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字數:3204 最新更新時間:2014-02-17 16:17:31.0]


    這麽跑著去天台山,到達時怕天都亮了,況且武嶽陽這一天下來水米未進,他身心俱憊,頭重腳輕,支撐著他的隻剩下滿腔的怒火。武嶽陽緊咬著牙,打著踉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跋涉。


    武嶽陽的本意是先去何保長家裏借匹馬代步,走過之前藏身的轉角,見到被灰袍老人擊殺的一個黑衣特務仍舊躺在路邊,屍身旁邊立著一匹紅馬,那馬正低著頭一下一下地蹭著死屍。顯是這馬識主,不肯棄主人而去。


    四周不遠不近地站著一些村民,指指點點的不敢上前來,見武嶽陽拎著槍大步跑過來,立即作鳥獸散,三三兩兩地退到遠處,鬼鬼祟祟探頭窺視。


    武嶽陽上前去,紅馬撲籟籟噴出幾口氣,調轉馬身躲閃。武嶽陽一把抓住韁繩,將紅馬牽住,又俯身從死屍身旁拾起步槍,將死屍身上的子彈、兩把盒子炮、水囊、六枚袁大頭和一些信件統統翻出,全塞到自己身上。


    掃視一眼周圍窺視的鄉親,自己一準兒是被當成了殺人越貨的兇手,可是武嶽陽沒空計較這些。白日裏他胸口曾被麻耗子以飛刀射中,留下一個細長的縫隙,這時縫隙中滑出一枚袁大頭來。武嶽陽撿起袁大頭,他瞧瞧地上黑衣特務的身型,正與自己相仿,就剝下那身黑衣來,套在自己身上,更扯下死屍的蒙臉黑布,係在自己腦後。


    唿啦啦一陣風過,灰袍老人趕到。


    武嶽陽迴頭看他一眼,也不說話,跨上馬去,縱馬奔上大路。灰袍老人雙肩微晃,如一道鬼影,尾隨武嶽陽而去,驚得圍觀的村民目瞪口呆。


    姚大腦袋率肖疤子一夥悍匪下山來,快馬輕騎,直奔索家嶺。馬隊一路無事,很快繞過了黑樹林,又跑了一會兒,眾匪借著明晃晃的月光,已能隱約看到拱橋黑蒙蒙的孔洞。灰袍老人當日就在這橋前撒下一包嗆人的粉末,阻斷了武團長的追擊。


    過拱橋去,就算是進了索家嶺的地界。拱橋那邊是一片曲折的山路,在山路上前行幾裏,再穿過一片竹林,進到村寨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


    竹林夾道,是理想的藏身之地。姚大腦袋毫不猶豫,率先縱馬過橋,率眾匪衝上曲折的山路。可是剛剛拐過第了一道彎,眾匪遠遠見到一隊騎兵自竹林迎麵而來,這支騎兵人數眾多,數倍於眾匪。


    猛然撞見,兩支隊伍都是一驚。


    姚大腦袋眯眼細看,瞧見對麵騎兵嘩啦嘩啦從肩上取下長條狀器物端在手裏,夜色中看不清楚,不過姚大腦袋敢斷定對方這是抄起了武器。


    “快撤!”姚大腦袋壓著嗓子低喝道。


    眾匪立即調轉馬頭,拍馬迴返。


    騎兵隊伍發現了姚大腦袋一夥人,先是一愣,繼而奮起追趕。


    兩夥人好似在同一座山上狩獵的兩個狼群,雖然彼此難得見上一麵,可是他們深知對方的氣味,即便相隔再遠,也是能準確感覺得到的。


    “必是天台山的土匪,他們這是偷襲咱們來了。給我追,開槍!”馬長官喊道。他剛剛集結起團結會主力團兵,正向天台山進發,意圖趁夜剿平天台山,哪知正趕上前來潛伏偷襲團結會的眾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馬長官有意除盡眾匪,更是極力挑唆。


    眾匪見團結會人多勢眾,自然不肯正麵相抗。姚大腦袋率著眾匪,邊逃邊迴身射擊,迫使團結會騎兵不敢追得太緊。


    兩夥人馬一追一逃,很快離開了索家嶺地界,向天台山方向移去。


    黑夜裏,由於能見度不是很高,射擊的準頭自然下降很多,加上雙方都是騎在奔跑的馬背上打移動目標,準頭又打了很大的折扣。因此,團結會的人馬不指望擊中敵人,隻求在聲勢上壓倒對方,而天台山眾匪,隻求盡快逃迴天台山去,開槍更是包含了太多警告的成分,導致這場追逐中,並沒有多少傷亡。隻是吧嘚吧嘚的馬蹄聲和乒乒乓乓的槍聲響個不停,遠遠傳出幾十裏地去。


    天台山上,謝老二和葛師爺正坐立不安地守在忠義堂內,猛聽到遠處一陣槍響。兩人跑出屋外,向山下眺望,可是黑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怎麽這就打起來了?水牢那些秧子還沒放呢啊!”謝老二跳腳道。


    “這……難道是他們沒藏好,暴露了?或者是他姓姚的等不及,先出手了?”葛師爺皺著眉頭猜測道。


    “那我埋伏在黑樹林裏那些兄弟怎麽辦?我去給撤迴來?”謝老二瞪著牛眼問。


    “不能撤!”葛師爺揪著胡子道,“既然提前打起來了,那咱們就提前行動。管他勝了還是敗了,他姓姚的不是都得迴天台山來麽?你速速派人下山去,通知他們提前行動!”


    謝老二沒有動,又問道:“要是沒炸死……”


    “炸沒炸死這地雷都是團結會埋的,咱們什麽也不知道!”葛師爺聽著密集的槍聲,焦急萬分。


    “這事兒還是我親自去吧。”謝老二去馬廄裏牽了匹快馬出來,“我這就去,再磨蹭就來不及了。”


    謝老二上馬去,又迴身扭頭問道:“水牢裏那些秧子怎麽辦?”


    葛師爺猶豫了片刻,說道:“你快去快迴,這些人留不得。”


    謝老二從腰間拔下一支盒子炮,丟給葛師爺,“這點事還得等我迴來麽?”


    “我哪做得來這種事……”葛師爺發慌道,他從地上拾起盒子炮,再看謝老二,早去得遠了。


    謝老二下山來,一路飛趕,抵達黑樹林的時候,座下馬已口吐白沫。謝老二竄進林子裏,將林中埋伏的幾人驚得一跳,都抄起了槍來。等看清是謝老二,立即圍上來。


    “二哥,你怎麽才來?急死我們了!這路口來來迴迴過去好幾個馬隊,我們都懵了。你再不來,我們都沒主意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圓臉胖子湊上前來嚷道。


    謝老二見槍聲越來越近,焦急問道:“雷都埋好了麽?”


    圓臉胖子道:“早埋好了,那姓姚的也早早過去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不見山上放人下來……那邊槍聲正向這邊靠近,咱們到底是撤還是等……”


    “別廢話,準備行動!”謝老二嗬斥道,“他們可都騎著馬呢,等看見他們再點導火索來得及麽?”


    “咱們用的是拉發地雷,牽動拉火索就會觸發地雷爆炸。”圓臉胖子將兩根細線遞給謝老二,“怕到時候出現臭雷,我們連了兩根拉火索,確保萬無一失。”


    謝老二見那兩根細線繃得緊直,擺手道:“我控製不好,你來。”


    圓臉胖子沒有推讓,將兩根拉火索穩穩牽住,“趴在大樹後麵,張開嘴,否則即便不被地雷碎片射中也容易被爆炸的巨響震聾。


    謝老二不敢馬虎,按圓臉胖子交待的伏身趴在一棵缸口粗的大樹後麵。


    說話間,姚大腦袋一夥兒悍匪由遠及近,隊伍稀稀落落一長溜,首尾相距裏許。


    轉眼間長隊來到黑樹林埋雷的路口,謝老二見隊伍前麵的幾匹馬已躍過雷區,正是姚大腦袋帶去的一夥人馬。隻是夜色中,馬匹疾馳而過,哪能辨清姚大腦袋位居何處。謝老二怕姚大腦袋跑脫掉,瞪著大眼叫道:“拉!快拉啊!”


    圓臉胖子見長隊中間人馬最集中的部分駛上雷區,果斷同時拉動兩根拉火索。


    頃刻間,連串爆炸聲響起,路口整個地表被炸碎掀飛,臨近道路的幾十顆烏柏枝木折斷,倒伏向遠離道路的兩側,原本平整的大路,被炸出數個深淺不一的坑來。


    謝老二一夥人趴在地上,身上都撒滿了泥土和碎石。謝老二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抬起頭來,他兩耳嗡嗡作響,頭臉和雙肩被亂石擊中,疼痛難忍。眼前的慘象是他當土匪十餘年來,從未見過的慘象。


    四處一片血肉模糊,斷腿斷臂隨處可見,馬屍人屍殘破不全。部分未被立即炸死的人馬倒在各處,或栽倒在新炸出的坑底,或癱於路邊樹叢,更有被地雷近距離炸中的山匪,已經找不到囫圇的身子了,死無全屍。


    這個時候,相對那些重傷難愈卻又一時間不能死去的傷者,即便死無全屍,怕也是一種幸運。


    幸免的山匪全都傻了眼,顧不得救助受傷的同伴,各自發了瘋地逃迴山去。


    謝老二已經沒有心思尋找姚大腦袋的屍身了,他夥同圓臉胖子,悄悄上了馬,尾隨瘋逃的山匪迴到天台山。


    後麵追趕的團結會一夥人,猛聽到地雷爆炸的震天聲響,以為中了天台山的計,齊齊停住,緊接著聽到前方傳來哭號喊叫聲,眾人如墜迷霧。馬長官派出幾人前去探查,得知原來是眾匪中了埋伏。馬長官猜不透是有人暗中相助還是天台山出了內亂,不過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他在天還未黑時就差麻耗子率人趕去天台山後布置硫磺,這會兒估摸著早就布置好了。


    馬長官驅馬來到黑樹林前的路口,看了看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體,又驅馬繞著幾個彈坑轉了一圈,左顧右盼四處尋找,最終在一棵斷成兩截的烏柏樹前停下。


    姚大腦袋倚著斷樹坐在地上,眼睛一下一下地眨著,還沒有死去。他少了一支胳膊,上身的衣服被炸得破爛不堪,露出血糊糊的胸口,嘴角一股股往下流著粘稠的血塊,顯然內髒已被震碎了。


    馬長官漠然地看了他片刻,知道姚大腦袋活不成了,就率眾速速繞過黑樹林,直撲向天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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