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一寧和她小姨來過一次店裏,老頭在看到女人的瞬間,手中茶杯的水滴落在手背上。他那震驚的模樣,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老先生認識我?”女人問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滿懷希冀,視線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奈何。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決定,可看到麵前這個女孩,她的心還是一揪一揪地疼。


    老頭見女人的視線看向媛媛,又見媛媛一臉冷漠的模樣,猶豫片刻才開口說道,“我不認識你,但你和我的一位老相識,長得很像。”


    “不知老先生說的是?”


    “老了,記不住了。”剛才還說對方和自己相識的人很像,轉眼又說記不住,敷衍的意味不言而喻。“二位想看點什麽?”


    女人看向奈何,對上她那雙冷淡疏離的視線,艱難地開口,“上次你給一寧的符,我還沒有付錢,我這次來是想把錢……”


    奈何伸手將收款碼扣在桌麵上,“不必,東西是我送給小丫頭的,送人的東西沒有收錢的道理。”


    女人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擾了。”


    之後的時間裏,女人再也沒來過,反而是劉一寧周末休息的時候,來過幾次。


    奈何雖然很喜歡她,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她在這個世界還剩下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足夠讓一個心思細膩,並且重感情的小姑娘,體會到生死離別的痛苦。


    雖然這種事情,人早晚都要經曆,但沒必要是現在,也沒必要是因為她。


    ……


    奈何疏離的態度,劉一寧自然能夠感受得到。


    她很喜歡媛媛姐,在她頭頂的井蓋被掀開的瞬間,那張出現在她麵前的臉,在路燈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就好像天使突然降臨一般,幫她逃脫出深淵的囚籠,讓她重新迴歸人類的世界。


    她想和媛媛姐交好,可媛媛姐好像不喜歡她……


    她很失落,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她的小姨告訴她,若是她的接近,會給別人帶來困擾,那她識趣地遠離,就是最基本的禮貌。


    雖然心裏還是很難過……


    ……


    另一邊的奈何每日仍然最多五卦,基本上都是上午在店裏,中午頂著大太陽出門,到處尋找好吃的美食。


    到了郭世傑結婚的當天,她拿著邀請函,前往結婚喜宴的現場。


    她參加過很多婚禮,有中式的,有西式的,基本上都是按照定好的流程進行。


    雖然沒有什麽新意,但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她被安排在主桌,強行接受新郎爸媽以及哥嫂的恭維。


    好在還有身旁那個小吃貨,緩解尷尬的氣氛。


    “姐姐,你幫我夾個豬蹄唄。”


    身旁小家夥低著頭,聲音不大就像在說悄悄話一樣。“求你了。”


    奈何看了一眼就在他麵前的豬蹄,這小子明明伸手就能夾到,卻舍近求遠讓自己幫忙。


    原因為何,一目了然。


    奈何轉頭看向他媽媽,對方笑著點點頭。奈何才如他所願,給他夾了一塊大的。


    他從始至終都低著頭,見到盤子裏多了一塊豬蹄,立刻低聲說一句謝謝,然後就低頭開始啃。


    不消片刻他又偷偷捅了一下奈何的胳膊,輕聲說了一句,“再來一個。”


    奈何再度給他夾了一塊。他瞬間眉眼彎彎,偷偷在桌下,給奈何比了一個大拇指。


    然後,他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一會兒要吃肘子,一會兒要吃紅燒肉,把平時家裏不讓他多吃的,全都低著頭吃了個夠。


    好像隻要他低著頭,就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在做什麽一樣。


    奈何看著他如同小倉鼠般,偷感十足地大快朵頤,隻覺好笑。


    “我吃飽了,謝謝姐姐。”


    他偷偷摸摸地說完,又將自己兜裏珍藏的喜糖拿出來,挑挑揀揀,猶猶豫豫過後,分給了奈何一塊最小的……


    然後才大大方方地抬起頭,頂著滿嘴的油花,裝作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


    時間過得飛快,奈何陽壽將盡時,將一張銀行卡交到老頭手裏。


    “爺爺,這裏麵有70萬,是給你留的養老金。”


    老頭頓時心下一沉,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媛媛,這是在做什麽?”


    奈何神色淡然,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


    “我陽壽已盡,爺爺以後照顧好自己。”


    老頭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震驚和哀傷,他的嘴唇顫抖著,上下開合幾次,才問出一句,“你確定是現在?”


    “嗯,我確定。”


    老頭看著麵前的女孩,


    那雙略顯渾濁的雙眼有些許的濕潤,悲傷的情緒縈繞在周身。


    他擅長八字測算,不擅長麵相,但哪怕再不擅長,也能看出來這孩子並不是長壽之相。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孩子會如此短命。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最後全都歸咎一句,這都是命。


    “沒關係,爺爺送你走。”


    奈何笑著擺擺手,“不用,有人會幫我處理後事。”奈何仍然麵帶微笑,“我和爺爺之間的緣分就到這裏了。爺爺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卡裏的錢足夠你安度晚年。”


    奈何離開的時候腳步輕快,走了幾步,還迴頭和老頭揮手告別。


    ……


    而她也沒有走遠,直接來到最近的派出所。


    因為兩起殺人案件的緣故,派出所裏的好幾個民警都認識她。見到她時還笑著與她打招唿。


    “我想諮詢一下,沒有家屬的屍體,你們會幫著處理後事嗎?”


    “相關法律規定,無人認領的屍體,由發現地的公安機關負責處理。包括拍照登記,收集遺物,留存指紋並出具死亡證明。


    然後通知市殯儀館接運屍體,殯儀館會對屍體進行火化,無人認領的屍體火化後,骨灰保留三年,三年期滿後,骨灰由市殯儀館按政策規定處理。”


    警察說完,便好奇地看著她,“你怎麽想問這個?”


    奈何指指自己,“我在福利院長大,沒有親屬,唯一相熟的人還年事已高,所以我死以後,我的屍體就麻煩你們幫忙處理了吧。”


    警察一臉不讚同地看著她,“年紀輕輕的,有什麽想不開的……”


    奈何打斷他的話,“我掐指一算,陽壽已盡,麻煩你們了。”


    話音剛落,人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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