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鬧劇過後,坐在奈何她們桌子旁邊的人,立刻聊起了新的話題。


    “這於家的家主,也是識人不清。”


    “是啊,交友需謹慎啊。”


    “誰說不是呢,借錢的時候千好萬好,等討錢的時候,唉!人啊……”


    “聽說吳二爺放話了,要是他還不上錢,就把於家的小少爺拉去抵債。”


    “要我看,那於家的家主也是個糊塗的。人家設個圈套,他就傻愣愣地往裏鑽。”


    “信錯了人唄。”


    “可惜了那於家小少爺,無論是詩詞文章還是經世之學,都遠超同齡之人,他若真的被送到吳二爺的小倌館,他這一輩子就全毀了!”


    說話之人邊搖頭邊唏噓不已,臉上滿是不忍與歎息。


    ……


    那個借錢不還的人,自然也聽到了一些說他的話,麵上有些掛不住。


    與他同桌吃飯的人,找了一個一聽就假的借口,先一步告辭離開。


    畢竟和這樣秉性的人相交,不知道哪一天倒黴的就是自己。


    那人自覺失了麵子,也起身離開。


    迴到府裏,還未歇腳,就有下人來報。


    “姨娘今日又被夫人責罰,正在院子裏哭呢,爺要不要去看看?”


    他心中本就煩躁,聽聞此事,立刻起身趕往內院。


    走到分岔路時,他隻猶豫一瞬,就拐進了東麵的院子。


    看到坐在院中賞花的女人,立刻怒聲斥責。


    “你身為正妻,毫無主母的風範,整日裏以欺負妾室為樂,成何體統!你若是再這般,休怪我不留情麵地休了你!”


    那女人抬眸看向他時,不再像以往那般歇斯底裏,或是痛哭流涕,她平靜得就好像二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愛妾今日娘家人上門,她私自支走府裏二百兩銀子,還跑到我的院裏耀武揚威。現在,你說我欺辱她?”


    男人瞬間一愣,“誰準她給二百兩銀子的!”


    他夫人冷笑一聲,“你將我的管家之權交給了她,她想做什麽還需要誰批準嗎?”


    男人的麵色幾經變幻,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大步向著姨娘的院子走去。


    屋內,那漂亮的姨娘正哭得梨花帶雨,見他進來,立刻撲到他懷裏。


    “你給你娘家錢了?”


    那姨娘抱住他的腰,聲淚俱下地哭訴,“爺,妾的娘家遇到了麻煩,妾想幫襯他們一下,還特意和夫人打了聲招唿。沒想到……夫人她……她說把妾賣了,妾都不值二百兩。爺,你說過,妾在你心中是最重要的,難道,你也認為妾不值二百兩銀子嗎?”


    他看著麵前的美人,想著二百兩銀子也不算多,況且自家欠於家的那三千兩銀子,如今怕是不用還了。


    這麽一想,便也消了火氣。


    他本想再說一些警告的話,可姨娘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衣袍裏。


    在姨娘的蓄意勾引之下,二人滾作了一團。


    待他一臉饜足地走出房間後。被冷風一吹,立刻恢複了清醒的頭腦。


    想到他夫人說,姨娘管家,無論做什麽都無需別人準許,立刻招來管事,想親自查查賬。


    可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


    姨娘的花用竟然如此之多。


    這與之前夫人管家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將管家之權交還到夫人手上時,聽到下人來報,“府內庫房失竊。”


    他立刻扔下賬本,拔腿就往庫房奔去。


    來到庫房時,裏麵空空蕩蕩,他府中的財產全都不見蹤影。


    他又驚又怒,破口大罵。


    罵著罵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臉色一變,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間跑,來到自己房間的床榻旁,打開了床板的暗格,在看到裏麵的銀票還在時,他鬆了一口氣。


    立刻出去張羅著讓管事去報官,一定要把賊人抓住。


    就在他離開房間後,隱身的奈何,重新打開床板的暗格,將裏麵的銀票一張不留地全部拿走。


    ……


    此時的於家,於老爺凝視著自己兒子那尚顯稚嫩的臉,心中滿是懊悔與自責。


    “兒啊,是爹對不住你,爹本想多給你湊些銀兩,可府中所有能變賣換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爹的那些故交好友,此時也都躲著不見人。現在爹能拿出來的,就隻有這些了,你全都帶上。


    今天晚上就走,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若是你能去京城,找到你姑母,想來她會幫襯你一二。


    爹相信憑你的本事,一定可以考取功名。”


    於家小少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決堤而出。


    “爹,我跑了,您怎麽辦?我怎能拋下您獨自逃生!”


    於老爺強忍著內心的悲痛,擠出一絲苦笑,“爹自有辦法。實在不行就把我這條老命賠給他,哪怕拚上我的命,也不能毀了你。”


    於家小少爺淚流滿麵,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跑,一旦被送到吳二爺那汙穢不堪的小倌館,他就會成為任由他人肆意淩辱的玩物,那他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可讓他扔下爹爹不管,他又如何能夠做到。


    “爹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一次你聽爹的。”他伸手將兒子拽了起來。“待你他日功成名就之時,再迴來給爹報仇”


    “爹!”


    就在此時,下人匆匆跑來稟報:“老爺,外麵有人求見。”


    父子倆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沉,他們以為是吳二爺的人又來了。


    聽到來人是兩個女子時,懸著的那顆心才放迴原位,他讓人將來客請到正廳,然後安撫了自己的兒子,獨自去見客。


    見到那兩名漂亮的女子時,他麵露詫異之色。 但還是上前一步拱手問道,“二位姑娘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我姐妹二人初臨此地,正欲尋一處房產安家。聽聞於家主現在急需銀錢,不知你這房子可願出租?”


    於家主神色一黯,這宅子乃是於家的主宅,承載著幾代人的迴憶,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賣掉它。


    可如今已經陷入這般艱難處境,賣了主宅或許不失為一條出路,這樣兒子能多帶些盤纏,若是能順利抵達京城,這些銀兩也能支撐他考取功名。


    想到這兒,他咬咬牙,點頭說道,“我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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