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一個人喝?”


    田妙思坐到陸天明旁邊。


    歪頭看著對方手裏的酒壺。


    陸天明側目道:“怎的,你也想來點?”


    田妙思舔了舔嘴唇:“這麽冷的天,誰不想喝點暖暖身子?”


    說著。


    她便伸手去抓酒壺。


    可陸天明沒有隨她的意。


    歪過身子躲開。


    田妙思一怔。


    隨即不解道:“你舍不得?”


    陸天明微微一笑:“山路難走,物資稀缺,我舍不得不是情理之中?”


    田妙思愕然。


    盯著陸天明看了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片刻過後。


    田妙思忽然說道:“多少?”


    陸天明咧嘴笑得開心極了:“一百兩一壺。”


    田妙思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麽不去搶?”


    陸天明沒臉沒皮道:“本來我是可以搶的,但從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告訴我不合適,所以總得拿點什麽東西意思意思!”


    當啷——!


    說完他又掏了壺酒放在石墩旁。


    田妙思有些遲疑。


    一壺酒一百兩,簡直離天下之大譜。


    饒是她從小便生活在金山上,仍覺得有些心痛。


    可此情此景下,有幾個人能擋住酒的誘惑?


    斟酌再三。


    她欠身將石墩邊的酒壺拿了起來。


    “先記賬,迴頭再給你!”


    陸天明頷首:“好說。”


    由於這壺酒實在是太貴了。


    田妙思喝起來小心翼翼。


    每一口都會用舌頭去卷壺口,生怕浪費哪怕一滴。


    此番景象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陸天明自然而然想起了和李寒雪在一起時那些沒羞沒臊的日子。


    “你盯著我做什麽?”


    田妙思察覺到了陸天明的異樣。


    也不知是不是喝酒上頭,小臉開始紅潤起來。


    陸天明不動聲色將目光從那紅唇上移開。


    然後望著前方皚皚白雪。


    “我並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發呆。”


    “切,別裝了,明明是我的美貌讓你沉迷,非要找借口。”田妙雲頗為得意道。


    “嗬!”


    陸天明甚至沒有迴頭看田妙思。


    這一聲輕笑充滿了嘲諷。


    田妙思借著酒勁伸手去拽陸天明的袖子:“你什麽意思?我不美?我不動人?”


    陸天明這才迴頭看來。


    “田小姐,你確實有幾分姿色不假,但是不好意思,我夫人的美貌和智慧都略勝你一籌,所以,你就別在這裏自作多情了。”


    這話說得直接。


    田妙思接受不了,直接傻眼。


    “你...你結婚了?”田妙雲目瞪口呆道。


    陸天明點頭,接著也不多話,舉起酒壺繼續喝酒。


    田妙思見狀。


    哭喪著臉道:“我說怎麽美人計沒用呢,合著是有原因的啊?”


    話剛說完。


    她又突然笑了起來。


    這情緒變化屬實太快,看上去就跟瘋了一樣。


    陸天明不解道:“笑什麽?”


    田妙思大口悶酒。


    然後迴道:“你瞧不上我,是因為你心有所屬,並不是我自身有問題,這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陸天明實在見不慣田妙思那得意洋洋的樣子。


    於是強調道:“我家夫人,真的比你好看!”


    田妙思哪裏相信,反駁道:“你喜歡她,她當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等哪天你不喜歡她了,你會發現她從頭到腳都是缺點。”


    陸天明不屑道:“我不妨告訴你,哪怕有一天我跟夫人感情不好了,也改變不了她比你好看的事實!”


    “喲,說得這麽胸有成竹,怎麽,你家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啊?”田妙思不服氣道。


    陸天明挑了挑眉:“差不多吧,反正你比不上她!”


    “哼!”


    多次被陸天明否定。


    田妙思麵子上掛不住。


    別過頭便大口大口的喝起酒來。


    喝急酒很容易醉。


    陸天明擔心到時候還要費力照顧對方。


    便沒話找話道:“田小姐,你跟兄長的關係,怎的會這麽好?”


    一般情況下,富貴人家的孩子,兄弟姐妹間的感情不會那麽深。


    如今這田妙思為了哥哥的性命,竟然敢冒險上這藏龍山,多少有些令人詫異。


    要知道,天底下兄弟之間為了點家產反目成仇的故事,可是屢見不鮮。


    談及自己的兄長。


    還在慪氣的田妙思目光突然溫柔起來。


    隻是這溫柔裏,還徒添了一份悲傷。


    “我哥哥比我大十歲,小時候他對我很嚴厲,動不動就打我屁股,我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是我偷偷跑出去玩,第二天才迴家,他把我吊起來,用小木棍抽得我滿背都是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寒冷。


    田妙思突然把酒壺抱在懷裏。


    “那時候爹娘忙著做生意,很少在家,我找不到靠山,隻能默默忍受,八歲之前,我恨極了他。”


    陸天明猜測道:“八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你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田妙思點點頭:“八歲那年,我得了癆病,別說下人們了,就是爹娘都不敢靠近我,他們視我為災星,生怕自己也傳染了癆病。


    我一直視為靠山的爹娘,更是直接放棄了我,把我扔在小小的房間內自生自滅。”


    提到傷心事,難免動容。


    田妙思眼裏已然有了淚光。


    “有一天深夜,外出辦事的哥哥總算迴來,他瞞著父母來找我,一進屋子他就哭了起來,趴在我的床頭哇哇大哭。


    那時候我的病嚴重到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心如死灰的我想要把他推出去,可是根本就使不上力氣。


    他在我的房裏一直待到天亮,我本以為他會像其他人一樣把我丟在冰冷的床上,哪知他忽然抱起我,直接迴了他的房間。”


    陸天明不禁動容道:“所以他也染上了癆病?”


    田妙思點了點頭,聲音哽咽:“後來我才想清楚,要想救我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哥哥也染上同我一樣的病,他是田家的獨苗,無論他得了什麽疑難雜症,父母砸鍋賣鐵都要救他。”


    說著,田妙思便沉默了下來。


    陸天明瞥見她身子哆嗦得厲害。


    他知道這不是因為冷。


    但他還是將身上的襖子脫下,披在了田妙思的肩上。


    不知過了多久。


    田妙思總算緩了過來。


    她側目望著陸天明:“公子,你說換成是你,這藏龍山,你來不來?”


    不等陸天明迴答。


    她拿起酒壺同陸天明碰了一個:“其實答案顯而易見,你此刻站在藏龍山上,就是最好的迴答!”


    說著。


    她含淚笑了起來。


    陸天明迴以微笑。


    “要不要再來一壺?”


    “不要錢?”


    “半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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