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輕輕唿了一口氣,砂金慢慢舒展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愈發確定內心的猜想,如他所料定的一樣,那位愚者的遊戲與籌碼無關,所有的考驗皆在參與者一人身上。


    想著,他忽然有些頭痛,心裏升起一個莫名的念頭。


    要是當時作為籌碼的是自己就好了,也許就不需要麵對這樣麻煩的家夥了。


    以湯緣的實力,碾壓這個家夥,應該是輕輕鬆鬆吧。


    這樣的念頭並沒有占據他的大腦太久,不過片刻時間,便被他排出腦內,坐享其成固然完美,但他做不到。


    畢竟,這是公司交給他的任務,自己的事情,哪有牽扯給別人的道理,賭徒的瘋狂,留給自己就好了......


    一念至此,砂金結束了自己的熱身,緩慢地從懷裏拿出自己的基石,心中默念:


    我來押注,我來博弈,我來贏取。


    我任命運撥轉輪盤,孤注一擲!


    遍曆死地而後生.....


    一切獻給——琥珀王!


    氣勢暴漲,與安傑粗劣的運用不一樣,他的運用方式才算完美,畢竟...擁有「存護」力量加持的基石,與毫無打磨的原石,可不是一碼事!


    二者天差地別!


    “拙劣的運用,暴殄天物!你的意誌,在公司麵前一文不值!”


    “不過,你最後的那一句話,倒是讓我無比認同,嗬,感謝仁慈偉大的琥珀王!”


    決鬥正式開始!


    ......


    貫徹肅殺的大殿內,滿是兵刃交鋒的錋鏹聲,伴隨著二人的戰鬥,屋內早已遍布狼藉,殘破不堪。


    冰冷鋒銳之感充斥整個殿堂,連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風,也不複往昔的溫柔。


    宇軒的進攻很是猛烈,眼中盡是決然之意,好似眼前的不是湯緣,而是自己的仇人一樣。


    槍尖冰冷刺骨,瘋狂地攻擊著湯緣,他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餘地,湯緣麵容平靜,眼中沒有泛出一絲波瀾。


    隻是平靜地抵禦著他的進攻,就這樣一人進攻一人防守,一時間居然打得有來有迴。


    但有來有迴隻是假象,湯緣雖然處於防守一方,但狀態遊刃有餘,之所以防守,也隻是想讓他在最後的時刻發泄發泄。


    宇軒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很是悲哀,弱小啊,何時何地,自己永遠處於最弱小的一方,無論是心靈上,還是實力上......


    說好的全力以赴,結果...強者給予弱者的憐憫嗎...嗬,這種憐憫,我不需要!


    進攻的動作猛然加快,兩者兵刃交鋒之下,模糊如影,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無法察覺。


    “收迴你的憐憫,我不需要這種東西,給我認真一點!我的罪孽不可饒恕!予我的審判應當毫無懸念!”


    “......”


    湯緣聞言沉默不語,繼續維持著有序不亂的防守,招架著他的進攻。


    說實話,她有些不理解,不能理解為何他會如此渴求死亡,瘋狂的模樣和那位在空間站遇到星核獵手差不多。


    這算什麽?


    求死的瘋子之間的共鳴嗎?


    湯緣想著,忽然發現了兩者的相似之處,不聯想還好,這一聯想下來,他們的狀態,嘶~簡直一模一樣啊!


    宇軒是仙舟人,仙舟人受「豐饒」賜福,擁有遠大於普通人的壽命,但賜福也可以是詛咒,魔陰身....


    我記得是這個說法,那位星核獵手,嗯,是叫點刀...額,是叫刃吧,我記得他的資料顯示,似乎也來自仙舟......


    所以說,這並不是瘋子之間的共鳴,而是同為仙舟人之間的共鳴嗎?


    額,仙舟人真可怕,這瘋起來的模樣都是一副德行,嗯...以後絕對不能輕易踏足仙舟!


    由於宇軒以及星核獵手刃,給湯緣留下的深刻印象,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湯緣都對仙舟人抱有一種能躲就躲的心思。


    畢竟動不動就求死,而且行為舉止無比瘋癲,湯緣所信仰的「秩序」可沒有胡亂殺人的規矩。


    而這種深刻的瘋子印象,在之後遇見一位冷淡知性的學者後,達到了頂峰!


    想著,湯緣心頭一歎,見他已經開始有些力竭,緩了緩後,決定遵照他的訴求,予他一死。


    闖關的規則也說明了,不殺死對方她就無法通過,為了拯救那些無辜的孩子,再如何,她也不能繼續僵持下去了。


    到這裏,湯緣開始調集自己的力量,青藍色的薙刀開始綻放出耀眼且莊嚴的光芒,使出全力,一刀橫斬!


    青色的刀芒,如同猛烈的風暴,唿嘯而過,狠狠地劈砍在了宇軒的身上。


    受不住力的他,直接連人帶力一起往後倒飛!


    嘭——!


    伴隨著一聲巨響,宇軒猛地撞上牆壁,瞬間一個大坑洞出現,宇軒遍體鱗傷,滿身鮮血,整個人被死死嵌在牆上。


    由能量構造而成的鎖鏈與鐵釘將他牢牢釘固,緩慢地喘著粗氣,宇軒麵露一絲笑容,模樣很是淒慘怪異。


    僅僅一擊,勝負便了然於胸,宇軒知道,自己輸了,而輸了的代價,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死亡。


    湯緣見此慢慢上前,看著眼前已然無法動彈的宇軒,心情複雜。


    宇軒低聲笑著,目視眼前麵露複雜神色的湯緣,一陣恍惚,生命正在流逝,而他仿佛迴到了從前。


    這複雜與憐憫的目光,和師父...真的好像...好像......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湯緣輕聲問道。


    宇軒聽後先是沉默了一小會兒,旋即輕笑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很是糾結地說道:


    “有,還是沒有呢?嗬,我也不知道。”


    “......”


    湯緣愣了一下,感覺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人都要死了,莫名其妙也正常,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她現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思索片刻,問道:“請恕我冒昧一問,你為何非要求死,活著不更好嗎?”


    宇軒口口聲聲說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業,隻能以死抵罪,可在湯緣看來,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心中的「秩序」,死是最沒用的,是最可恥的逃避行為,若是犯了錯皆以死抵罪,那麽還要「秩序」何用?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身死債消,這簡直就是對「秩序」的藐視!是最不容接受的一種觀念!


    在湯緣心中,死隻是刑罰當中的一種,死刑是對生命最崇高的尊重,它不能作為逃避罪責的方式,否則...「秩序」就亂套了。


    聞言,宇軒又是一陣沉默。


    殺我父母又收我為徒,手刃仇敵,卻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墜入魔陰,殘害同胞,致使雲騎混亂。


    一步錯步步錯,以至於萬劫不複,我活著,師父他又能迴來嗎?


    迴不來了......更別說其他那些因為一念之差,因為一時疏漏所造就的種種災難,我所背負的罪孽,早已無法還清。


    唯死而已。


    良久,宇軒苦笑一聲,淡淡道:


    “或許吧,但我已別無所求,俗話說:不撞南牆不迴頭。可我已經撞破了南牆,走到了南牆外更遠的地方,迷失方向,再也迴不去了,死...就是我最好的結局......”


    氣息愈發萎靡,「秩序」枷鎖的束縛下,他體內那點微不足道的「豐饒」之力毫無作用。


    殘破不堪的軀體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嘭的一聲,宇軒徹底化作流光,消散於這座貫徹他意誌的殿堂。


    湯緣看著漸行漸遠慢慢潰散的流光,一陣恍惚,輕歎著搖頭,暗道:理解不能。


    這不是觀念上的不理解,而是心靈上的不解,活著不好嗎?


    正思索著,一道淡金色的炫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湯緣看了過去,隻見他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點數為一的小方片。


    湯緣愣了一下,旋即伸出手臂,小方片自動飛落到湯緣掌心,看著這個疑似骰子點數的小方片,陷入沉思。


    “這是......命運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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