應舉科考的,如果那蘇家少爺真能把活字鼓搗出來,讓那些孩子以後出來能有個生計,那也挺好。”


    “哼~~”那老頭一吹胡須,揣起案頭的一卷經算上課去了,倒是讓這一室的老學儒們哈哈大笑不已。


    ……


    這些指責和批評,對於某張老臉皮來說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摳了摳臉,算作盯梢似的看著這群被他從學堂裏抓出來的孩子,本來以為或多或少他們會有些埋怨,但沒想到自己在他們眼裏反倒是成了救世主。


    “先生先生,上課太無聊了,老是背三字經,都想睡覺了~~”


    看來厭學這種因子是承古繼今而來的,雖然不至於像後世那般曠課逃課,但些許的埋怨還是有的,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讓這些孩子“輟學”學藝呢?


    嗯,姑且就這樣認為吧。


    雖然這樣做影響不是很好,但其實對這些孩子而言…也不是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練練活字排版、多認幾個字,還是有益處的。他想著……把“原作者”喚過來詢問這印刷過程中有何困難,雖然明知結果,但這樣問了,也能讓自己心安一些。


    “沒什麽不會的,挺簡單的,上麵的字……那個姐姐都教靈兒了,現在靈兒也認了不少字呢,比爹爹還多……”


    女娃嘻嘻的說話,頭頂的直角辮子晃啊晃,可愛的模樣甚至連蘇進都忍不住拿手撥了撥,“好好做著,這幾天給你們加菜,有什麽想吃的就跟先生說,別不好意思……”他摸著小女娃的腦袋,同樣是說給旁邊那些孩子聽的,“先生給你們每人備了份小禮物,哪天你們完工了,就發到你們手裏,所以這幾天可要給先生認真點做。”


    “嗯嗯,我們會的。”


    ……


    ……


    雖然有些活動計劃看著簡單,但到了真個執行的時候,中間的繁瑣和細節其實一般人可以想象,所以這個時候蘇進倒也不無懷念的想著陳午那小子了,要是他在……在就不用自己這麽勞神了。而且風悅樓這幾天的事務也都是自己主持著,雖說他一直是個甩手掌櫃的模樣,但最起碼每天酒樓裏轉轉還是要的,看看生意如何、有無打砸搶燒的惡劣事件發生,這些事情還真得他這個管事的操心,之前還有過改造酒樓的計劃,隻是如今諸多事宜壓著,自己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做了,所以……


    再往後推吧。(未完待續。。)


    ps:晚點還會更一章,不過由於之前斷了陣子電,浪費了些時間,所以下章更的會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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