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佳肴,朱蕭索吃著味如嚼蠟,但還是適時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既然知道在國主壽宴上,不能展現強勢的一麵,那索性就當一個徹底的縮頭烏龜。


    總好過半含半露。


    可是。


    八珍仙羅貝的事,到現在也無人提及。朱蕭索心中一沉,牙關緊咬。


    等到歌舞結束,酒過三巡,文通天從席位上站起,走到台階中間:


    “聖上,微臣還準備了一份厚禮,還望聖上賜微臣一個機會,讓微臣將這份厚禮獻上。”


    “哦,文聖從一開始就賣了個關子,到現在才說給朕獻上一份壽禮,到底是什麽?”


    文通天露出個不失文人風骨的諂媚笑容:


    “請聖上恕罪,這份壽禮,微臣沒法帶來,還需要聖上移駕。當然,如果在禦宴上的眾位賓客能一齊前往,再好不過。”


    程前鵬來了興致:


    “什麽壽禮,居然要如此興師動眾?”


    “還請聖上允許微臣暫時保密。”


    “居然如此神秘?好,朕就給文聖這個機會。不過,朕的胃口可不小。到時候如果文聖的禮物不稱心,朕可能會責罰的。”


    雖然嘴上說著責罰,卻像是熟人之間的插科打諢,語氣輕鬆無比。


    文通天笑著一揖:


    “如果壽禮不合聖上心意,任憑責罰。”


    “好。那朕就隨你去一趟。諸位賓客,不知可否隨行?”


    眾人齊聲應答:


    “臣願隨陛下前往。”


    “小人願隨陛下前往。”


    “在下願隨謫仙國國主前往。”


    “好,既然各路賓客都給朕這個麵子,那就一起去,看看文聖到底準備了什麽賀禮!”


    “是。”


    在場的所有賓客,都按照次序乘上了神威軍駕駛的靈車,趕往一個未知的地方。


    朱蕭索看著程前鵬,心頭又是黯然。


    自始至終,從禦宴開始到結束,程前鵬都沒有提過“八珍仙羅貝”的事情。


    或許,文通天私下已經和程前鵬說過了。


    或許,文通天買通了布菜的官員,把這件事隱去了。


    又或許,程前鵬根本不在意這點小事。


    總之,陳樸南丟掉性命的事情,在這次壽宴上,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就像一粒沙子扔進了沙漠裏,再也尋找不到。


    以勢殺人,真他媽的屢試不爽。


    朱蕭索心中翻江倒海。


    有朝一日我得勢,定要反攻倒算!!


    他撫平了內心的波瀾,走上了靈車。


    因為文通天需要帶路,所以和國主同一靈車,和朱蕭索同乘靈車的隻有一些文家子弟,其中還包括程清秋未來的夫,害死陳樸南的文易克。


    你恨我奪了文家在文經方麵的名聲,我恨你害了我身邊的故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朱教授,沒想到,你我這麽快又見麵了。”


    朱蕭索懶得與文易克這種衣冠楚楚的人客套,隻是瞥了一眼,就又看向窗外的景色。


    “朱教授,我對你以禮相待,你為何如此無禮?”


    文易和對於朱蕭索的視而不見,很是憤怒。


    朱蕭索笑了笑:


    “我一向隻和人講禮數。”


    文易克身旁的一個文家人立刻出頭道:


    “你說什麽?!你這個無知小兒,居然如此折辱克兄!不要以為你在禮仙州那蠻荒之地做了一首酸詞,就能瞧不上文家了!你和文家的差距,猶如螢火之比皓月!”


    “你這滿嘴的廢話,也是跟文通天學的?”


    “朱蕭索,你如此目中無人,難道不怕……”


    “怕什麽?怕死?我說怕,你們文家就會放過我麽?文易克,我的朋友怎麽死的,你總該記得。”


    “他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哦?欺君之罪,為何剛剛國主並未追究?沒必要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了。就算我朱蕭索要當狗,也得看收益。給你文家當狗,應該沒什麽前途。”


    文易克輕搖紙扇,吹了吹心頭的怒火:


    “朱教授牙尖嘴利,在下自愧不如。希望在之後的文會上,麵對老祖的天工之作,也能有如此風采!”


    朱蕭索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又是文會?


    “好,我正好也想見識下,文通天的才能,到底幾何。”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地方。


    雖然隻飛了一個多時辰,但神威軍的靈車是禦用,規格非同一般,又是用奢侈的靈晶驅動。在五名卑今境神威軍軍士全力駕駛之下,居然比謫七濤的戰車還要快上幾倍。


    這一個時辰的路程,朱蕭索懷疑已經到了別的州的地界上。


    朱蕭索走下靈車,發現靈車停在了一座高閣之前。


    他抬頭一看,望見了高閣上的牌匾。


    滕王閣。


    朱蕭索輕笑:文通天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接著,他聽到了周圍其他的討論。


    “文聖的這次壽宴禮物,可真是大手筆啊。聽說為了籌建這‘滕王閣’,他準備了兩三百年!”


    “也怪不得。國主繼任之前,封號就是‘滕王’。文聖的這座樓閣,建得可謂是有心了。”


    朱蕭索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為了拍馬屁,準備兩三百年,過分了些。


    “是啊,這滕王閣選址十分考究,在三江交匯、五湖連帶的尚風尚水之地。”


    “不僅如此,聽說這裏一年之中氣候宜人,隻有春秋,沒有炎夏和寒冬。別的地方現在都是三九天,這裏卻像是九月的三秋天一般。”


    “而且,文聖為了建這個滕王閣,遍尋天下著名工匠。最終工部的梁鴻因為誤了工時,還被文聖上書彈劾,貶到海曲去了。”


    “什麽?梁鴻不是文聖提拔的人麽?他居然大義滅親?當真是錚錚鐵骨。”


    “誰說不是呢。海曲那個地方也是兩百多年前文聖命名的,聽說那裏山高水險,連大海湧入那裏都得被地勢割得九曲迴腸,因此命名海曲。把梁鴻貶到海曲還是文聖提議的,文聖可真狠啊。”


    朱蕭索在一旁聽得都傻了。


    他上前衝著討論的幾名高官行了一禮:


    “幾位,請問,可知道一個叫賈誼的人?”


    那幾名高官見詢問的是朱蕭索,立刻笑臉相迎。國主可是在宴席上說了,朱蕭索是太子繼任後要重用的人,和他交好不會有錯。


    “你說文聖的那個知名弟子?不是在之前因為一些事情惹怒了文聖,聖上得知後,將其流放到長沙去了。”


    “長沙?”


    “哦,原來是一片荒漠,因為漠原無邊無際,故而文聖起名叫‘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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