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自然就是“三江社”碼頭的舵頭俞青紅了。


    鐵牛聽到美婦說話分明是舵頭婆婆的聲音,可是麵前之人豐姿冶麗,氣度雍容,哪裏是上了年紀的老婦。鐵牛中邪一般盯著俞青紅,不知道她是人是妖,他傻愣愣地半張著嘴一動也不動。


    武嶽陽一夥兒又何嚐不感到離奇詭異,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騷猴兒更是驚歎出聲,“我的媽呀……”


    俞青紅雙目微瞪,眉宇間隱隱發黑,平添出一股煞氣。她舉起天蓬尺,厲聲道:“這根天蓬尺,從哪裏來的?快說!”


    鐵牛打了個激靈,似乎驚醒過來,他雖然憨頭憨腦,可瞧著舵頭麵色不善,也知道不是好事。鐵牛少有的機靈起來,連忙擺手,一邊後退一邊指武嶽陽道:“是他的是他的!”


    俞青紅擺擺手,“你倆下去。”


    郝老六和鐵牛又退出屋去。


    俞青紅將天蓬尺遞到武嶽陽跟前,“你有什麽話說?”


    武嶽陽打量俞青紅一番,瞧到她頭上以玉簪盤著發髻,和二爺爺灰袍老人的道士發髻一般無二,又想她能叫出二爺爺的姓名來,且一眼就能認出天蓬尺,想必是道門中人。武嶽陽心中充滿了疑惑,這美婦瞧著不過三四十歲年紀,可聲音如暮年老嫗一般,她原本躲在裏屋不願見人,見了這天蓬尺卻立即竄出,輕身功夫更是絲毫不比灰袍老人差。武嶽陽深覺此人身上處處透著古怪,他無法斷定對方是友是敵,隻好含糊道:“是我的又怎麽?”


    俞青紅將天蓬尺托在掌心,掂了掂,翻轉著瞧了一會兒,道:“這是道家之物,怎麽會在你的手中?”


    “這根木棍是別人送我的,那人想收我做徒弟,我沒有答應,隻收了他這根木棍作來日相見的信物,你若喜歡,拿去就是了。”武嶽陽道。


    “此物可是張元順送與你的?”俞青紅盯著武嶽陽道,她如刀的目光似乎要看透武嶽陽一般。


    武嶽陽撓撓頭,看著地上通緝告示上灰袍老人的畫像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張什麽順,隻知道他似乎是個道士,他讓我們叫他灰袍爺爺……難不成這根木棍有什麽名堂不成?”


    俞青紅將手中天蓬尺向竹木地板上重重一頓,道:“他躲在哪裏,沒與你們在一起麽?”


    武嶽陽道:“灰袍爺爺臨時有事,招唿也沒打就不見了。”


    俞青紅緊繃的神情稍微緩和些,到一旁方椅上坐下,又細細地打量武嶽陽一會兒,說道:“那告示上雖未寫他的名字,可是化作了灰,我也能一眼認出他來。你別信口胡說,我現下問你,這告示上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你到底姓武,還是姓張?”


    武嶽陽怒道:“名字是爹娘起的,又有什麽見不得人?我爹是**145師饒國華治下868團團長武興華!我是他的獨子。武家在邛崍索家嶺也算個大戶人家,街坊鄰居們哪有不知道的?這假的了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武嶽陽!”


    “好!”騷猴兒喝了一聲彩。


    武嶽陽固然說得理直氣壯,可騷猴兒這一嗓子仍避免不了起哄的嫌疑。俞青紅滿麵殺氣地橫了騷猴兒一眼,沒有跟他計較。


    俞青紅滿腹狐疑道:“你的眉眼,像極了一個姓張的人。”


    武嶽陽心中琢磨:“這女子所說的隱隱與二爺爺之前告訴自己的相互印證,莫非爹與我真是龍虎山張氏一族?爹與這中年美婦又是什麽關係……”他搓搓鼻子,沒有應聲。


    姚青靜靜佇立一旁,一直耐著性子聽俞青紅審問武嶽陽,這時候已接近天亮,她又累又困,火氣上湧,開口道:“還有完沒完?我們有任務在身,無端的被你們抓來,該說的不該說的全告訴了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們走?”


    “好厲害的小丫頭!”俞青紅瞥了眼姚青,麵色一沉,“你們的謊話如何能瞞得過我?勸你們別耍花招了!你們既然從邛崍逃到此地,又以盜寶的罪名受到通緝,難道憑空誣陷你們?退一步講,即便你們沒有盜得寶藏,至少也知道些寶藏的消息,你們什麽也不說就想大搖大擺地離開,那是做夢!”


    “所有的寶藏都被**特務馬三率兵盜走了,你不管想要古籍還是金銀財寶,隻需找到此人。”武嶽陽恨恨道。


    “這個馬三又在何處?”俞青紅道。


    武嶽陽看看呆立著的麻耗子,悠悠道:“他早逃迴南京去了。”


    俞青紅怒極,閉了眼默默地坐了片刻,道:“把他們送到那兒去!看看他們中有幾個鐵嘴鋼牙。”


    “是!師傅。”蒙麵女子取過幾條黑布,分兩條與那粗手大腳的丫鬟,要將五人的眼睛蒙上。


    騷猴兒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掙紮起身四處躲避,“哎哎……又要把我們關哪兒去……你們抓錯人了,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


    丫鬟一腳將騷猴兒絆倒,按上去,包粽子一般將騷猴兒鼻眼都給蒙住。


    “又要把我整哪兒去?哎呦,別蒙眼呐……奶奶個爪兒的輕點!我招了還不行麽?人是那麻子臉殺的,古籍是那灰袍老道拿走的,其餘的寶貝都歸了那特務馬三。幹嘛跟我們為難?大美妞……不是不是,天仙姐姐!觀音菩薩!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蒙麵女子聽他這麽說,喊道:“阿曲,等等!”她拉住騷猴兒,停在門口,等俞青紅發落。


    俞青紅臉色鐵青,“別信他鬼話,再敢胡言亂語把他嘴也堵上!”


    蒙麵女子便不再猶豫,和丫鬟阿曲一起將武嶽陽五人推出屋去。


    五人被重新推上馬車,丫鬟阿曲在前麵駕車,蒙麵女子跟在後麵押車,一行人緩緩向七星山上趕去。東方已經漸白,馬車東轉西繞,來到七星山的峰頂,最終停在一座黑塔前。


    那黑塔塔身為空心八方圓錐形磚石結構,共八層。塔內有石室,石壁上多有石刻浮雕。塔身逐層內收,有蹬道盤旋而上。塔門西向,兩側刻圓弧形“龍柱”,底層藻井刻“二龍搶珠”。


    當然這些武嶽陽一夥是看不見的,他們五人被蒙了眼分散開來,從一層到五層,每人單獨關在一間。


    “又要耍什麽把戲,你們都長著榆木腦袋還是耳朵塞雞毛了?要我說多少遍?人是那麻子臉殺的!寶藏是國民黨特務盜走的!你們抓了我有什麽用?他奶奶的你們這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騷猴兒尤自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押送他的丫鬟阿曲早受夠了他的廢話,一腳將他蹬進第一層石塔,厭惡地將鐵門鎖上。


    “哎呦!你奶奶個爪兒……好歹給小爺鬆綁啊!”騷猴兒趴在地上,拱著屁股低著頭一下一下將頭上蒙眼的黑布蹭掉,見被獨自關在石室中,又扯開嗓子大聲叫罵。


    蒙麵女子秋蟬和粗手大腳的丫鬟阿曲懶得搭理騷猴兒,任由他大唿小叫。兩人沿石階蹬道盤旋而上,將武嶽陽、姚青、麻耗子和艄公老孫一一關進黑塔石室。


    阿曲從上到下檢查一遍,看見並無疏漏,就在塔下放聲喊道:“師傅交代過,先餓你們兩天。熬過去了再挨樣受零零碎碎的各式酷刑,總要你們供出實話。誰若不想皮肉受苦,趁早老老實實將那古籍交出,咱們也早早放他出來。如若執意隱瞞,便等著死在這兒吧!”


    阿曲說罷,駕車與蒙麵女子下山迴俞府去了。


    折騰了這麽一夜,天色已大亮。


    武嶽陽隻覺得自己被推著磕磕絆絆地爬了很多層石階,目前應當被關在一處建在山頂的寺廟或石塔裏。


    靜靜地候了片刻,馬蹄和車輪聲逐漸遠去,武嶽陽伸腿向四處探了一圈,踢到牆壁,起身來小步挪過去,將臉貼在牆上,蹭了幾下,終於將眼睛上蒙著的黑布蹭掉。武嶽陽環視一周,見處身之地是一間不大的圓形石室。四周石壁上刻有眾多形態各異的菩薩浮雕,人物體態圓潤,神情寧靜而端莊。石壁上設有多處佛龕,然裏麵佛像或被毀壞或被搬空。武嶽陽找到一個石階,蹲下身去,將手腕上的繩子在石階邊沿呲啦呲啦地磨個不停。


    “這是哪兒啊?哎……有人麽?你們幾個呢?他奶奶個爪兒的!”騷猴兒走到門口,隔著鐵門門板間的縫隙向外張望。


    清晨的山林,秋陽初升,雀兒鳴唱。騷猴兒遠遠地能看出幾裏遠,放眼盡是山林,看不到一間房屋,他嘀咕一句:“給老子關山頂上來了,真打算餓死小爺麽?”又將嘴對準了門縫,向山下放聲高喊:“哎……有人沒有……救命啊……”


    “你省點力氣吧!”姚青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騷猴兒得知姚青也在,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抬頭向上喊道:“哎呀,你們既然在怎麽不說話?”


    “折騰了一夜,你不困麽?我要打個瞌睡,你別一個勁兒的鬼喊鬼叫!”姚青啞著嗓子道。她背靠著石壁蹲坐在地上,滿臉的疲倦。


    “你在樓上?咱們在寺廟裏麽?哎,其他人呢?都死啦?”騷猴兒連串問道。


    “我也在,咱們被關在一座石塔裏麵,我在第四層。”艄公老孫被關進石室前,眼上蒙著的遮眼布脫落下來,他便多看了一眼,是以知道眾人被關在石塔裏麵。


    “我在你下麵這層,應該是第三層。”是麻耗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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