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就像是西洋玻璃被敲碎的聲音,一隻腳鐐似冰塊被鐵錘擊碎,散成幾十塊碎屑掉落腳下。


    武嶽陽擔心發生意外,盯著魏芝祥雙腿,稍稍向後躲閃,隻見精鋼腳鐐竟也和鐵鏈一樣,輕易被天蓬尺輕易敲碎。他心中驚喜交加,卻又想不通這麽結實的精鋼腳鐐,在這根灰突突的木棒下麵,怎麽竟脆弱如斯?


    “謔謔。好,好哇!”魏芝祥笑道,“快把這個也敲碎!”魏芝祥說著將另一隻腿向徐鳳春挪近稍許。


    徐鳳春如釋重負,又舉起天蓬尺,“大師兄小心了!”


    伴著第二聲脆響,徐鳳春將魏芝祥另一隻腿上的腳鐐也敲碎了。


    “謔謔謔謔!”魏芝祥雙腿交錯,如踩了一隻風火輪,他化成一片幻影,在船艙中四處飄忽移動。


    徐鳳春撚了撚碎成瓜子大小的碎鐵屑,又摸摸光滑平整絲毫無損的天蓬尺,連連咂舌搖頭,滿麵的不可思議。


    魏芝祥在徐鳳春麵前停下,一把抓起天蓬尺,“老四,今日便是你我重生之日!”


    徐鳳春拾起地上的六棱鐵棍,在木桌上放好,將手臂平放上去。魏芝祥兩下敲碎手銬,將徐鳳春雙臂解放出來。


    魏芝祥憑空揮舞幾下天蓬尺,唿唿生風,“走!咱們親自迴去搜那妖婦出來。我要好好找她老人家討教一番。倒要瞧瞧,她失了利器的優勢,還能跋扈什麽!”


    “她怕是早去得遠了。”徐鳳春道,“她既然得知了十三師叔未必死去的消息。憑她的性子,便是有一絲希望,也會滿世界尋找十三師叔,直到尋到為止,絕不會罷休。”


    魏芝祥將天蓬尺向下一頓,天蓬尺插入艙底木板半尺餘深,似墓碑一般立在地上。


    “這根木頭的神奇之處,你也看到了。誇它‘寶物’二字,可過分麽?”徐鳳春搓揉著被鐵銬束縛了十二年的雙臂道。


    武嶽陽連連笑道:“不過分不過分。”


    “隻是這寶物到了你手中,不知是福是禍。按理說,你二爺爺不該給你此物。”徐鳳春皺眉說道。


    武嶽陽見魏芝祥和徐鳳春解除了手銬腳鐐,心中疑惑也得到解答。他有意盡快上岸去,一為騎馬追趕特務頭子馬三,畢竟水路相較陸路過於緩慢;二為避開魏、徐兩人,武嶽陽總覺著這兩人喜怒無常,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他看了一眼杵在艙底的天蓬尺,說道:“既然兩位伯伯已經脫困,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咱們也都已講清楚。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兩位伯伯送我們上岸吧。這根天蓬尺,雖是寶物,卻於我無用,不如送給兩位伯伯。它原本就是道家之物,到兩位伯伯手中也算是物歸原主。”


    “你倒大方。這根天蓬尺原本是宋徽宗征花石綱征來的一方奇異的陰沉木,此木掘於金沙江河岸,出土之日天降異象,晴空霹靂。整株陰沉木都被雷劈成焦炭,唯獨留下這麽兩尺長的一段木芯。宋徽宗趙佶找來能工巧匠打磨平整,親自刻字,這幾個瘦金體的年號,旁人可模仿不來。話說迴來,你肯送人,你二爺爺怕也不會同意。”徐鳳春不等武嶽陽迴話,扭頭向艙門外喊道:“別偷看了,你們幾個進來。”


    姚青、騷猴兒和麻耗子推門進了船艙。老孫仍舊蹲在艙外,假裝沒聽到,一雙賊眼卻不停向船艙內偷瞟。


    徐鳳春瞧著這幾人進艙來,手指從桌上摳下一塊木屑,扣指彈出,木屑“砰”地一聲,擊中門板,艙門隨之關閉。徐鳳春手中捧著鐵木魚,不停地摩挲著。他眼望武嶽陽,目光逐個從麻耗子和騷猴兒臉上滑過去。最終於魏芝祥對視一眼。


    “你先挑吧,到了我這,哪個都一樣。”魏芝祥沒頭沒尾說了這麽一句。


    四個少年男女被徐鳳春瞧得心裏發毛,相互看看,都搞不清楚徐鳳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四人噤若寒蟬的模樣惹得徐鳳春啞然失笑,“怕個什麽?你們幾個助我師兄弟脫困,我師兄弟倆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武嶽陽一夥兒沒人吭聲。


    “聽說你們幾個娃娃要找什麽人報仇,而且那個人好像還是個特務頭子。”徐鳳春稍作停頓,發問道,“憑你們幾個,能成事麽?”


    “能成事要去做,不能成事,也要去做。”武嶽陽遲疑了一下,鄭重道。


    “謔謔謔謔。”魏芝祥連連怪笑。


    “我的本意是留下你們,踏踏實實跟我們兩個老家夥學幾招本領,也好過到江湖上不明不白地丟掉小命。可眼下瞧這架勢,明顯留你們不住。這樣吧,送你們到重慶,從重慶到南京,有火車還走什麽水路?你說呢大師兄?”徐鳳春不顧武嶽陽四人是否同意,轉頭問魏芝祥道。


    魏芝祥沉吟片刻,說道:“灘口碼頭上的事,你不管了?你不是與那曹隊長約好了麽?”


    “我已讓郭子送信迴去,碼頭上的事遲幾日也不妨,倒是這幾個小祖宗讓我頭疼。”徐鳳春“錚錚”地彈了天蓬尺幾下,盯著武嶽陽四人,滿麵陰沉道。


    武嶽陽硬頭皮道:“兩位伯伯……”


    “你別多說了,我們師兄弟向來不白白受人好處,趁著這幾日路上的空閑,索性傳你們幾招日後行走江湖用以保命的本事,你們幾個,不怕吃苦的盡可以留下,若吃不得苦,去艙外等候便是,我們也樂得清閑。”徐鳳春打斷武嶽陽道。


    騷猴兒立即轉身向艙外走,走幾步又迴身來,悄悄拉了拉姚青衣袖,衝姚青擠眉弄眼,連連使了幾個出去的眼色。姚青狐疑地看看徐鳳春和魏芝祥,隨騷猴兒出了船艙。


    徐鳳春目光越過武嶽陽,問麻耗子道:“你想好了,我說的吃苦可不是唬你們。這幾天還不扒你們一層皮!”


    “我想與你學打暗器。”麻耗子道。先前麻耗子瞧到徐鳳春和丁敏打鬥,自然見識到他將竹簽當暗器勁射出去的威力。這時見到機會,毫不猶豫就準備跪下拜師。


    麻耗子兩膝微曲,“噗噗”兩塊木屑擊中他左右膝蓋,麻耗子向後退了一步,險些跌倒。他抬頭愕然看著徐鳳春。


    “教你幾招,又不是收徒,拜師禮就免啦。”徐鳳春微微笑道。


    武嶽陽見徐鳳春這算是同意了指導麻耗子,自己也就不用挑了,他衝魏芝祥一拱手,還未說話,魏芝祥搶先阻止道:“我不教張家的人!”


    不待武嶽陽有所反應,魏芝祥輕拍座椅扶手,如一陣風竄出船艙,將門後偷聽的騷猴兒一把按住,揪住後背衣服,拎狗一樣將他拎迴船艙。


    “放開我!放開我!操他奶奶個爪兒……”騷猴兒大叫大嚷,手腳亂抓亂蹬。可他哪裏掙得脫?他話未說完,被魏芝祥橫著摔在甲板上。


    騷猴兒被摔得岔了氣,眼冒金星,麵色痛苦,張著嘴說不出話。


    “你教那一個,我教這一個。”魏芝祥說著踢開一塊方形蓋板,露出下麵黑洞洞的底艙。


    騷猴兒喘勻了氣,立即罵道:“小爺本事大著呢,誰要跟你學……”


    “不學也要你學!下去!”魏芝祥一把將騷猴兒推下底艙。


    隨著“噗嗵”一聲,艙底接著傳出騷猴兒“哎呦哎呦”誇張的慘叫。


    牛不飲水強按頭,哪有師傅強收徒弟的道理?武嶽陽擔心騷猴兒摔傷,要去底艙口查看,忽然魏芝祥抓起蓋板舉起,縱身躍下,並順手將蓋板封住艙口。


    姚青追進艙來,徐鳳春橫跨一步擋住她,不讓她去揭開蓋板,“能得到大師兄指點,是他小子天大的福氣,多少人求也求不來!”


    “誰知道你們耍什麽陰謀詭計!”姚青鳳目含煞,一個箭步到武嶽陽身後,眨眼間將武嶽陽腰後別著的盒子炮抽出,單手撥開保險,食指勾住扳機,瞄準徐鳳春眉心,冷冷道:“速速送我們上岸!”


    武嶽陽哪想到這麽一瞬間,竟突生變故。他手足無措,一邊想要奪迴盒子炮,一邊又怕姚青情急開火,慌忙張開手,擋在彈道上,“有話好好說,先把槍放下……”


    姚青退後兩步,“你滾開!”她在藥鋪吃過武嶽陽的虧,心裏謹慎了許多,故意拉開和武嶽陽的距離,提防他耍詐奪槍。


    武嶽陽想不起槍裏的子彈自己有沒有卸除,他猶豫著沒動。徐鳳春捋須嗬嗬笑了兩聲,手臂放下之際,砰砰彈出兩枚碎木屑。木屑帶著風聲從武嶽陽手掌旁飛過,一枚擊中姚青手腕太淵穴,一枚擊中她臂肘曲池穴。


    姚青隻覺整個右臂一陣酸麻,嚶嚀一聲,手中槍當啷落到地上。


    武嶽陽趕緊搶迴盒子炮,合上保險,退出彈夾。裏麵還有三顆子彈。


    徐鳳春沒事人一樣看一眼麻耗子,問道:“你甩飛刀,可有這個準頭?”


    麻耗子麵無表情地搖搖頭,隻是一雙死魚眼竟生出豔羨的亮光來。


    “你倆都出去吧,我們師兄弟傳他倆幾招,等到了重慶,自然放你們上岸。”徐鳳春抓起鐵木魚來,捧在手心,一手持著精鋼鼓槌,敲了兩下道。


    武嶽陽和姚青以目光詢問麻耗子。


    麻耗子翻了翻死魚眼,“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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