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隻是來看看衛東生。


    他並沒有把青一子的情況告訴後者的打算。


    因為陸天明覺著慚愧。


    糧倉內他是最強的存在。


    卻未能保護好青一子,這讓他根本就開不了口。


    衛東生雖然已是公門中人。


    身上的大老粗氣質卻依然如幾年前那般。


    所以壓根就感覺不到陸天明身上某些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跟青一子的性格不同。


    但是喝酒時的豪邁卻是一樣的。


    在一聲聲親昵的“天明”中,衛東生幾近將自己喝醉。


    能看得出來。


    今夜的衛東生發自內心的高興。


    不管是久別的重逢,還是說看見年輕的好友實力暴漲。


    都讓衛東生難以抑製心中的喜悅。


    喝到後來,陸天明甚至看見他鋥亮的大光頭變成了淡紅色。


    “少喝點,明兒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做吧?”


    陸天明伸出手,試圖按住衛東生抓著酒杯的手。


    衛東生酒品很好,或者說,陸天明認識的這些個朋友裏,就沒有酒品差的人。


    所以哪怕大光頭說話都有些打結了。


    但條理仍舊清晰。


    “沒...沒事,我...我可是帶著功勞迴來的,偷個一兩天懶,沒什麽問題。”


    十幾個江湖上的蟊賊。


    算不得驚天動地的大案,但用來應付差事絕對沒有問題。


    陸天明也不好再勸。


    隻能趁對方不留意的時候,將沒開封的酒悄悄放到了桌子下麵。


    所以沒多大一會酒壺空了以後。


    衛東生便滿桌子的找酒。


    “我記得,好像還有三兩壺沒開過的來著?”


    當年腸子淌出來都不曾忌酒的衛東生,可見對酒有多麽鍾愛。


    此刻找不著酒後,說話都流暢了起來。


    陸天明摸了十兩銀子擺在桌麵。


    然後起身把衛東生架了起來。


    “你在京城,我也在京城,以後機會多的是,不急在一時,何況你剛迴來,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同上麵交代,別一個不留意,把差事給丟了就不好了。”


    陸天明一邊說,一邊扶著衛東生往外走。


    後者倒也聽勸。


    咂了咂嘴稍作迴味。


    沒做任何掙紮便同陸天明出了酒肆。


    道路寬闊,天幕上星光明亮。


    衛東生拍了拍陸天明的手背。


    輕聲道:“沒事的,我自己能走。”


    陸天明叮囑一句小心些後便把手鬆開。


    衛東生試著走了幾步。


    雖然步伐有些飄,但行走起來沒有多大的問題。


    於是夜色下。


    就看見一個黑影時高時矮的向前,黑影旁邊,則懸著個明亮的光頭。


    “天明,你說這麽些年過去了,青一子有沒有可能已經跨入中三境了?”衛東生忽地問道。


    陸天明側頭看去,就見衛東生蹙著眉頭。


    於是他忍不住調侃道:“好朋友跨入中三境是好事,怎的擺出這副愁容?”


    衛東生歎氣道:“還不是擔心他瞧不上我?你別看這牛鼻子在十裏鎮時同我關係不錯,實際上內心高傲得很,若實力超過我一個大境界,沒準真就再不會正眼看我一眼。”


    陸天明“噗”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衛東生不解。


    陸天明解釋道:“道爺本就是瞎子,他哪怕眼睛瞪著你,也鬧不出個正眼歪眼來。”


    這個笑話有些尷尬。


    衛東生訕笑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陸天明舉拳捶打衛東生的肩膀。


    “我這一拳動真格的能要你一百條命,但我仍然會在大半夜的陪你喝酒,道爺跟你認識的時間更長,相信他做得一定不會比我差,所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聽聞此言。


    衛東生哈哈笑了起來。


    倒是陸天明,說完後麵上居然露出了些許惆悵之色。


    兩人一路走,來到了某個岔路口。


    往左是去大理寺。


    往右則會去到車馬部。


    陸天明本打算把衛東生送迴去。


    但後者說夜已深,自己也並無什麽大礙,還是各迴各家為好。


    臨分開時。


    衛東生又突然叫住陸天明。


    “天明,我後天估摸著又要離京,此去南下不知何時能夠迴來,你自己在京城要多加小心,我看如果有時間的話,上一趟青鬆山去找那瞎子一起迴來,屆時咱們仨先在京城聚上一聚,你可千萬要等著我們!”


    陸天明聞言一滯。


    沉默半晌後。


    道了個‘好’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衛東生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還以為自己醉酒的模樣惹瘸子心煩了。


    拍拍大光頭,暗罵自己一句又貪杯後,便哼著小曲離開了三岔路口。


    ......


    一連幾日。


    陸天明都待在車馬部養精蓄銳。


    糧倉內發生的事情,沒有在京城掀起多大風浪。


    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


    一來是糧倉位置隱蔽。


    二來則是廉為民對青鬆觀這些個叛徒也並不怎麽上心。


    對於隻手遮住半邊天的宰相大人來說。


    也不大可能對這群北上的外地人付出多大的關懷。


    總而言之。


    情形一如之前,由於廟堂上兩方互相牽製,陸天明搞了事情就同沒搞一樣。


    這些天。


    青一子的情況在張禦醫的努力下,有了些許好轉。


    雖然人還沒醒。


    但起碼能動了。


    不過這能動,卻怎麽看都無法讓人激動起來。


    陸天明望著閉眼躺在床上,右手微微抬起不停畫圈的青一子。


    當真是又擔心又想笑。


    擔心,是害怕青一子以後會一直這樣。


    想笑,則是因為這個右手畫圈的動作,實在是充斥著滿滿的迴憶。


    可無論如何,最起碼證明張禦醫還是有真本事的。


    此外,還有一件發生在陸天明身上的事情,讓他頗為頭疼。


    由於某些個人原因。


    他這幾天一直不敢迴自己的房間。


    李寒雪雖遠遠沒到如狼似虎的年紀。


    可男女之間的感情,想要長久必須用行動來維持。


    陸天明不敢行動。


    這就導致李寒雪最近的情緒愈發的暴躁。


    每每送飯過來,她看向陸天明的眼神,除了幽怨便是憤怒。


    兩種情緒交替出現在那雙美麗的眸子裏。


    搞得陸天明吃個飯都提心吊膽的。


    生怕一個不留意,就會惹得大小姐生氣。


    這不。


    今個剛吃完午飯。


    李寒雪收拾碗筷時便弄得叮當響。


    陸天明甚至不敢抬頭。


    隻低著眉眼不停扯手指上的倒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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