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小會兒,姚娜緩緩抬起頭,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抬頭看向奈何,帶著幾分赧然說道。


    “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奈何沒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我哥說出那樣的話,我也會很傷心。”


    “你哥不會。”


    姚娜透過車窗,看向馬路邊的呂卓謙。


    那個從始至終都默默站在妹妹身旁,一言未發,卻宛如一座沉穩的靠山,給人十足安全感的男人。


    再度感慨了一句,“你哥哥真的挺好的。”


    話音剛落,她的視線就與車窗外的呂卓謙撞個正著。


    雖說車窗從外向裏瞧,應該看不清車內的狀況,可姚娜還是有一種偷看被抓包的錯覺,立刻收迴視線。


    呂卓謙迴到車上的時候,遞給她們一袋棒棒糖。


    “這附近沒有蛋糕店,我就在便利店買了點糖,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些。”


    姚娜接過來,笑著說了一聲謝謝。


    哭過一場的她,心情也平複了許多,她看著麵前的兄妹二人,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觸動。


    在這偌大且陌生的城市裏,在她感到落寞與孤寂時,是這兄妹二人毫無保留地遞來善意,在她身旁給予支持。


    這樣無所求的關心,讓她無比感動。


    車子停在雲頂樓下後,奈何能夠明顯感受到姚娜的依依不舍。


    她微微側身看著姚娜,“明天我有個朋友要開庭,後天我帶你在這個城市逛逛,請你嚐嚐當地的美食小吃。”


    姚娜拽了一下奈何的衣角,“我明天可不可以跟著你一起啊,我在這邊沒什麽熟人,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是無聊。”


    “好啊,你若是無事,明天我來接你。”


    姚娜頓時眉開眼笑。“嗯,我就跟著你,絕對不給你添麻煩。”


    ……


    第二天早上,奈何開車先去接姚娜,又去接了大著肚子的賀南珠。


    車上是家裏李阿姨做的早飯,奈何給她們帶了一些,讓她們在車上吃一點墊墊胃。


    抵達法院時,負責案件的律師對著奈何笑了笑,又讓賀南珠放寬心。


    賀南珠還沒等迴答,就有幾個人朝著她們的方向跑了過來。


    男女老少皆有。


    一時間,眾人圍作一團,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賀南珠開啟了連珠炮式的勸說。


    “南珠,你這孩子怎麽主意就這麽大呢?這麽大的事兒,連我和你爸都瞞著,一聲不吭就打算偷偷把婚離了。”


    “你電話怎麽迴事,我和你媽都聯係不上你,你趕快跟我們迴去,離什麽婚,不夠丟人的。”


    “南珠啊,林峰都和我們說了,我們也知道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兩口子過日子,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他這迴是真的知道錯了,他保證過以後絕對不敢再犯,你就大度一些,原諒他這一迴,往後你們兩個踏踏實實地好好過日子,好不好?就算媽求你了。”


    “是啊,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這一次的教訓,林峰鐵定是牢牢記住了,往後肯定能加倍珍惜你。再說了,眼瞅著你這肚子都這麽大了,馬上要生了。孩子呱呱墜地後連個完整的家都沒有,沒有爸爸的孩子,往後得受多少委屈,這些你都想過沒?”


    站在他們身旁的林峰,幾日間仿佛脫了形,胡子拉碴,麵容憔悴不堪,看著生生老了十歲。


    此刻,他眼眶泛紅,“撲通”一聲跪在賀南珠身前。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的悶響,把他親媽心疼得直捂胸口。


    林峰仰頭看著賀南珠,雙手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角,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這幾天我吃不下,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咱們從前那些點點滴滴、樁樁件件的美好迴憶,就跟放電影似的,在我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咱們不離了,好不好?”


    賀南珠迴視著林峰那滿是哀求的目光,雙手護住隆起的肚子,眼中沒有一絲動容。


    “時間快到了,我們進去吧。”


    隨著這句話落下,林峰眼中那簇滿含希冀的火苗,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刹那間熄滅。


    緊接著,他的喉間擠出兩聲低笑,那笑聲似自嘲又似不甘,再度抬頭時,他血絲密布的眼中,湧動著近乎癲狂的恨意。


    “孟南珠,我隻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為什麽就不能原諒我,為什麽一定要離婚,你的心怎麽這麽狠!”


    “你知道人和畜生的區別是什麽嗎?人有理性,有道德,有自我約束的意識。不像畜生是依靠本能行事。


    你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錯了。”


    孟南珠的神色平靜又決絕。“別浪費時間了,沒用的。”


    說完就繞過跪在地上的林峰,向著法院裏麵走。


    那幾個老頭老太太伸手就想來拉她,被奈何,姚娜,以及律師一同攔住。


    法院門口值守的法警也快步上前,護著孟南珠順利進入法院。


    法庭辯論的環節,她們的律師將林峰孕期多次出軌的證據,給第三者消費的證據,以及聊天記錄裏,針對孟南珠因為懷孕,導致皮膚及身材走樣的一係列羞辱言語。


    還有孟南珠站在江邊,身體前傾意圖跳江,又被拽迴的監控片段,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她言辭犀利,有理有據,駁斥到對方律師啞口無言。


    最後的陳述環節,孟南珠堅持離婚,林峰沉默不語。


    最後審判員宣讀判決書時,孟南珠如釋重負,林峰垂頭不語。


    結束離開的時候,孟南珠下意識地環顧旁聽席,她爸媽坐的位置,如她意料般已經空無一人。


    她輕閉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失落的情緒已然褪去。


    她挺著大肚子,對著奈何鞠了一躬。


    然後看向奈何等人,“謝謝你們,我想請你們去吃頓飯。”


    “我請。”


    那個律師看向孟南珠的時候,眼中帶著讚賞的神色。


    和以前那些她辛苦收集證據,努力做好開庭前的工作,結果男人一下跪,立刻選擇原諒的委托人相比,她更加欣賞這樣立場堅定的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明白。


    “這頓飯就算了,留到滿月宴再吃吧。”奈何的話音剛落,賀南珠突然捂著肚子,發出一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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