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牙人驚訝,他在這個行業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唯獨沒見過不要錢還硬給的。


    剛才還在想,這一單什麽也掙不到,轉眼間,提成就翻倍到手了。


    不得不說,是個驚喜。


    “夫人?”


    “放心,好好幹,在我家餓不到你。”


    奈何的大方,立刻引起旁邊人的注意。


    在那男人看來,這殘廢都能賣十兩銀子,他這樣的壯勞力,豈不是會給得更多。


    於是主動湊了過來,自賣自誇道,“夫人還需要看家護院的不?我一個能頂他那樣的十個。”


    奈何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去看其他人。


    那男人還想再說什麽,被牙人一個眼神,便嚇得不敢再說話。


    隻能在心中暗罵,那殘廢命真好。


    奈何一路看下來,最後停在一個中年婦女的麵前,那女人原本低垂著頭,見有人靠近才抬頭去看,然後一眼便看到了大夫人領著的李嬌嬌。


    “小姐!”話一出口,就對上李嬌嬌茫然的眼神,“小姐,是你嗎?你不記得奶娘了嗎?”


    李嬌嬌有些害怕,直接躲到大夫人的身後。


    那中年女人瞬間神色黯然,對著奈何行禮,“夫人抱歉,是奴婢眼拙,認錯了人。”


    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家小姐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怎麽可能來這種地方。


    隻是這個小姐,真的和她家小姐長得好像。


    “我宅中缺一個廚娘?你可會?”


    “奴婢擅長京淮兩地的膳食。”


    “那就你吧,做廚娘,順便還能幫我們照看一下嬌嬌。”


    聽到嬌嬌這個名字,中年女人隻怔愣一瞬,便將視線轉到李嬌嬌身上,聲音顫抖,“小姐叫嬌嬌嗎?”


    李嬌嬌再度躲到大夫人身後。


    “嬌嬌是我們撿到的,大概是傷了腦子,所以被家人拋棄了。”


    中年女人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家夫人去世時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姐,反複囑托她要好好照顧小姐。


    可她被繼夫人找了個莫名的由頭,便打發出府。


    自從她離開後,最擔心的就是自家小姐。她安慰自己,不管怎麽說,自家小姐也是府上的嫡出大小姐,就算繼夫人再苛責,也不敢太出格。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家小姐會被傷了腦子丟出府。


    她可憐的小姐!


    奈何見她無聲哭泣,出聲詢問,“你的賣身銀是多少?”


    中年女人的全部心神都在李嬌嬌身上,聽到奈何的話,毫不猶豫道,“夫人能讓我照顧這個小姐就好,我不要賣身銀。”


    牙人:……


    又一個白送的。


    不過他很快就對上奈何的視線,心領神會道,“這樣的行價是三兩到五兩。”


    奈何點頭,“那就五兩吧,一會一起簽契。”


    “好的。”


    牙人現在是越看奈何越順眼,現在開心得見牙不見眼。


    幾人剛想走,一個在旁邊看了半天的中年女人領著一個小姑娘湊了過來。


    “夫人,可要丫鬟?”


    奈何看著那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算不得漂亮,但很清秀。


    “多少賣身銀子?”


    那中年女人已經看了半天,自然知道奈何的性格。


    於是笑著說道,“夫人給口飯吃就行,不要賣身銀子。”


    奈何點頭,看向牙人。“這個不要錢的也帶上,一會兒去簽契。”


    牙人嘴上說好的,心裏卻在腹誹,這個怎麽不一樣?


    那中年女人呆愣當場,在她看來,這夫人給那殘廢十兩,給這老女人五兩,那她健康又年輕的女兒,豈不是得給十五兩,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會一兩也得不到。


    她便忍不住出口詢問,“夫人不給賣身銀嗎?”


    奈何挑眉。“你不是不要嗎?”


    中年女人:……


    別人不要都給,為什麽她不要就不給了!


    “夫人,我家丫頭手腳麻利,乖巧聽話,您看是不是多少給點?”


    見奈何不迴應,她又看向牙人,“大人,您看?”


    “自己說不要的,趕快走開,別影響夫人心情。”


    “那我不賣了,我要把這死丫頭送到青樓去,至少也能換五兩銀子,我不能白送給你們。”


    “你要在牙行鬧事?”牙人的臉瞬間冷沉,“你自己說白送,現在又反悔?再廢話就把你賣青樓去!”


    那中年女人不甘心,又不敢在牙行鬧。最後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咽下這口窩囊氣。


    奈何見狀,隨便扔了五兩銀子給牙人,牙人快速將銀子收入囊中,對待奈何的態度,比之前更恭敬了幾分。


    她選人的速度很快,又選了兩個小丫鬟,辦理完所有的賣身契,付了他們賣身銀,才帶著所有人離開。


    沒有賣身銀的那個小丫頭,在離開牙行後,奈何給了她五兩銀子。


    “夫人?”


    “拿著吧,剛才若是給了,你娘就拿去賭了,你的賣身銀子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小姑娘握著手中的銀子,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她娘已經賭紅了眼,先後賣了她大姐和二姐,若不是因為她長得不漂亮,也躲不過被賣青樓的命運。


    好在,上天垂簾,讓她找到一個好的主家。


    ……


    一行人來到那片宅地,昨天走得太急,大門忘記上鎖,但這座宅子就算是不鎖,也沒有人敢進。


    推門進院,院內幹幹淨淨,外院的大樹綠意盎然,沒有了陰氣的加持,不再像昨日那般無風自動。


    奈何指著外院的空房間,對那三個小廝及斷手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們四個住在外院,房間自行分配。”


    “我和槐叔住。”三個小廝幾乎是同時指向那個斷手的中年男人。


    叫李槐的男人指著最靠近大門的房間說道,“我就住在這個小屋就行。”


    那三人同時看向隻能容納一人住的門房,頓時打消了念頭。


    “正好還剩下三個房間,你們一人一間吧。”


    “我們三個住一間。”


    那三個小廝異口同聲地迴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的關係有多好。


    實則,人多壯膽罷了。


    進入主院,裏麵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水池裏的水都清澈見底。


    大夫人環視一圈,頓覺滿意,一瞬間都忘了這宅子鬧鬼的傳聞。


    “娘,這房子真好。”她邊看邊感慨。“這兒還有一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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