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無比心累地嗬斥了一聲說話之人,又趕忙走到奈何麵前,微微欠身道歉。


    “還望小姐見諒,我們這裏都是一些,說話不過腦子的粗人。”


    一旁的傻大個,此時已經完全被奈何折服,為了討好這個厲害的人,他也跟著幫忙說話。


    “對,他說話不好聽,你就把他當個屁放了就行。”


    杜仲:……


    真想把他們都踹下山去。


    奈何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頭看向孟南星,“你是隨我一起過去看看,還是先安排個地方休息?”


    “當然是和你一起。”


    “好。”奈何轉頭看向杜仲。“行了,帶路。”


    杜仲喜出望外。


    他還真怕這大小姐,一氣之下說等睡醒了以後再去看病。


    ……


    他將人帶到一處小院,讓其他人都等在外麵,隻有他自己帶著奈何二人進入房間。


    房間的床榻上躺著一個男人。


    杜仲看了一會兒,站到一旁,給奈何讓出位子,輕聲說了一句。“勞煩小姐了。”


    他沒說自己大哥得的是什麽病,就是想試試,這個大小姐是不是真的,能看出來大哥的情況。


    奈何走到床邊,看清那男人臉的瞬間,便知曉他這是中了毒。


    孟南星緊隨其後,在看清那男人臉的瞬間,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好個俊俏的病美人。”


    杜仲:……


    還好大哥現在處於昏迷狀態中,聽不到這女人說的話,否則非得被氣得昏厥過去。


    要知道大哥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那張略顯陰柔的臉,故而他最討厭別人拿他的容貌說事。


    ……


    奈何低笑一聲,將三指搭在那男人的腕間,片刻後,才緩緩收迴手。


    “他的脈象弦數且澀,隱有散象,毒邪已經侵入髒腑。氣血為毒所擾,運行滯澀,正氣漸餒。此毒來勢洶洶,你就是綁了禦醫來,也治不好他。”


    說完,又話鋒一轉,“能救他的隻有我。”


    “此話當真?”


    “當然。”奈何的目光沉靜,透著幾分篤定。


    “小姐若是能將大哥醫治好,杜仲願做牛做馬報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不必。”


    奈何想都沒想就開口拒絕。


    她覺得,以杜仲的長相和年紀,應該入不了孟南星的眼。


    孟南星看著杜仲,“話說你一把年紀了,為什麽管他叫大哥?”


    杜仲明顯一哽。


    他今年二十有八。


    年紀很大嗎?


    不過,大哥才二十二,確實比他年輕一些。


    “我們這裏,不以年紀論長短,隻以武藝較高低。”


    孟南星嘴角抽抽,“所以說,你們這裏最厲害的人,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了。”


    杜仲如實迴了一句“是的。”


    就在二人說話間。


    奈何已經拿出一枚修仙界的解毒丹,切下一小半塞進那男人的口中。


    那小半顆丹藥在入口的瞬間,便化為一股氣流流向那男人的四肢百骸。


    緊接著,那男子原本僵硬緊繃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慘白的臉以及幹裂的嘴唇,肉眼可見地恢複了血色。


    原本幾乎沒有起伏的胸膛,也恢複了有力的跳動。


    與此同時,在他體內肆虐的劇毒也被逼至體表,他身上的毛孔緩緩滲出絲絲縷縷的黑色黏液。


    整個人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奈何帶著孟南星離開房間。


    打開門,就看到院中站成一排的幾個人。


    那群人見到她們出來,立刻上前一步焦急地詢問。


    “你們怎麽出來了?我大哥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了。”


    奈何的話音剛落,那傻大個就往屋子裏麵衝。


    人剛進屋,屋內就傳來一聲“噦”。不消片刻,那傻大個又捂著嘴跑了出來。


    然後轉頭對著屋子裏的杜仲喊道,“二哥,你是不是拉褲兜子了!”


    “別廢話,快點提水進來。”


    一桶又一桶的清水被提進屋裏。


    然後一聲又一聲的“噦”,此起彼伏地響起,隨後一桶又一桶的臭水被拎了出來。


    直到噦的聲音消失,拎出來的水也不再黑臭,傻大個背著換了幹淨衣服的大哥,走出那個房間。


    杜仲是最後出來的,他看到站在院子中的奈何時,激動地上前,再度下跪磕頭。


    “感恩姑娘的救命之恩。”


    其他人緊隨其後。


    背著人的傻大個,見其他哥哥都跪了,也跟著下跪磕頭,這一磕直接把他大哥磕到地上了。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這麽晚了,也別跪來跪去了,抓緊給我們姐妹安排個房間,我們要休息了。”


    “好,馬上。”


    ……


    第二天她們一覺睡醒時,已天光大亮。換了身顏色相近的姐妹裝,二人走出房間,就對上院子裏七八個孩子,笑得眉眼彎彎的臉。


    一個村婦打扮的女人,立刻迎了上來。


    “哎呀,兩位小姐醒了,你們餓了吧,我現在帶你們去膳堂可好?”


    “好,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兩位小姐請隨我來。”她在前麵帶路,走了沒幾步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立刻衝著旁邊的一個小男孩喊道,“快,快去告訴大當家的,兩位恩人已經醒了。”


    一個小孩立刻小跑著去通風報信。


    其他小孩則不遠不近地跟在奈何等人的身後,就像一串小尾巴。


    來到膳堂的一路上,她們遇到的所有人,全都笑容滿麵,那眼中的喜悅滿得好似快要溢出來。


    看著他們那純粹而熱烈的笑容,孟南星突然明白了,小奈何為什麽喜歡來人間。為什麽喜歡幫一些,她覺得沒必要幫的人。


    她脫離人類世界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做人時的模樣。


    上個世界的她獨自來了人間,她一心都在自己的任務上麵,對於別人的苦難和痛苦,她視而不見,不為所動。


    在她看來,人間諸般遭遇皆是命中注定,無論是生老病死,還是天災人禍,都不過是命運既定的軌跡。


    她隻願做個冷眼旁觀者,任由事態發展,不會輕易沾染因果。


    可這個世界她和奈何在一起,無論是奈何出手幫那幾個女人,還是這次來清風寨救人。


    她秉承的態度,一直是不理解,但尊重。


    可直到此時此刻,她看著麵前這一張張洋溢的笑臉,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原來幫助別人,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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