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奈何起身去開門。


    “那小子的家人來了。”


    奈何低聲和孫哥打了個招唿,出了審訊室。


    她還沒到黃毛所在的接待室,就聽到裏麵傳來的巴掌聲及怒吼聲。


    “一天天地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這麽大的人了,一事無成、惹是生非,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之前對著他們又吼又罵的小黃毛,此時就像不在房間內一樣,安安靜靜得一聲不吭。


    奈何推門進屋的時候。中年男人迴過頭時,臉上仍是猙獰的表情。


    黃毛則低著頭,沉默不語,像個任由人打罵的小可憐,完全沒有初見她們時的囂張跋扈。


    中年男人轉頭看向她,“警察同誌,我侄子井元林在哪裏?我過來就是來帶他走的。”


    奈何看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黃毛,才開口說道。


    “你兒子沒事,你現在就可以帶他離開。至於你侄子井元林,他走不了了。”


    中年男人聽聞此言,轉頭對著黃毛就是一腳,訓斥的話不要錢一般地往外輸出。


    “你又幹什麽了!啊!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要玩就玩,要混就混,你作死我都不攔著你,可你為什麽總是連累你哥!你自己和警察說,事情都是你做的,和你哥沒關係!”


    黃毛被踹地後退一步,連頭都沒抬,一聲都沒吭。


    奈何:……


    這樣的爸,真的不堪為父。


    就在那中年男人還想再出手的時候,奈何叫住了他。


    “井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犯事的是你的侄子,不是你兒子。”


    “不可能。”他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完全是他發自內心的心裏話。


    在他的心裏,侄子是人才,兒子是禍害。


    隻可能是兒子禍害侄子,不可能是侄子牽連兒子,


    若是沒有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她侄子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局子。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元林那孩子向來懂事本分,都是被這小子給連累的。”


    “井先生,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的兒子雖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好人,但至少他算是個人。”


    奈何停頓一瞬,才接著說道,“而你的侄子井元林,他身上背負了幾十條人命,他,孽—債—纏—身、惡—貫—滿—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井先生來之前,井元林已經親口交代了兩條人命。”


    中年男人瞬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奈何見他合不攏嘴的模樣,又開口補了一句,“他說他第一次殺人,是在十二歲。”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井家父子同時出聲。


    黃毛抬頭看向奈何時,說出自他爸出現後的第一句話。


    “你不是因為我和你們發生口角,才帶我們迴來的嗎?”


    “當然不是,警察有權帶走人,但不能隨便帶走。”


    “怎麽可能呢?我堂哥這個人的性子特別軟,在學校時被人欺負都不敢還手,都是我幫他打迴來的。他這樣的性子怎麽可能敢殺人?”


    “欺負過他的人,還活著嗎?”


    黃毛先是一怔,隨後表情變得越發古怪。


    欺負他堂哥的兩個人,在兩年內確實都死了,一個掉進了護城河,另一個被人殘忍虐殺,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體裏的器官都被摘走了,當時還上過新聞。


    他看過那條新聞,評論裏都在說,殺人的是那群倒賣器官的人。


    那麽血腥兇殘的手法,怎麽可能是井元林幹的。


    在他看來,兔子急了確實是會咬人,但兔子咬得再狠,也不能像虎狼一樣將人撕碎。


    井元林就算被人逼急了,最多捅對方一刀,他做不出開膛破肚這樣的事情。


    中年男人沉默著坐了下來,罵兒子時生龍活虎,此時卻心亂如麻,惶惶不安。


    黃毛卻還是不相信。


    “那兩個人確實死了,但他們的死又不證明一定是我堂哥殺的。”黃毛看向奈何,“你們是不是嚇唬我堂哥了。”


    “審訊的流程合規合法,並且全程錄像。”


    “我們能見他嗎?”


    “不能,你們的律師可以會見當事人。不過需要多等一會兒,畢竟井元林的罪行還需要交代一段時間。”


    “我那邊還有工作。”奈何說完轉身離開,黃毛快步追出門來。


    “我堂哥他真的是個好人,他……”


    “凡事要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睛看。”


    有些話奈何原本不打算說,但這個黃毛剛剛被他那個暴躁又偏心眼的爸打壓辱罵過後,現在還想幫他堂哥說話。


    奈何才生出關愛智障兒童的使命感。


    “你和你堂哥以前如何相處,我不清楚。但就今日的事情來說,你堂哥若是真的對你好,他會在你和我們發生衝突之前製止你。


    而不是坐在你身旁,冷眼旁觀你與別人發生口角。等你惹完麻煩後,他再出麵幫你說好話。


    看著是在幫你收拾爛攤子,實則是以你的衝動來襯托他的通情達理。”


    黃毛呆愣當場。


    這麽多年發生過的一幕幕,好像撥開了迷霧般,浮現在他的眼前。


    小的時候,他和堂哥遞東西時,總是會不小心掉在地上,他爸就會認為是他故意刁難剛來的堂哥,對他出聲訓斥。


    他堂哥當時一聲不吭,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過後和他說抱歉,不小心沒拿穩,害他被叔叔罵。


    他當時還傻乎乎地安撫他堂哥,說他爸就是那個模樣,不必在意。


    後來他為了他堂哥在學校打架,迴家被他爸打罵的時候,他堂哥也是一副被嚇傻的模樣,沒為他解釋過一句。


    他堂哥事後說要找他爸解釋時,他攔著不讓去,他覺得沒必要解釋。


    他爸認為他在外麵不學無術,那他就不學無術好了,反正無論他說什麽,他爸都不會相信他。


    而他,早就不在乎他爸的信任了。


    現在想來,他堂哥若是真的想幫他,就不會放任他們父子越鬧越僵。


    ……


    就像今日之事,也是他堂哥先說了一句,我們來晚一步,車位被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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