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字數:3501 最新更新時間:2013-12-05 14:47:32.0]


    武嶽陽被推進水牢中去,和何四一夥關在一處。


    水牢裏並沒有水,牢房當中是一個幹涸的水池,池底是並排攏在一起的山竹。何四一夥人本聚在一圈小聲嘀咕著什麽,見又有人被關進來,暫時停止了談論。


    武嶽陽被押送他的嘍囉一個跟頭推倒在山竹上,那嘍囉哐當一聲鎖了牢門。武嶽陽翻起身來,見牢中眾人正盯著他看。


    “看什麽看?我幹嘛要跟在你們車上,倒黴催的!”武嶽陽氣急敗壞地轉過身,讓何四幫他解開反綁在身後的繩子。


    “你咋個藏到車上的嘛?告訴你等我迴去你娃偏不聽!”何四替他解開繩索,皺著眉問道。


    “輕點輕點……”武嶽陽嚷著抖落繩索,他揉著手腕抬起頭來,正看見姚青拎著馬鞭氣衝衝地直奔水牢而來,武嶽陽撲到牢門上,大叫道:“妖精!你放我出去!”


    姚青鐵青著臉,更不答話,唰地一鞭照武嶽陽抽去。武嶽陽立即縮手後躲,鞭子“啪”地一聲脆響抽在欄杆上。武嶽陽哪敢站在門口挨她鞭子,後退兩步,卻又不肯退得太遠,提防姚青靠近欄杆伸手進來抽自己,他不遠不近地站在門口兩步遠近,打算一旦姚青伸手進來,他就上去搶奪鞭子。


    “騷猴兒!站住!鑰匙拿來!”姚青頓足道。


    “關押這些團結會的團兵可是大掌櫃的命令,他們殺了山上的兄弟,跑不了是要陪葬的,這些團兵難逃一死,何必節外生枝?”那黑瘦的嘍囉心裏暗道。可他不敢將這些話說與姚青,他深知大公子的脾氣,一準沒等他囉嗦完,皮鞭就會摟頭抽下。他擔心若是依了大公子,打開牢門,萬一出了什麽事端,那罪過可不是自己能擔起的。他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攥緊了鑰匙,隻當沒聽見,不但沒有停下,腳上反而加快了步子。


    姚青見小嘍囉低著頭逃跑般地溜走了,怒火更熾,她揮舞起馬鞭,左一鞭右一鞭地抽打牢門,隻抽得木屑橫飛。


    武嶽陽雖然頑劣,可也知道輕重緩急,這時候他可不敢再出聲撩撥姚青,他悄悄鑽到何四一夥人後頭,從縫隙中向外張望,馬鞭每抽在木欄上他都禁不住打個哆嗦。


    有山匪來後院招唿眾匪去大堂議事,見到姚青正在以馬鞭抽打牢門,幾個山上弟兄則灰溜溜地竄出後院,他不敢上前來通知她,堆了滿臉的笑遠遠道:“大公子,大公子,掌櫃的喊大夥去大堂議事了。”


    姚青收了手,唿唿嬌喘著,迴身看向那喊話的山匪。那山匪見她刀子似地目光,不敢觸她黴頭,立即低聲道:“我去喊別的兄弟……”腳底抹油般溜出去。


    天色已黑,山寨上各處燃起火把照明,前院衙門似的“官房”門口更是燃起了成堆的篝火,照得四下裏亮如白晝。


    “等著迴來割了你的舌頭!” 姚青將馬鞭摔在牢門上,怒氣衝衝地出後院去。


    武嶽陽到牢門口探身撿起馬鞭,把玩了片刻又扔在地上。他扒著牢門,向外張望著黑漆漆的夜,暗問自己:“當初為什麽非得猴急猴急的趕著迴家去?更為什麽不開眼地藏到何四的車隊上來?以致巴巴地主動給山匪送上門來。他這時悔青了腸子,懊惱地搖晃、踢踹著牢門,無奈牢門以腿粗的杉木打造,紋絲不動。


    “歇歇吧娃娃,莫得使盡了力氣,一會兒要肚餓呦。”有人勸道。


    那人的提醒,勾起了武嶽陽的饑渴感,他無力地癱靠在牢門上,觸碰到被姚青摔得紅腫的後肩,他立即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換了姿勢躺下,隻感到身上沒有一處不疼,心裏又將“妖精”罵了無數遍。


    何四一夥人聚到裏麵商議著脫困的辦法,他們擔心武嶽陽聽到,壓低了嗓子小聲嘀咕,武嶽陽從之前他們和山匪的對話中猜出他們或許就是那“抗日團結會”的團兵,他不滿地道:“大家都被關在這地牢裏,誰也逃不出去,你們遮掩個什麽?你們放開了嗓子說吧,我不聽就是。”說罷側轉過身,捂著耳朵看著外麵的黑夜,手上卻並未用力,有意探聽眾人所商議之事。何四一夥人瞅他一眼,仍舊小聲嘀咕。


    山寨前院議事的“官房”裏聚滿了山匪,大廳內如衙門升堂般夾道對擺著兩排座椅,這時均已坐滿了人,這些有座椅的山匪明顯是這山寨上地位較高的頭目。座椅後邊則站著一眾嘍囉,正各自吵鬧著。大廳中間南牆的梁下高懸著“忠義堂”的黑底金字牌匾,牌匾下方虎皮座椅上姚大腦袋陰沉著臉,他掃一眼堂中眾匪,見人到齊了,便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眾匪知道掌櫃的要說話了,很快靜下來。


    “都別扯犢子了,說說,今兒個這事咋辦?”姚大腦袋直入主題。


    謝老二破鑼般的嗓音迴複道:“大哥,咱們幹脆平了他們團結會得了,也不用等,就今晚就挺好,先把水牢裏那些不開眼的秧子插了(土匪黑話,指殺掉何四一夥人),給花舌頭喜子祭靈!”


    “好!”


    “就這麽辦!”


    立即有山匪嘍囉叫喊著響應。


    “謝老二啊,你老是這麽粗暴衝動,這哪行?團結會那夥人剛得了武器彈藥,咱們要是在他們得到噴子之前出手倒也行,現在武器不占優勢,人手上更不占優勢,有得拚麽?”姚大腦袋數落道。


    “我早就說要先下手為強,你們倒是聽我的算……”謝老二低頭輕聲念叨道。


    謝老二對麵坐著的枯瘦老者葛師爺怕兩人傷了和氣,急忙調解道:“咱們不是說過麽,師出無名的買賣可不能做,這是咱們山上的規矩,過去的事提他幹什麽?這次是他們團結會先不講道義,咱們是該給他們點苦頭嚐嚐,可是硬碰硬的強攻確是不妥。”


    “我看倒沒什麽不妥的,趁黑摸上去,先占據了要地埋伏好,然後順風放一把火,亂槍也掃平他們了。”刀疤臉和謝老二是發小,自幼光著屁股一塊長大,說話辦事自然維護著謝老二。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咱們的目的是得到武器彈藥,可不是為了跟他們團結會拚命。若能和和氣氣讓團結會交出這批貨來,何必動武啊?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庫房管事笑著作和事佬。


    謝老二重重拍了一下座椅把手,沉聲道:“他們用噴子點了咱們的兄弟,這事兒和得了麽?咱們兄弟的仇,不報了?”


    “報仇!”


    “掃平團結會!”


    眾山匪嘍囉又揮臂齊聲喊道。


    “這個這個,我不是這個意思……”庫房管事連連擺手解釋,“大動幹戈,對咱們未必有利。”


    “別吵了!”姚大腦袋不耐地阻止道,他扭頭詢問葛師爺:“師爺,你說咋整?”


    葛師爺長歎一口氣,說道:“武取為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為之。先禮後兵,咱們先文取吧。”


    “怎麽文取?”眾匪一齊問道。


    “他們的人可押在咱們手裏呢,自然是以貨換人。隻要他們乖乖交出今日這批槍支彈藥和打中喜子的兇手,咱們立即放人。否則的話,後果讓他們自己掂量。”葛師爺撚須道。


    “可是喜子被他們點了,誰去說票?”刀疤臉問道。


    “我去我去。”立即有人應聲。這傳話捎信的差事,土匪黑話稱其為花舌子,其不僅在山上地位較高,分錢時也能多得一些,且每次去說票的時候,更都能從人質家屬處撈得一些油水,是土匪窩裏難得的一份美差。


    應聲的是喜子的姑表弟順子,兄弟倆原本出自貧農世家,祖祖輩輩背朝青天麵向黃土,到了兩兄弟這一輩兒家風突變,兄弟倆好吃懶做,從小偷雞摸狗,早早就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兩人氣死了家中長輩,敗光房屋田地,正為生計發愁之時,遇到潰兵問路,仗著嘴甜便借機混進行伍,跟著軍閥胡亂打了幾年仗,本事沒長一點,隻混成了老兵油子,日後更機緣巧合跟姚大腦袋進了四川,霸占住天台山,從潰兵過渡到流寇,最後發展為山匪。


    順子平時便眼紅表哥喜子獨占美差,見他總能搜刮到額外的銀洋,每逢聚賭或飲酒耍樂時總能掏出更多的本錢,這份嫉妒隨時日長久逐漸積累。這時候喜子被流彈打死,順子不但沒有感到悲傷難過,心中反而一陣竊喜,他聽到說票傳信的差事唯恐好事旁落,趕緊搶著應承下來。


    “你可知道說票的規矩麽?”葛師爺正色問道。


    “俺跟大掌櫃的走南闖北這麽些年,也頗見識過一些事情,山上的規矩,更是牢牢熟記。說票其實就是傳話給秧子家裏,‘望聞問切’,看準點子,說軟的耍橫的見機行事,這些我全都清楚。”順子眨巴著三角眼,煞有介事道。


    “這次是去團結會說票,可不是挨個到秧子家裏,你可得分清差別。要不我把說辭寫好,你捎過去吧。”葛師爺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不等順子說話,謝老二就反駁道:“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扣著他們團結會這麽多人,我不信他們還敢亂來。”


    姚大腦袋看看眾匪,皺眉道:“事關緊要,這事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放心吧大掌櫃的,明天天一放亮我就下山,這趟買賣我指定做成它!”順子拍胸保證道。


    “既然要起早,你先迴去早點歇著吧。”姚大腦袋吩咐道,“這事先這麽著吧,大夥迴去都歇了吧。”


    順子見接下了此事,心中歡喜,興衝衝地答應著出大堂去。眾匪也漸次走出忠義堂,大堂中隻剩下這幾個主事的頭目。


    “我還是覺著順子辦事不踏實,我看咱們還是找個人跟著他吧。”葛師爺建議道。


    “你老總怕什麽,大不了就幹,咱們刀槍火海滾出來的,還怕了他們那些新兵蛋子?”謝老二滿臉的不悅。


    “還是謹慎點好。”姚大腦袋招招手,姚青走過來。姚大腦袋繼續道:“青兒,你明天跟著順子下山去,不必貼太近,遠遠跟著就是,發現有什麽不對頭的事立即迴來通報。”


    姚青剛要答應,院外突然傳出淒厲的慘叫聲。幾人匆匆跑出大堂,見到眾匪正向後院水牢跑去,想必那慘叫聲從後院水牢傳出。


    “快去看看!”姚大腦袋隱隱覺得有壞事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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