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遲岩,位於郯城南郊,依山臨水,風景秀麗,此時正百花爭豔。


    在棲遲岩下有一精致石屋,卵石鋪徑,竹以圍欄,清靜古悠,鄭玄鄭公便隱居於此,終日注解經文,孜孜不倦。


    因為鄭玄的名聲太大,遠近文士聽聞其棲身於此,紛紛前來拜會,請教學問。


    之初鄭玄顧慮禮數,一一接待,後因拜會之人絡繹不絕,影響注經,便開始閉門謝客,方才清靜!


    孫乾在一名糜家僮客帶領下,來至石屋外圍,先命僮客歸去,而後於門外拜道:“弟子孫乾,前來向恩師問安!”


    片刻,一名童子迎出門來,對著孫乾恭敬施禮道:“卻是師兄當麵,恩師有請!”


    孫乾對童子迴禮,而後隨於其後,步入石屋。


    屋內,鄭玄坐於軟榻之上,麵帶微笑,精神矍鑠,在其身前案幾之上擺滿經卷竹簡,新舊皆有。


    孫乾見到鄭玄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弟子之禮,口中說道:“弟子孫乾祝恩師安康!”


    鄭玄看著孫乾麵露慈色,爽朗笑道:“數月不見,卻是乖巧許多,起身迴話!”


    孫乾起身,恭敬站在一旁,此時剛才那名童子取來軟席,放於孫乾身前。


    鄭玄示意孫乾坐下,若有所指道:“公佑此來,莫非為麴義做說客乎?”


    孫乾聽完心中微動,知道恩師雖不願過問世事,但卻心如明鏡,糊弄不得,當即坦然道:“不敢隱瞞恩師,卻為麴將軍之事而來!”


    鄭玄見孫乾坦然承認,麵露滿意,迴道:“所為何事,且說之,念汝之麵,若不違道義,為師自當斟酌!”


    孫乾聽完肅容迴道:“弟子事麴將軍數月,對其為人頗有了解,世人皆言麴將軍無信無義,背主背德,以吾觀之卻並非如此。


    麴將軍雖為武人,卻極有仁心,重視民生,善待百姓,轄下之民但有所求,無不應允,極受愛戴!


    更是知恩圖報,先前孔北海受他人唆使,克扣糧草輜重,以為牽製,然田楷興兵犯境,麴將軍念及收留之恩,不計前嫌,毅然起兵,傾力相助,力保北海無虞。


    以麴將軍今日之實力,覆滅北海可彈指一揮間,然卻不為所動,可為君子也!


    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麴將軍正如逆水行舟,稍有不甚,便有傾危之險,故慎之又慎!


    然其出身涼州,雖為名門之後,卻早已家道中落,故多為中原文士相輕,甚為苦惱!


    弟子左右思之,能解此事者,唯有恩師也,故請命而來,特求恩師指點!”說完對著鄭玄深深一拜。


    鄭玄聽完孫乾一番言論,靜靜沉思,久久不語。


    對於孫乾,鄭玄知之甚詳,雖非自己最得意弟子,然人品卻為上佳,絕非信口雌黃,胡編亂造之人,故麴義之事從其口中說出,可信度極高!


    鄭玄細思良久,緩緩迴道:“自黃巾亂起,漢室頹微,各路諸侯乘勢而起,侵州掠地,互相討伐,戰亂不止。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勢之所趨,非人力所能阻也!


    麴將軍武將出身,卻有如此愛民之心,甚為難得,然公佑亦知,為師隱居於此,隻求清靜,一心鑽研經文,造福後世,故汝所提之事,為師能助者甚少,恐力有不怠也!”


    孫乾聽完鄭玄的話,心中猛然一沉,剛想再說,卻聽鄭玄繼續說道:“聽聞麴將軍至今未取表字,念其稱吾一聲鄭公,又有當日派兵護送之情,故厚顏取二字相贈,莫相嫌也!”


    孫乾正在心中忐忑,忽然聽到鄭玄要為麴義取字,心中狂喜,趕忙拜謝道:“弟子代麴將軍謝!”


    鄭玄點頭說道:“義字,源於禮器,暗合品德,先賢有雲:夫賢,不肖;智,愚,勇,怯,仁,義;有差。


    乃可捭,乃可闔,乃可進,乃可退,乃可賤,乃可貴,無為以牧之。


    故吾取“牧之”二字贈之,以為其表字,公佑可代為轉答也!”


    “牧之?”孫乾聽完微微一愣,不為其它,隻因牧乃禦也,若為官職,便為禦民之意,恩師擅《占候》懂《風角》,今取牧之二字,莫非另有深意乎?


    孫乾未敢多想,及忙起身拜謝。


    鄭玄看著由憂轉喜的孫乾,暗暗點頭,忽又說道:“吾兒益恩,汝亦知之,今在孔北海處為從事,今後若有風吹草動,公佑可念在吾麵,請麴將軍照拂一二!”


    孫乾心中微動,嚴肅迴道:“恩師放心,乾必親口轉達麴將軍!”


    天下父母心,即使大賢亦難免俗!


    ……


    張闓家中,其與糜芳相對豪飲,皆有醉意。


    張闓懷抱酒壇,口齒不清道:“子方兄數日之前剛迴彭城,何故如此匆匆趕迴耶?”


    糜芳早已將糜竺和成公英的囑咐忘得一幹二淨,抱著酒壇,搖搖晃晃大灌一口,滿嘴酒氣道:“家中貴客臨門,焉能不歸乎?”


    張闓聽完哈哈大笑,說道:“汝糜家徐州魁首,能被稱為貴客之人,整個徐州除去陶府君,尚有何人耶?吾實不知也!”


    “陶府君?陶府君即使真去,自有吾大哥相陪,何需吾自彭城趕迴耶?”


    張闓聽完大搖其頭,將酒壇抱起猛灌,而後問道:“似此當真不知徐州尚有何人,能受此禮遇耶?”


    “哈哈!”糜芳聽完大笑,眼露不屑道:“徐州雖多俊傑,然能入吾眼者少之又少,吾剛才所言貴客,並非徐州之人,故兄不知也!”


    張闓見糜芳表情不屑,嚷道:“賢弟真乃一派胡言,汝近年未曾離徐州,何以識外州之貴客耶?莫非酒話乎?”


    糜芳見張闓不信,剛想爭辯,忽然腦中閃過一絲理智,揮手道:“吾不與汝爭口舌之利,待吾來日做得一番大事,定讓汝刮目相看也!”


    “哈哈哈哈!”張闓見糜芳迴答不出,放聲大笑,嘲笑道:“非為兄小瞧賢弟,哪怕吾做出驚天大事,汝亦原地踏步爾!”


    糜芳聽完猛地將酒壇往案幾上一放,大喊道:“吾二人便比上一比,看看誰先做得驚天大事,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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