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


    “你怎麽了?”李硯看著上車的徐行之問。


    “……沒什麽。”


    徐行之揉了揉額角,突然道:“告訴季導,那部南美的新片我接了。”


    *** ***


    小學語文課本上有個成語叫多事之秋,賀小覺活到二十一歲,終於對這個詞有了深切的體會。


    朋友遭遇無妄之災重傷住院,暗戀的大哥飛去南美一去三月,助理和神秘美男一見鍾情辭職結婚。賀覺自己也未能倖免,在入冬前最後一個禮拜,進了業內有名嚴苛的岑導的劇組,出演一部戰線奇長的大型古裝歷史劇——《竊國》。


    ……


    “你多少精神一點,”江珊輕輕推了推他,“昨天不是十點多就催你睡覺趕今天的日出戲麽?等會兒岑導來了,你可千萬別這麽嗬欠連天的,老人家忌諱這個。”


    岑導岑平今年六十多歲,是正統的戲劇底子出身,認為演戲最看演員的精氣神,隻有精氣神足了,演戲時情感爆發力才強。


    賀覺不是沒提前了解過這一點,掐了掐晴明穴,笑眯眯道:“知道了,本少爺精氣神一等一的好。”


    江珊捲起手裏的計劃表敲兩下他的腦袋,失笑道:“一開始說讓你演紈絝我還覺得懸,現在看看,好像也還可以。”


    賀覺垂下頭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麽,嘴巴掩在手後頭,江珊沒有聽清。


    《竊國》是部雙男主的男人戲,劇情正經之極,講的是兩名被君被父所不容,終成一代英雄的傳奇故事。


    開頭講:玄化元年,貴妃有孕,雍帝喜得第九子,欲應龍生九子的吉兆。


    偏偏禦書房侍候的女奴此時產下一子,雍帝大為光火,含恨令下人暗灌貴妃墮胎藥,暗殺女奴,將第九子托與貴妃撫養——而這生而喪母,備受養母冷眼的第九子便是《竊國》的男主之一,九皇子桓居安。


    雙男主中的另一位,則是丞相家庶出的小兒子,胸有丘壑,偏愛裝聾作啞,不學無術演得出神入化,被譽為都城中天字第一號的混混紈絝,後來成了戎馬沙場的大將軍。


    賀覺戲份不輕不重,演的是男二號宋思危前期的狐朋狗友、後期的生死兄弟——禦林軍參將蔣垚的小兒子,蔣恪。


    這角色人設很討巧,夠圈粉,隻要他演技扛得下來,今後事業不難再上一個台階。


    同組飾演宋思危的是圈內一名拿過視帝的男演員,名為褚森。這人在圈裏口碑不錯,人也隨和,剛到現場就同賀覺友好攀談了幾句。


    而飾演桓居安的卻是賀覺的熟人——《美旅記》中同幾人起過摩擦的流量小生,柏清和。


    兩人兩相照麵,神色都有些奇異,氣氛尷尬地互相say hi。


    起初賀覺很是好奇,以柏清和的資歷名氣,無論如何似乎也夠不到同褚森搭雙男主的地步。江珊平平淡淡迴了一句,他跟了你哥他大哥。


    賀覺瞬間感覺世界玄幻。


    更別提江珊還順口抖了個八卦,道:“徐總一直都喜歡長得漂亮皮膚白的這款,聽說當年還追過封少,後來沒追到手。”


    ——節目拍攝時的矛盾真相大白了哦。


    ……


    時間走到五點,岑平帶著幾名副導演走進片場,在場的幾名演員立刻起立,神色恭敬地依次打過招唿。


    岑平點點頭,目光在幾人身上劃過,其中意味一眼見底:


    看褚森時慈祥,看女配蘇蓉時溫和,看賀覺時平淡,看柏清和時……簡直堪稱嚴厲。


    賀覺不過是個圍觀者,都覺得那眼神像是利刀子在柏清和臉上劃來劃去,但自願用規則外東西換取資源,總要付出些相應的代價。


    ——包括他自己也是。


    第一天拍攝當天,由賀覺和褚森擔綱的鏡頭出人意料地順利,圍觀的江珊吃了一驚,午飯時同一位李姓副導套近乎。


    副導笑眯眯接了煙道:“其實褚森的戲用力猛,不好接,但小朋友不怯場,也有點靈氣,兩人就合拍了嘛!年輕人有前途,老岑很滿意呀!”


    江珊跟做夢似的迴了休息室,巴掌在賀覺肩上用力拍了拍,恨恨道:“臭小子,加油!”


    一旁一桌吃飯的褚森看樂了,笑著插話道:“珊姐脾氣真好,您看看我們樂樂哥那張臉,我拿視帝那天還拉得三尺多長。”


    經紀人樂樂哥:“去你丫的,老子臉本來就這麽長。”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吃過飯,褚森看賀覺沒有午睡的打算,拎著下午的劇本溜溜達達地走過來問:“提前對對詞麽?”


    賀覺欣然答應。


    柏清和也被經紀人催著趕著湊過來,淡淡說要加入。


    褚森笑著應了,照舊是好脾氣的模樣。


    而後三人在休息室找了個角落,對起下午三人同框的兩幕戲,走了二十來句,褚森突然喊停,遲疑道:“清和,我覺得這樣不太對。”


    “哪兒不對?”柏清和的身體前傾了一點,神態很是認真。


    褚森道:“感情不對。”


    柏清和和賀覺都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褚森摸了摸下巴,猶豫著說:“這是我看劇本的時候自己琢磨的,你當個參考就好。桓居安這個人和宋思危是不一樣的。”


    “宋思危的父親是位德高望重的好官,他刻意無視幼子,隻是因為無顏麵對髮妻。宋思危幼年時或許不懂這一點,因而個性比較偏執。但通人事後,他對父親更多的不是恨,而是漠然。”


    “他繼承了宋丞相教導兒子的許多優點,譬如善良、藏著掖著的正義感、勇氣、果斷,所以他長成了好人。”


    褚森頓了頓道:“這是他命不好中的大好,他有長成一個好人的資本。但桓居安不是。”


    柏清和眉頭動了動,表情嚴肅,褚森笑了笑,接著道:“雍帝雖然不算殘暴,但晚年已經是個昏君,他殺了桓居安的生母,又將桓居安託付給一個深恨著他的女人撫養。在他生長的環境裏,除了一位奶娘,沒有一個人真心愛他、對他好。他誰都不信任。”


    “他那些儒雅、不爭、好學、恭敬,就同宋思危的混混皮囊一樣,歸根結底,就是一層外殼。”


    “如果我是桓居安,”褚森的眼神閃動,“我絕對不是想要做個好人。”


    “王都野獵,宋思危為他射鹿,是生平第一次有人保護他;都城會武,隔牆送劍,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保護他人。我覺得,桓居安的一生,是從都城會武這個時間點開始轉折的。”


    “他是因為遇見了宋思危,才最終成為了一位明君。”褚森輕描淡寫地說。


    柏清和似有所悟,而賀覺卻愣著神,脫口而出問:“他對宋思危是種什麽樣的感情呢?”


    褚森有些驚訝,還是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比友情、親情、愛情都高上那麽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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