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沈黎出門,蘇記的詹良才掌櫃便登門拜訪了。


    日上三竿時,詹良才看著沈黎家被燒的烏黑的大門,嘖嘖稱奇,心中又是警鍾長鳴。


    舉頭三尺有神明,萬萬不可做那傷天害理的勾當啊。


    劉大有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他山羊胡子漸漸耷拉下來:“沈小哥,我想跟你談談。”


    現在蘇記東家蘇錦途愈發著急著前往京城做皇商。


    每年六七月份,皇宮便會派人出來,在民間收購一些物資,若是那些商人有幸,成了皇商,一輩子便不同發愁了。


    可金陵城,位處江南,本就是魚米之鄉,商業極其發達,像蘇記這樣的牙行,不計其數,蘇記完全沒有任何競爭力。


    雪花糖,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現在的他們,眼看著前方有發展的希望,卻被沈黎卡住了脖子,最近可是難受的要緊。


    雙方談判,切忌心浮氣躁,誰先急誰便輸了。


    沈黎見對方這麽迫不及待,自然知道對方想留住自己,那價錢,不還是自己說的算?


    他微笑著將種子撒進菜圃裏,看向詹良才:“詹掌櫃,真是稀客,突然光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


    “沈小哥,您可別逗弄我了。”


    詹良才苦笑:“我來,是想談談關於雪花糖的價格。”


    “這樣啊,你們嫌一百兩一斤少了?”


    沈黎打趣道:“難不成你們要加價?”


    “是一百兩銀子太多了。”


    詹良才歎口氣:“實不相瞞,我等將來是打算用這批雪花糖做皇商,你也知道,若是成了皇商,這稅,是一顆銅子兒都少不了的,若是我們以一百五十兩銀子一斤售出,那便是五十兩的稅,此去順天(京城),路途遙遠,若是遇上刮風下雨,強人出沒,再損失一些,那我們最多能賺十兩銀子一斤。”


    “所以,還請沈小哥高抬貴手。”


    他的這種算法,是破綻百出,五十兩的稅是沒錯,那隻是利潤的一半,他們依舊可以虛報成本,將稅壓低,這是朝廷屢禁不止的,至於強人出沒,那更是扯淡了,現在四海升平,朝廷練兵正沒處去呢,哪家劫匪敢在官道上出沒?


    沈黎搖搖頭:“詹掌櫃此言差矣,你能賺多少,我就不提醒你了。”


    “我與東家商量了一下,這樣,若是沈小哥能每月提供六十斤雪花糖,我們願意以六十五兩一斤的價錢收迴來。”


    詹良才無奈道:“這個價格,已然是極高了,相比之前的四十兩,將近翻了一倍了。”


    他雖然看起來垂頭喪氣,但眼中的狡黠瞞不住沈黎。


    沈黎雖然不知道皇商供貨的價錢,但這種有價無市的雪花糖絕對高於一百五十兩收購。


    即便是皇商瘋狂打壓價格,那市麵上的雪花糖定價,完全可以由他們決定,到時候賣三百兩一斤也是他們的自有,沈黎管不了。


    而且一天兩斤雪花糖,有些多了,以林晴現在的速度,一天最多出一斤雪花糖,再多,就得兩個人一起做了。


    沈黎還不想成為專職煉糖的人,好不容易穿越一遭,應該賺夠錢財,將這世界好好看看。


    “詹掌櫃,我也不想跟你多磨嘰,你這牙行不收,我有的地方收的,或者等一段時間,你們手中的白糖售完,我自己開個牙行,利潤更高。”


    “這……”


    詹掌櫃咬咬牙:“七十兩,七十兩如何,這個價格,已經是極高了,怕是其他牙行也不敢收了,你說你想開牙行,這其中打點錢,怕是已經超過你的利潤了,不如賣給我們,圖個方便,你多賺一點,我們少賺一點,這樣的買賣難道不好嗎?”


    沈黎還是搖頭,在這個信息閉塞的時代,人們的通信隻能靠飛鴿傳書,這種低價收高價賣的商人如魚得水,他們兩頭殺價,一頭殺供貨商,一頭抬售價,中間的利潤相當豐厚了。


    “八十兩!”


    詹掌櫃看樣子已經站不穩了,他額頭漸漸冒起冷汗:“這個價格,已經是極限了,你不賣的話,我便走了!”


    “請……”


    ……


    沈黎還是不為所動,他伸手指著焚燒殆盡的大門:“慢走不送。”


    “沈小哥,做生意別太絕了吧?”


    詹掌櫃有些氣急敗壞:“我承認,是我們蘇記牙行護衛不力,這樣,你還按五十兩一斤的價格供貨,我們賠償你一萬兩銀子,如何?”


    “這種方案不太好,我還是喜歡一百兩一斤的雪花糖。”


    “做不到,真做不到,你可以去別家問問。”


    殺價,就是要將對方逼到牆角,讓對方咬牙切齒的程度,差不多鬆口就行了。


    沈黎也有顧慮,這蘇記牙行這麽迫切,必定是急需這筆糖,若是將他們逼急了,怕是第二個劉大有出現了。


    到時候自己一家人又有危險,總不能再放一次風箏吧?


    “好,八十兩就八十兩吧。”


    他聳聳肩:“算我吃點虧,不過每日最多交付一斤白糖給你。”


    “這……不太好吧?”


    詹掌櫃遲疑一下,待看到沈黎有些不耐煩的目光後,他深吸一口氣:“罷了,我便替東家做主了。”


    文書已經擬好,隻待沈黎簽字畫押。


    一個月三十斤白糖,兩千四百兩,倒也在沈黎的心裏預期之內。


    “好了,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打擾沈小哥了。”


    詹掌櫃吹幹墨跡,滿是興奮的將文書揣進懷中,皇商,蘇記已經誌在必得了。


    待他出了大門,山羊胡子頓時翹到天上去了。


    年輕人,還是太嫩了。


    他故意裝作被逼的狗急跳牆的樣子,這沈黎還信了。


    他哼著小曲兒,跳上馬車,這一筆,賺大發了。


    ……


    沈黎也在家中悠閑的唱著小曲,八十兩一斤白糖,已經是他的心理預期,若是再高,怕是又來十個八個劉大有。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沒權,若是貿然出售這麽高利潤的東西,官府那一關,就不好過了。


    怕是今日城管查,明日皂吏到訪。


    他輕歎一聲,無權就是難辦事啊。


    “怎地,歎什麽氣啊。”


    萬逸樓蹲在牆頭上,嘿嘿笑道:“想不想加入錦衣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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