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字數:3414 最新更新時間:2014-08-10 23:48:55.0]


    十餘步遠近,又沒有遮身之物,灰袍老人不及細想,側身一個筋鬥,隨麻耗子前後腳躍入水中。


    “打!向水裏掃射!”馬長官手拎雙槍跳出,趴在船舷上對著灰袍老人落水處將兩匣子彈盡數射盡。


    馬長官所在的雙桅大船的船艙中鑽出十餘個灰衣特務來,這一行人是馬長官事前安排來接應的特務,每人都手持雙槍,跟著馬長官唿啦啦鑽出船艙來。


    隨馬長官從天台山下來的穿著黑衣夜行服的特務都乘坐在雙桅大船兩旁的兩艘小烏篷船上。雙桅大船左側的烏篷船被大船隔開,船上的特務無法援手,隻是扒著船舷幹著急。


    另一側的烏篷船的船頭斜靠著雙桅大船,麻耗子和灰袍老人跳水處正在兩船中央。這艘烏篷船上的特務瞧得真切,紛紛掏出槍來,可是灰袍老人和麻耗子都落在同一處,這些黑衣特務怕誤傷了麻耗子,猶豫著沒人敢開槍。


    馬長官臉色鐵青,顯然動了真怒,他哪顧麻耗子死活。馬長官見眾特務看著河麵發愣,又急又怒道:“看什麽?開槍!”他換了彈匣,又將兩匣子彈射進水中。


    雙桅大船上接應的十幾個灰衣特務率先開槍,子彈如雨般射入水中。烏篷船上的黑衣特務見大船上的特務開了槍,也不敢抗命,提起槍,對著水麵胡亂射擊,隻聽一陣“嗤嗤”聲,河麵湧起數團氣泡,可麻耗子和灰袍兩人始終不見浮出水麵。


    河水渾濁昏黃,在水中看不出兩米遠,灰袍老人尋不到麻耗子,轉身憑感覺向船體所在的陰影處潛去。


    左側的烏篷船繞過雙桅大船合圍過來,兩個特務從船板上抓過兩根長杆網兜,在水中反複打撈,但是撈了好一會,隻撈上來些許水草和淤泥。


    “別撈了!快開船!”馬長官喝道。


    艄公急忙撐篙掉轉船頭,水手揚帆搖櫓,雙桅大船緩緩駛離碼頭。


    船尾泛起一股水花,灰袍老人五指簸張,指尖插進船頭木板,如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卻又異常矯捷地攀上船來。


    馬長官、黑狼和一眾灰衣特務在船尾望了好半晌。船離案已駛遠了,馬長官悻悻然收了盒子炮,返向船艙。撩開了門簾,馬長官忽然覺察到一絲不安,他側頭向船頭瞧去,隻見到幾個水桶和木箱。馬長官覺得自己過於緊張,低頭要進船艙,這時看見甲板上一灘水跡從艙外延伸進船艙內。


    黑狼看到馬長官麵色凝重,問道:“怎麽了馬長官……”


    “他進船艙了!”馬長官倏忽後退,閃電般掏出盒子炮,瞄準了艙門,“快出來,給你個痛快,否則讓你死無全屍!”


    船艙內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打!”馬長官率先勾動扳機,雙槍齊射。眾灰衣特務每人都手持雙槍,共計二十幾個彈夾中的子彈傾瀉而出,隻把船艙打得千瘡百孔。


    馬長官使了個眼色,四名特務兩兩向船艙兩側繞過去。


    灰袍老人趁這個間隙突然從船艙後麵暴起,腳尖挑起一個水桶襲向最近的特務。那特務側身閃躲,老人這一招早用熟了,他如影迫到近前,不等這名特務抬起槍,對他肩膀隻一按一轉,已掐住他的喉嚨,擋在身前,兩腳不停,向馬長官衝去。


    “後退!開槍!”馬長官在城隍廟中吃過灰袍老人的虧,對他的意圖有所了解,他一邊後退一邊迅速的換了彈匣,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被灰袍老人擒住做肉盾的特務頃刻間中了十數槍,血肉四濺,圓睜著眼,連聲慘叫都不及發出就咽了氣。


    灰袍老人算盤落空,他原以為這些特務會投鼠忌器,沒想到那馬長官這般冷酷無情,竟絲毫不顧惜手下的性命。老人又將腳邊兩個水桶踢出,雙臂發力,將手中死去的灰衣特務推出,趁機又貼著船幫跳進河裏。


    馬長官帶著眾灰衣特務又是對著老人落水處一頓亂射,更丟了幾個手榴彈下去,炸起老高的水花,可仍被老人逃走了。


    武嶽陽和姚青沒能衝上雙桅大船,眼瞅著麻耗子和灰袍老人先後跳船。兩人急於救起老人,搶了一艘竹葦扁舟。這時傳來一陣槍響,馬長官帶著特務們正向水中掃射,碼頭上一片混亂,魚鋪酒肆貨棧都掩上了門,販夫走卒四散躲避,眨眼間碼頭上一個人影也不見了。


    武、姚二人尋不到灰袍老人,正無計可施,雙桅大船上又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兩人望著大船,猜測老人很有可能又迴到大船上去了。兩人趕緊劃船追趕,可武嶽陽和姚青都不會搖櫓,小船在河麵上打著旋,沒頭蒼蠅一樣原地打轉。


    隨著噗嗵的落水聲,緊接著又傳來一陣槍聲,槍聲響過,更傳來手榴彈轟轟的爆炸聲。武嶽陽傻了眼,他望著被手榴彈炸起幾丈高的水花,搖櫓的手停住了。


    “你發什麽呆!”姚青急道。


    武嶽陽丟了船槳,從肩頭卸下一支三八大蓋(注釋1)端起,稍作瞄準,果斷地開了槍。可是小船顛簸,本就不穩,加上雙桅大船早已去得遠了,武嶽陽也從未練過移動射擊,這一槍又如何能打得中?隨著“砰”地一聲槍響,武嶽陽這一槍早不知道偏哪裏去了,連雙桅大船的船幫也沒沾到。


    這一聲槍響,立即招來了無數的還擊。三艘船上數十名特務將這艘竹葦扁舟當做了靶子,一齊聚到船尾對準小船開槍。


    特務們的還擊自然也沒什麽準頭,船間距離早超出了有效射程。饒是如此,由於人多槍多,仍有幾發子彈打中小船。武嶽陽和姚青被特務的火力壓製住,低頭趴在小船的船艙裏,連頭都抬不起來,更別提還擊了。


    隨著船間距離逐漸拉大,特務們也就不再願意浪費子彈,河麵又恢複了平靜。


    眼見特務們的三艘船漸漸駛遠,成了河麵上的幾個黑影,武嶽陽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相信灰袍老人這麽容易就被特務們害死,可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領,想在特務的槍林彈雨中全身而退,怕也千難萬難。武嶽陽搖著小船在河麵上茫然地轉了幾圈,哪裏尋得到老人。他望著河麵發愣,是該上岸去換了船繼續追趕盜寶的特務報仇,還是找些漁夫來撒網搜尋二爺爺?


    正當武嶽陽茫茫然不知所措之際,姚青大睜著眼指著岸邊道:“那……那是他麽?”


    武嶽陽順姚青指處看去,見灰袍老人正丟了懷中的圓石,從河中一步步走上岸去。


    “二爺爺!二爺爺!”武嶽陽欣喜異常,竟笑著流起淚來。他這幾日患得患失,精神繃緊,已到崩潰發狂的境地。武嶽陽拚命劃動船槳,待離岸近了,他跳下船,蹚水跑到岸上,一頭栽倒在二爺爺懷裏,放聲大哭。


    “乖孩子,爺爺沒事,你怕爺爺被他們炸死,是不是?二爺爺教過你們,不管做什麽事,能全身而退才是最緊要的,難道自己會忘記麽?”老人淺笑著撫摸武嶽陽的頭安慰道。


    武嶽陽抬手擦了擦眼淚,看見手上一片殷紅。武嶽陽剛鬆弛下來的神經立即又重新繃緊,你上下打量老人,在他前胸上找到了槍眼。


    “二爺爺……”武嶽陽帶著哭腔喊道。


    灰袍老人在自己胸口摸了摸,沾了一手的血,他幹咳幾聲,坐到地上,喘著粗氣道:“好孩子,二爺爺怕是不行了……想不到今日栽在這些鷹犬手裏……咳……你能不能答應……答應二爺爺一件事?”


    武嶽陽驚慌失措,他撕了布條按住老人前胸的傷口,試圖堵住槍眼,“二爺爺,你不會有事,你堅持一會兒,我去找大夫!”武嶽陽扭頭對姚青道,“幫我照顧好二爺爺,我去去就來。”


    姚青點頭答應。


    武嶽陽將老人的背囊在他身後墊好,轉身就要去找大夫,被老人一把拉住。


    “怕是來不及了,你不答應爺爺麽?”老人有氣無力道。


    武嶽陽搖了搖頭,有趕緊點頭,他含著淚道:“二爺爺,我答應我答應,你說吧,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別急著去報仇,這幾年好好練武,三年……三年後千萬記得迴龍虎山仙水岩一趟……好不好?”老人道。


    武嶽陽趕緊點頭答應,他扶著老人,一手死死的按住老人胸口的槍眼,“我絕不偷懶,好好練武,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後……然後再想著報仇,三年後去江西龍虎山仙水岩……我全答應你的二爺爺。”


    “你真答應麽?”老人攥緊武嶽陽的手,聲音越發沙啞。


    “嗯……”武嶽陽終於忍不住,淚水又順著下巴吧嗒吧嗒落下來。


    “男子漢,可要說話算數!”灰袍老人仿佛突然好轉過來一樣坐起來道。


    武嶽陽將這當成了老人的迴光返照,他哽咽道:“說話算數。”


    “好!好!你小子答應便好,老朽先不死了。”灰袍老人如奸計得逞的老狐狸一般,咧嘴笑道。他推開武嶽陽的捂在他胸口的手,扒開胸口青灰道袍,露出血糊糊的槍眼。老人閉起眼,略一用力,子彈被肌肉和血水從傷口中擠了出來,啪地落在岸邊砂礫上。


    武嶽陽再次傻眼,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不該歡喜。武嶽陽扭頭看看姚青,姚青揉揉眼睛,氣鼓鼓地轉過頭去。灰袍老人計謀得逞,隻顧自己歡喜,可不管兩人空自擔心,他嘿嘿地笑出聲來,忽然看著河麵,笑容僵硬在臉上。


    武嶽陽和姚青迴頭向河麵望去,隻見遠處河麵閃過兩股亮光,緊跟著傳來轟轟兩聲爆炸巨響,那兩艘已變成黑點的烏篷船,在波光粼粼的陽光下,化成了兩團跳躍的燭火。


    注釋1:三八大蓋,日式手動步槍,在中國一向被俗稱“三八大蓋”,由於其槍機上有一個隨槍機連動的防塵蓋以及機匣上刻有“三八式”字樣而得名。因其膛線纏度設計,有著彈道穩定的特點。三八式步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法西斯陸、海軍最主要、最基本的武器,一直使用到二戰結束,用了整整4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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