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的出身一直被人詬病,再加上其先事韓馥,後投袁紹,如今又自立門戶,這在許多士人的眼裏就是不忠之人。


    呂布也是三易其主,但在呂布自己的心裏,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並不是自己的過錯,況且自己乃獻帝親封溫侯,身份自然要比麴義高出太多。


    呂布剛想與蕭建細聊一番,畢竟是琅琊相,若能取得其信任,將來徐州有任何風吹草動, 說不定能將其爭取到自己這一邊來。


    可就在這時, 忽聽門外唱禮人高聲喊道:“鄭玄鄭公使弟子前來恭賀!“


    廳內眾人聽到鄭玄派弟子前來賀喜, 盡皆驚訝,就連呂布亦停下談話,向門外看去。


    因為大家都知道鄭玄早已閉門謝客,不問世事,專心著作,哪怕朝廷數次征召亦拒絕出仕,可見其心之堅定。


    可今天卻派人前來恭賀,眾人不由得在心中感歎,論聲望還得陶府君也!


    陶謙聽到鄭玄派弟子前來,心中同樣驚詫,隨即大喜,雖不是鄭公親至,亦不差矣!


    這時鄭玄弟子已經走入大廳,眾人齊看過去,卻早有人認出來人身份,口中驚唿道:“卻是郗先生親來,此禮重矣!”


    陶謙早已上前,朗聲笑道:“能得鴻豫先生親臨, 真乃喜上加喜也!”


    文士同樣笑著迴禮道:“學生郗慮, 見過陶府君,見過諸位大人!”


    眾人趕忙迴禮,口稱“客氣!”


    郗慮兗州山陽郡人,雖為白身,但眾人卻不能輕視。


    一來其乃鄭玄高徒,此次更代表鄭玄前來賀喜,正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


    其二郗慮本身也十分有才學,近年來隨鄭玄學習經文,名聲日隆,隱隱已為名士。


    郗慮與眾人施過禮,恭敬的對陶謙說道:“學生此次前來,乃受恩師鄭公所托,一為向府君賀喜,恭祝佳人賢婿,良緣美滿,百年恩和!


    二來借此機會,贈府君賢婿二字, 以為表字!”


    說完將手中所持卷軸,雙手捧與陶謙。


    而廳中眾人,直到此時方才注意到郗慮手中還拿著一副卷軸。


    陶謙笑著接過卷軸, 心中漸漸明悟。


    從郗慮剛才的話中陶謙已經明白,其實不僅陶謙明白,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聽懂了。


    可能呂布除外。


    鄭玄哪裏是來給陶謙祝賀,分明是借此機會替麴義漲勢。


    否則若真想贈表字與麴義,直接派人送去北海便可,為何要假借陶謙之手,又非要選擇在今天這個日子?


    這分明是刻意安排,甚至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


    眾人心裏漸漸明悟的同時,卻更加迷惑,這麴義何時攀上了鄭玄這棵高枝?


    要知道表字的贈予從來都是父母,家族長輩,或者恩師才可。


    顯然麴義和鄭玄並無血親關係,也不可能是同族,那麽就隻剩下恩師一項。


    鄭玄在今天這個場合,贈表字與麴義,最想表達的含義,應該就是告訴所有人,從今以後,自己視麴義為弟子。


    以鄭玄在當今士人中的地位,作為其弟子,以後誰還會嘲笑麴義的出身,誰還會說麴義是邊僻鄙人。


    這不是間接罵鄭玄無識人之明,無教人之德嗎?


    如果真有人非要這麽說,估計不需要鄭玄自己說什麽,光是那些儒林士人,或者世家子弟的口水就能將其浸死。


    而且通過這次贈字,在場的人已經能夠預見,隨著今天這件事的傳開,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麴義的名聲會瞬間暴漲。


    隨之而來的就是名利雙收。


    在今後的日子裏,以前瞧不起麴義,甚至鄙視麴義的那些世家豪族,一定會慢慢改變看法與決策。


    會更多的將目光與心思,放在這個之前一直不受待見的人身上。


    麴義這一次算是如日中天了。


    陶謙雙手接過卷軸,正猶豫要不要當眾展開,畢竟這不是送給自己的禮物。


    雖然自己是麴義的嶽父,而且心裏也想將卷軸展開,因為這是提升麴義名望的大好機會。


    自己的女婿名望越高,對自己來說就越是好事,這一點肯定鄭玄也想到了,否則也不會派人把卷軸交給自己。


    可是自己沒有理由打開啊,這不合規矩,也不合禮法。


    陶謙正在發愁之時,陳登邁步上前,滿眼含笑道:“鄭公墨寶,在下已有數年未見,當年有幸見得一迴,至今仍時常迴味,恨未能再見!


    今日正逢此良緣,府君何不將此卷軸展開,讓眾人一睹鄭公風采,豈不美哉?”


    陶謙聽完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裏對於陳登滿意至極,此子知吾也!


    “這……?”


    陶謙心裏雖然高興,但表麵功夫依然要做,故作遲疑,看向郗慮問道:“鴻豫先生意下如何?”


    郗慮何嚐不明白陶謙和自己恩師的用意,當下迴道:“一切由府君做主!”


    陶謙一臉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既如此,吾便應諸公請求,將此卷軸展開,也好讓眾人一睹鄭公風采!”


    說罷命糜竺陳登二人,一左一右,輕輕將卷軸舒展開來。


    卷軸乃由白色絹綢所做,配以純黑漆麵檀木畫杆,精致異常。


    當兩米長的卷軸被完全展開之時,畫卷上赫然湧現出兩個黑色大字———牧之!


    二字乃隸書字體,筆體蒼勁有力,鐵畫銀鉤,一氣嗬成,可見寫字之人功底之深厚。


    畫卷之上除二字之外,隻有右下角有一枚印記,上印四字,正是:鄭公康成!


    鄭玄表字康成。


    “牧之,好字!”


    正當所有人都在欣賞鄭玄筆跡的時候,陶謙卻突然誇讚一句。


    眾人也不知道陶謙是在誇牧之這個表字起的好,還是誇鄭玄的字寫的好。


    眾人迴過神來,皆紛紛稱讚附和道:“好字,當真好字!”


    陳登再次很合適宜的說道:“義者,德也;牧者,禦也,以德禦者,方可為之;麴義,麴牧之,當真好字,好字!”


    別駕趙昱一直靜靜的看著畫卷,心裏微微驚訝。


    麴義如今占據大半個青州,手下兵強馬壯,已有諸侯之姿,而牧字若為官職,便有禦民之意。


    州牧州牧,便是禦一州之民的意思,這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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