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隆的麵色有些難看,而朱景嶽則依舊平靜。


    “程院長,朱城主,萬妖穀一行還順利麽?”


    程前隆立刻破口大罵:“華加瑛和沙道淨兩個可惡的人奸!明明是人族修士,卻處處維護妖獸!成何體統!”


    朱景嶽則在一旁勸說道:“若非兩人都是人奸,又怎麽會一起前往萬妖穀呢?”


    “程院長,我認為還是不用太生氣。當得知華加瑛突破還源境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有所預料了。”


    “我們反而該慶幸,沙道淨和華加瑛沒有喪心病狂,準備帶領妖獸反攻人族北境。”


    程前隆怒目圓瞪:“反攻人族?他們倒是敢!”


    朱景嶽歎了口氣:“華加瑛的修為不知深淺,姑且算作你我同一水平。但是沙道淨的實力,說實話,這些年他又精進了許多,讓我有些驚訝。”


    “如果人族和妖獸開戰,沙道淨和華加瑛站在妖族一方,我擔心北境會生靈塗炭。”


    聽到朱景嶽的話,程前隆的怒氣也消了大半。


    戰絕一生不弱於人,嘴上從來是不肯服輸的。


    但是朱景嶽講的都是事實,他必須承認。


    實力的事情,是不可能隨著意念鬥誌的提升而改變的。


    朱景嶽繼續說道:“華加瑛和沙道淨選擇留在萬妖穀,繼續之前人族與妖獸互不幹涉的樣子。這其實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程前隆依舊麵色不甘:“明明殺光妖獸的機會就在眼前,可偏偏每次臨門一腳都差了三分運氣!真是讓我滿心鬱悶。”


    然後,他又看向了朱蕭索:“小子,要是我飛升上界,你奪取了還源境之位,能不能反製沙道淨和華加瑛?”


    “我?”


    朱蕭索連連擺手。


    “程院長,我的鬥法實力,你是知道的。別說沙道淨了,同階都有不少人能打得過我。你還是先別著急飛升了。”


    “哎。”


    程前隆又是一歎。


    還源境之位,現在是由四名人族修士把守。


    但是人族與妖國的情勢,依舊維持著之前的狀態,沒有任何變化。


    這一次還源境之戰,在修仙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是沒有後浪跟隨,很快也就波平浪靜了。


    一切又在向之前的秩序不斷靠攏。


    朱蕭索也恢複到了無所事事的狀態之中。


    做做科研發發呆,平日裏與程清秋偶爾交流一番,有時也會參與華晉冕和白思夢的研究之中。


    終歸還是消停了許多。


    歲月悠悠。


    這一日,朱蕭索又來到了騰仙州。


    戒哭已然油盡燈枯。


    消息是花倚樓告訴他的。


    戒哭不肯服用開脈丹,堅持要做一名凡人,朱蕭索便知終有這麽一日。


    他以為自己心裏已經做足了準備。


    可當朱蕭索看到草席之上躺著的戒哭時,眼眶依舊不禁紅了起來。


    那具枯瘦蒼老的身子,已經難以認出當年戒哭小和尚的模樣。


    朱蕭索踉蹌兩步,坐在了戒哭躺著的草席之旁,握住了戒哭的一隻手掌。


    戒哭疲憊地抬了下枯葉一般的眼皮,露出陰翳無光的雙眼,瞧了眼朱蕭索。


    嘴角費力地勾起一抹笑容。


    “朱施主……你來了……”


    這沙啞的聲音,讓朱蕭索心中又是一緊。


    他咬著牙,點點頭:“是,我來看你了。”


    戒哭說道:“青荷,我要跟你和後人們說的話,都已經交代了。讓我和朱施主單獨待一會吧。”


    “好。”


    白發蒼蒼的楊青荷,領著同樣滿是花發的一雙兒女,以及其他幾名子孫輩的人,離開了這間房子。


    “阿彌陀佛。”


    戒撓衝著戒哭與朱蕭索行了一禮,也轉身離開。


    “朱施主,他們走了麽?”


    “嗯,都走了。”


    “你……弄個隔絕話語的法術,我怕他們聽見……”


    “好。”


    朱蕭索布置了一道隔音障。


    沒有出聖境的修為,肯定無法偷聽。


    至於已經入神的戒撓,他現在已經是修仙界最德高望重的僧人,肯定不會做偷聽這種事情。


    “已經布置好了。”


    戒哭的腦袋微微顫動了兩下,似乎是點頭表示知曉。


    他先是歎了口氣。


    “朱施主,我這一生,過得其實是很知足的。”


    “從頭到尾,都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生活。所有的危險,也都被你與戒撓師兄擋住。”


    “可以說,活得很開心了。”


    朱蕭索點點頭:“是,你這一生,無拘無束,活的就是自己想要的樣子,誰人不羨慕?”


    戒哭聽後,嘴角又露出微妙的弧度。


    說不上來是開心,還是自嘲。


    “我自己活的順心遂意,別人卻不一定是這麽想的。”


    朱蕭索疑惑地看向戒哭。


    戒哭又道:“本來我與青荷還有戒撓師兄在一起,確實是隨行而活。能與青荷在一起,也是我此生之幸。”


    “但有了孩子,孩子長大之後,事情就不一樣了。”


    戒哭又長長一歎,隻是氣若遊絲。


    “我的行事,我的一生,並沒有得到孩子們的認可,更是遭到了孫輩的反對。”


    “他們說,我是個昏了頭的榆木疙瘩,不知道利用手中的資源,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


    如果戒哭抱怨的是旁人,朱蕭索肯定在戒哭閉眼之前,讓旁人閉嘴。


    可這是戒哭的兒孫。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也沒法說什麽。


    隻得陪著戒哭也歎了一聲。


    “我倒是沒什麽。這輩子我早已想清楚自己的來路和歸途。錢財衣物,對我來說都是水月鏡花。唯有道之所在,才是值得我一直追求的事情。”


    說到這裏,戒哭聲音硬朗了幾分。


    可是,隨即又泄下氣來。


    “隻是青荷歲數越大,心腸越軟。這些年總是會在兒孫們抱怨之後,暗自落淚。”


    “我與青荷在一起,也有百年餘了。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如此。”


    朱蕭索道:“你放心。楊青荷與你的後人在這裏,我會多加關照。”


    “不。”


    “朱施主,我已經找到了能夠接替我繼續維持這片世外桃源的人,不需要他們留下。我想麻煩你,幫我把青荷以及我的子孫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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