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叫估衣街。


    裏麵除了賣布,還有各式各樣的裁縫鋪。


    此處是孤月城所有女人的心頭好。


    很少有大老爺們進來。


    由於基本都是女人。


    所以黑狼衛並不重視這條街。


    偶爾會派幾人進去象征性的探查一下。


    陸天明進去沒多久。


    整條街突然就喧鬧起來。


    青一子一聽,頓時麵紅耳赤,血脈噴張。


    “有賊!”估衣街內有女人大喊。


    “嚇死我了,我正試衣服呢,把我肚兜都偷了!”


    “你才丟了肚兜,老娘穿了十年舍不得扔的襯褲都不見了。”


    “誒,說歸說,你們看清是什麽人了嗎?”


    “沒看清,手太快。”


    “手確實快,老娘還被他捏了一把呢。”


    “喲,怕是個賣炭的吧,你胸口怎麽黑乎乎的?”


    “大家快別抱怨了,趕緊去報官吧!”


    一陣吵鬧過後。


    緊接著便有一大群女人從估衣街衝了出來。


    這附近也隻有城門處有大量官府的人。


    她們目標也很明確。


    來到近前就開始倒苦水。


    黑狼衛和孤月城的官兵一聽有賊。


    留了幾人守在大門處後,烏壓壓一片衝了過去。


    這一來一去,守門的少了,出城的老百姓全堵在城門處。


    連看著城樓樓梯口的黑狼衛都不得不到城門口幫忙。


    等了片刻,青一子就“看見”陸天明昂著頭走來。


    一邊走,一隻手還在不停的擦拭鼻子。


    “你做的?”青一子口幹舌燥道。


    陸天明低頭,把手指上的鼻血擦在衣服上:“第一次做,有點緊張。”


    青一子咽著口水:“手感如何?”


    陸天明愣了愣,解釋道:“不小心碰到的,沒太在意。”


    青一子忽地笑起來。


    笑得極其猥瑣。


    不過他也沒點破。


    鼻血都出來了,還說沒感覺?


    “東西呢?”青一子好奇道。


    “東西?什麽東西?”陸天明滿臉疑惑。


    “就是那些原味的小物件啊。”


    聽聞此,陸天明無比震驚看著青一子。


    這家夥,居然懂原味這個詞。


    “那哪能留著,早扔了。”


    青一子立馬沮喪道:“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你又看不見,這麽激動幹嘛?”陸天明撇了撇嘴。


    “看不見,可以聞啊!”青一子錘著胸口。


    陸天明忽地把那隻沒沾鼻血的手伸到青一子跟前。


    “做什麽?”青一子不解道。


    “不是想聞嗎,我手還沒洗。”陸天明調笑道。


    青一子果真把鼻子湊了過去。


    還沒碰上呢,他立馬就吃驚的繃直了身子。


    “好騷!”青一子一臉嫌棄的往鼻子上扇風。


    陸天明抓起地上的積雪開始洗手:“十年功力,你以為!”


    洗幹淨手,陸天明攙扶著青一子一瘸一拐往樓梯口走。


    由於在此處待了有一段時間了。


    所以沒有人在意他們。


    來到樓梯口。


    兩人動作突然就麻利起來。


    不過眨眼功夫。


    就竄到了城樓上。


    舉目眺望,除了外麵黑壓壓的營寨。


    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


    “哎,這個唐逸,不靠譜啊。”陸天明歎了口氣。


    “不應該啊,難道是唐無憂不答應?”青一子奇怪道。


    “多半不是,換我在平西王的位置上,敢打我西大門的主意,直接帶人把這夥賊人全揚了,先殺了再說,反正自己這邊補給快。”


    討論片刻。


    陸天明看向黑狼衛的營寨。


    營寨最中央。


    有個魁梧的男人在那裏烤馬肉。


    他就這麽悠閑的坐在椅子上,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


    椅子旁邊放了張半人高的長弓。


    就是那把弓,昨天射了陸天明二十一箭。


    要不是有赤子騎著黑鴉子在一旁掩護。


    陸天明可能連進城的機會都沒有。


    而男人不遠處。


    有一口棺材。


    上麵學著大楚風俗掛了個大大的“奠”字。


    棺材前的的奠桌上,有一把鑲著寶石的彎刀。


    那把刀,陸天明見過。


    就是烏彌王子昨天始終沒機會拔的那把。


    觀摩片刻,陸天明忽地眼睛一亮。


    急忙看向營寨後不遠處。


    雪下得沒有昨天大。


    他能清晰看見有一騎在風雪中狂奔。


    這位騎士的裝扮,不是大楚,也不是黑狼衛。


    而是烏彌國不配甲的鐵騎。


    此人剛衝到營寨口。


    撲通摔下馬。


    人剛落下。


    精壯的烏彌馬也應聲倒地。


    顯然,一人一馬跑了很久,而且跑得很急。


    自有黑狼衛把人抬走。


    不多會便送到了旭日幹跟前。


    隻見旭日幹低下頭,那位騎士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麽後。


    旭日幹猛地一下便把手裏的酒和肉都扔了。


    跟旁邊的侍衛耳語幾句。


    片刻後,那名侍衛瘋狂奔向放著戰鼓的架子。


    緊接著,營寨裏便響起激昂的戰鼓聲。


    整個營寨,頓時熱鬧起來。


    所有在裏麵的黑狼衛,齊齊上馬。


    並且將馬頭調轉,麵朝背後那座不高的山丘。


    前軍彎刀出鞘。


    後軍弓弦拉滿。


    井井有條,嚴陣以待。


    而旭日幹,也已經披甲帶刀,把長弓往背上一背,猶如一尊神佛騎馬立在大軍最前方。


    “來了!”


    陸天明有些激動的喊出聲。


    由於距離過遠,青一子“看”不清山丘那麵的情況。


    於是輕扯陸天明的衣袖:“什麽來了?”


    “赤甲營,平西王的赤甲營來了。”


    話音落地。


    遠處響起轟鳴。


    宛如雪崩一般。


    震得山丘上的積雪紛紛落下。


    在最遠的那道看不清的雪幕中。


    突然出現一抹刺眼的紅。


    似乎將整條天際線都染成了血色。


    噠噠噠噠——!


    馬蹄聲密集如雨。


    紅潮來的很快。


    不過片刻功夫。


    便將整個孤月城以東淹沒。


    赤甲配寶馬。


    武裝到牙齒的赤甲營,遠遠看去簡直猶如神兵天降。


    如此場景。


    陸天明心裏難免澎湃。


    怪不得有人曾經這樣形容赤甲營。


    風雪一聲狂嘯,大漠沙起雲飆,鐵蹄所向盡哀嚎,千軍萬馬折腰。


    曆經戰陣的赤甲營,單從氣勢上,就不是近衛黑狼衛能比擬的。


    “來了多少?”青一子奇道。


    “上萬!”陸天明感覺身上的血在奔湧。


    “這麽多?”


    “嗯,而且剛打過一仗。”


    原來。


    赤甲營並不是迷路了。


    而是剛經曆過一場血戰。


    他們赤甲上的鮮紅。


    亮得極其詭異。


    那一把把橫在手中沒有入鞘的環首刀。


    上麵的血跡還未完全幹涸。


    可以說。


    整個赤甲營。


    從頭到腳都是紅色。


    顯然,他們用某些人的血,重新給赤甲營上了一遍色。


    “下麵那個背長弓的,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忽地,沙丘上響起一道嘹亮的聲音。


    這聲音,陸天明非常熟悉。


    不是唐逸是誰。


    此刻的唐逸,手上握著一把斬馬刀。


    跟北楓的霜雪很像。


    隻不過沒有弧度,是一把直長刀。


    而他身上的二逼氣質,早就不知道被藏到哪裏。


    乍一看,還真就是能夠引領千軍萬馬的幹城之將。


    要不是刀上沒有血,在一片血紅中異常紮眼,還真就能唬住陸天明。


    旭日幹昂著頭,魁梧的身影依然那般堅挺。


    “你說。”


    “我有個朋友,叫陸天明,不知道你見沒見過。”唐逸朗聲道。


    旭日幹高聲迴道:“沒有。”


    “那我換一個問法,有個騎白馬的秀才,是不是被你堵在此處?”


    旭日幹哈哈笑起來:“原來,那小賊叫陸天明啊?不好意思,他被我射了二十一箭,估計已經死在城裏了。”


    山丘上陷入沉默。


    偶能聽見馬兒嘶鳴。


    氣氛壓抑得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


    片刻後。


    山丘上響起一道沉悶的喊聲。


    “赤甲營,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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