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離開了錦衣衛衙門。


    路上,他掀開馬車窗簾,看著周圍的車水馬龍,眼中滿是疑惑。


    晉才此人的家境,他了解的很清楚了,有些話雖然沈寒沒下結論,但他已經明白沈寒的意思。


    晉才前妻一家人是怎麽突然起火的,東西廠沒有追究,宮中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大動幹戈,何況,人家第二任妻子是秦補拙的二女兒。


    成為秦府的東床快婿,那前途,果真就一片平坦了,官運也是亨通了起來。


    有人窮盡一生,都沒法從七品爬到六品。


    可他晉才多厲害,短短兩三年,從九品直接一躍三品,若沒有意外,將來的戶部尚書,絕對是他晉才。


    戶部,掌管國家的錢糧,又掌管朝中大臣的俸祿發放,可謂是財神爺一般的存在。


    不過,秦補拙在民家的風評可不太好,當年蕭家滿門抄斬,很多人將這筆賬,算在他的腦袋上,現在秦補拙如日中天,自然沒有人敢找他的麻煩,不過他死了嘛,那就不好說了。


    沈黎疑惑的是,老道士為什麽要專門詢問晉才的事情。


    他從哪裏知道的晉才?


    為什麽因為晉才這個人名,他直接出手,將愛徒霍十娘擊暈過去。


    不管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還是迴去將此事告知給他,看看他什麽想法吧。


    ……


    晚飯後,四下無人,房中隻有霍十娘與老道士時,沈黎才講出自己聽到的消息。


    “你敢杜撰的話,我殺了你!”


    還沒開講,霍十娘眼帶殺機,麵若寒霜一般死死盯著他。


    “不是,我辛辛苦苦幫你們查消息,你們不感激就算了,還要殺我?什麽世道?”


    饒是沈黎好脾氣,也受不了她如此這般,頓時憤憤的起身:“行了,就當我自作多情吧,想要真的話,自己去查吧。”


    說完,他就打算離開。


    老道士連忙起身賠笑道:“你看你,她那臭脾氣不一直這樣的嘛,你跟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什麽,有我在,她還有那個膽子動手哇?說說,說說吧。”


    沈黎白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將在錦衣衛查到的經過盡數講了出來。


    霍十娘當場就炸毛了:“胡說,這怎麽可能!”


    隨後她兩眼一眯:“你是當真我不敢殺你了是吧?”


    說罷,她一掌朝著沈黎麵門砸來。


    沈黎悚然一驚:“你個瘋婆子,草擬大爺你真敢動手!”


    他也不甘示弱從身後拔出火槍,一槍打出。


    老道士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抓住空中的鋼珠,然後兩指點翻霍十娘,將其製住。


    “你瘋了?你就是對誰出手,也不能對他出手?一連幾個月,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現在又對人家痛下殺手,白眼狼嗎……”


    說著說著,他歎口氣。


    一旁的霍十娘倔強的扭過頭,一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


    “唔,抱歉。”


    老道士苦笑一聲,將鋼珠還給沈黎。


    沈黎輕哼一聲接過鋼珠。


    看樣子,這火槍,或許可以對六品甚至五品以上的人造成傷害,但對三品真的沒什麽辦法了。


    黑火藥的火槍,威力畢竟有限,要是有現代的熱武器,怕是一品也擋不住。


    老道士從櫃子裏翻出半瓶好酒,坐在一旁解釋道:“你啊,不要跟她計較,她這麽多年,就指望這條消息呢。”


    沈黎收起火槍,終究是有些意難平。


    相處這麽久,本來還以為大家都是朋友了,誰知她今天居然還想對自己出手。


    “她沒想殺你,想殺你,也不會當著我的麵動手了。”


    老道士笑著解釋道:“男人嘛,大度一些。”


    “去。”


    沈黎蹲在炕上,在小桌子上為火槍填充火藥。


    “這晉才啊,早年是金陵人士,康曆七年吧,那個時候他家裏還很窮,這小子又是個讀書人,便進京趕考,路過伏牛山,你也知道,那個時候,伏牛山上都是山賊,一個不長眼的,便將這個窮酸秀才給劫了。”


    “當山賊劫秀才?怎麽想啊?”


    “那山賊要是會想,就不會將人劫迴來了。”


    老道士抿了一口酒,嘿嘿笑道:“要錢沒有,爛命一條,劫迴來也沒啥用處,便放在觀雀峰中養著。”


    沈黎摸著下巴,不會這霍十娘,跟人來了個一·夜·情吧?


    “路上打劫的,要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鏢局車夫,要麽是渾身銅臭的商人,多少年來,沒劫到一個溫潤如玉,學富五車的小秀才,那你想想,這孩子當時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正是情竇那個初開的時候。”


    霍十娘柳眉倒豎輕喝一聲:“師父!”


    老道士訕訕笑道:“然後她就喜歡上了人家,又是送錢又是送身子的,人家吃飽喝足,腳底抹油,就進京趕考了。”


    “我看你個老東西是沒死過是吧?”


    他話音剛落,霍十娘便齜牙咧嘴的從牆上摘下斬·馬·刀作勢要劈過來,他一口酒噴出來,隨手將酒霧凝聚成一個小飛刀的形狀,撞在霍十娘的斬·馬·刀上,哐當一聲,斬·馬·刀順勢落下。


    “你看你,還急眼了,人家沈黎又不是外人,把事情講清楚,人家沈黎也好幫幫你啊。”


    “誰要他幫了?我現在就問清楚那狗賊的住址,一人一刀,將他家殺的雞犬不留!”


    “殺殺殺,一天到晚都知道殺,你殺了那人,你以為你還能逃出這順天城啊?”


    老道士抿了口酒:“順天城中,二品高手不下三位,你覺得你有什麽本事從他們手中逃脫?”


    沈黎一陣沉默。


    這晉才當真會玩啊,這簡直就是陳世美啊,廣撒網,多撈魚,渣男的代表角色啊。


    可轉念一想,可憐的劉齊,這都開春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估計是死在了海上吧?


    霍十娘憤憤的踢了一腳地上的刀:“大不了同歸於盡!”


    說罷,她氣衝衝的奪門而出。


    老道士苦笑一聲,看向沈黎:“讓你賤笑了。”


    “我沒笑。”


    沈黎聳聳肩:“現在你們是打算怎麽辦?這個晉才,我還打算明日在早朝上,讓他身敗名裂,人頭落地呢,你們這麽搞,我還弄不弄他?”


    “呃,你做你的吧。”


    入夜,他與老道士長談一番後,迴到房間時,看到霍十娘一個人坐在屋頂,抱著雙膝,如同一隻蜷縮在黑暗中的小獸,不時還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劉齊啊,你的女神,沒準又是誰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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