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眼下病重,急需醫治,還望夫人定奪。”


    孟南星看著那身體僵硬,姿勢怪異,怒目圓睜的郭勇,壓下心中的笑意,輕咳一聲說了一句。


    “府醫呢?”


    站在他身後的管事立刻說道,“府醫年紀大了,腿腳走得慢,還在後麵。”


    “去請大夫了嗎?”


    “已經去了。”


    “那就等著吧,現在將軍這樣的情況,也不知挪動是否對他有害,等大夫來了再說吧。”


    孟南星說完就站到了一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而站在馬車邊摟著自己孩子的女人,一臉擔憂地看著地上的郭勇,她想上前去關心,卻被那些兵攔住了去路。


    他看著那個被允許上前的女人,哪怕心中嫉妒也沒有辦法。


    若是勇郎在身邊,她尚且敢和這個女人一較高下,可此時,她卻是不敢的。


    畢竟她現在在京中無依無靠,而她唯一能靠的,現在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現在隻盼著勇郎能無礙,才能讓她名正言順地進入將軍府。


    ……


    大夫來得很快,他知道這是郭將軍,自然不敢怠慢。


    他的手指搭在郭勇的脈搏上,良久又翻開嘴檢查了舌苔,隨即又查看了眼珠轉動。


    須臾,他站起身來,眉頭緊皺。


    “諸位,在老夫看來,將軍的脈息平穩,唯尺部略現虛浮之象,舌苔淡薄,舌尖微紅,稍有津虧之征。至於將軍為何身子僵木,目瞪難移,恕老夫無能,檢查不出來。”


    旁邊的副將大吼一聲,“你說的這是什麽,我聽不懂,你給我說人話!”


    大夫麵色一僵,還沒等解釋,就聽到旁邊有人在說,“府醫來了。”


    將軍府的府醫是從宮裏退下來的老太醫,他在這裏,自然更權威一些。


    府醫檢查過後,冷哼一聲站起身。


    “他看得沒有錯。據將軍的脈搏來看,將軍並無大疾,不過近日勞損過甚,元氣耗泄稍多,許是房幃之事未曾節製,腎精有所虧空,氣血稍顯疲餒。至於他現在為何這般模樣,老夫生平見所未見。”


    老大夫聽到他的話,附和地點點頭。拎著自己的診箱轉身就走,連診費都沒開口要。


    而老大夫和將軍府的府醫說的話,聽在周遭百姓的耳中,不免暗自唏噓,並且低聲議論起來。


    剛才還覺得將軍去戰場四年,孩子看著快三歲大,覺得有些荒謬。


    戰事如此緊張,還有時間生孩子?


    如今聽到大夫的話,紛紛露出鄙夷的神情。


    “將軍房事過多,身體虧空,還能有力氣打仗?”


    “下邊的人打仗,上邊的人坐享其成唄。”


    “以前的老將軍,那是真正上戰場的。現在的……唉!”


    “將軍現在的模樣,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馬上風吧?”


    “馬上風不是死在女人床上嗎?”


    “哦,那我誤會了,我以為是死在馬上呢。”


    “……”


    盡管圍觀百姓站得有些遠,聲音有些小,可這些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副將的耳中。


    他想解釋是迴京的路上,將軍才放縱了一些。


    想讓那些老百姓閉嘴,休要胡言亂語。


    卻聽到將軍夫人用著煩躁的語氣說了一句,“行了,你們先抬他迴府吧,別在外麵丟人了。”


    孟南星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就被那女人叫住。


    “夫人,我是將軍帶迴來的,我是將軍的人。”


    孟南星那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番,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麵露尷尬之色的副將,“這是你們將軍養在外麵的女人?”


    副將的腦袋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就是她勾得將軍身體虧空?”


    副將的頭更低了一些,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嗯。


    孟南星嗤笑一聲,“把她給我帶迴府,好生看管著,若是將軍有個三長兩短,謀害將軍這等滔天大罪,她便是罪魁禍首!”


    副將明顯一愣,雖然麵前之人才是真正的將軍夫人。


    但楊夫人在邊疆時,也是以夫人的身份自居。江軍與他們把酒言歡時也曾說過,待迴京後,要讓楊夫人當平妻。


    他若是真將楊夫人羈押,待將軍清醒過來後,他該如何交待?


    就在他猶豫之際,聽到將軍夫人冷哼一聲,一旁的軍師直接下令,讓人將那對母子帶走,將軍若有差池,唯她是問。


    在他看來,這個時候駁了夫人的話,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畢竟若是將軍能恢複健康,那他自己的女人,他自然能護住。


    若是將軍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這個女人,送過去陪他也無可厚非。……


    一行人再度迴到將軍府的門口。


    剛才大部隊來到這裏時,那是凱旋而歸,榮譽加身。


    而此時,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大門已經敞開,眾人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郭家三人。


    郭家三口人難得被放出小院,聽聞郭勇今日能歸家,瞬間覺得這一段時間遭受的委屈和痛苦,終於有了終結的盼頭。


    可他們三個人被困在府裏,以外麵人多不安全為由,不得外出。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在門裏眼巴巴地等著,等著郭勇迴來為他們做主。


    翹首以盼多時,終於聽到了外麵傳來的聲響。


    他們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盼迴來的郭勇是被抬迴來的。


    而且姿勢怪異,雙眼圓睜,那模樣瞧著陰森嚇人。


    郭家三口人瞬間呆若木雞。


    老太太率先反應過來,直接撲到郭勇身旁。聲音淒厲得像死了兒子一樣。


    “大勇!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嚇娘啊!娘的大勇啊!”


    哭了半天喪,她猛地抬起頭,將矛頭直指孟南星,“徐舒瑤,是不是你!你個惡毒的毒婦,你把我家大勇怎麽了?老天爺啊,我這造的是什麽孽喲!你這天殺的虐待我們老兩口,不給我們老兩口吃的就算了,你怎麽能害我家大勇啊!”


    以為自家兒子會風風光光地迴來,懲治那惡毒的兒媳婦,沒想到兒子卻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瞬間覺得後半生無望的郭家老頭,見到自己老婆子又在發瘋,立刻習慣性地就是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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