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的馬路,一位孕婦靜靜地站在馬路邊。


    身形單薄,顯得凸起的腹部格外顯眼。


    看她那樣子懷胎至少八個月。


    那孕婦應該是在等誰,左右張望之際,看了一眼奈何所在的小餐館,就是這一眼,讓奈何看清了她的臉。


    奈何心頭驀地一緊,當下也沒了繼續用餐的心思,迅速去前台結賬,匆匆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就在她快步來到孕婦身旁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踩著滑板,歪歪扭扭地一路疾馳而來。


    瞧那生疏的架勢,顯然是個初學者。


    此時滑板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哪怕他慌亂地扭動身軀,試圖穩住平衡,但滑板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地,朝著她們的方向直衝而去。


    奈何上前一步,一腳精準地踹在滑板的邊緣。伴隨著“哐當”一聲悶響,年輕人連人帶板瞬間失去重心。


    整個人在地上狼狽地翻滾了三四圈才停下,手掌擦破了皮,褲子也磨出兩個破洞。


    他從地上爬起身時,滿臉漲得通紅,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後怕,和對奈何誠摯的感激。


    “謝謝你啊!”


    他知道,要不是這一腳,他鐵定撞上那個孕婦,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奈何的目光在年輕人身上一掃而過,輕聲說了句,“沒事,下次小心點。”


    而後便轉眸看向孕婦,“你沒事吧。”


    孕婦明顯受到了驚嚇,手不自覺地撫上腹部,緩了好幾秒才迴過神來,“我沒事,多謝你啊。”


    奈何看著她的臉,印堂依舊黑沉如墨,死氣仍然沒有散,就是大限將至,命不久矣的麵相。


    那孕婦敏銳地捕捉到奈何的視線,麵露詫異之色,“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奈何自然不會和她說實話,畢竟有些事,說了對方也不會信。


    “沒事,你累了吧,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歇息一會兒。”


    孕婦的一隻手撫著後腰,另一隻手扶著肚子,雖然滿臉疲憊,卻拒絕了奈何的提議。


    “我老公說開車來接我,讓我在這個路口等著。我若是走了,怕他過來找不到我。”她眉眼間浮起一絲黯然。“他若是看不到我,肯定會不高興。”


    奈何看著她的臉,心頭陡然泛起一絲無奈。


    這女人夫妻宮烏青黯淡衰敗,乃配偶不忠之相。


    出軌就已經很過分了,還讓自己大著肚子的老婆,站在馬路邊等著。


    這樣的男人……


    也配有老婆。


    那孕婦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剛接起,就聽到電話裏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你跟誰說話呢?我在馬路對麵喊了你好幾聲,你都聽不到。這邊不能停太久,你趕快過來。”


    孕婦明顯一愣,抬頭看向馬路對麵,看到了她老公的車。


    可這裏不是十字路口,她要過去,或者繞個幾百米,或者橫穿馬路。


    前者肯定耽誤時間,不可能趕快過去。


    後者,是拿生命開玩笑。


    “你過來接我一下吧,我這麽過去太危險了。”


    “危險什麽啊,你直接走就行,你一個孕婦,誰敢撞你。”


    “可是……”


    她想說,她不能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賭別人不敢撞。


    可她的話還沒等說完,對麵又不耐煩地催促一句,“你快點。”


    說完不等她迴複,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奈何看著孕婦的臉,輕聲問了一句。


    “你要去哪?”


    “去醫院做產檢。”


    “走吧,我送你去。”奈何指著距離她們不到二十米的那輛車,“你坐我的車去吧,至少安全。”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事,不麻煩。”


    說完,就帶著她上了自己的車。


    等她坐在後排座,並係上安全帶後,奈何才慢慢啟動車子。


    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孕婦眼含熱淚,立刻將紙抽遞給她。


    “謝謝。”


    孕婦的眼中此刻盈滿了化不開的失望。


    她微微仰頭,深吸一口氣,像是努力在把翻湧的情緒強壓下去。


    看著不停響起的來電,她沒選擇接通。


    “曾經我倆一起過馬路的時候,他總會牢牢地拉著我,把我護在裏側;碰上十字路口,他就不厭其煩地叮囑我,千萬別搶那幾秒,一定要注意安全。


    從前,無論他在哪裏,都會繞路來接送我,就怕我多等一會兒、多走一步,怕我累著。


    可現在,不過是掉個頭的事兒,他都不願意。還讓大著肚子的我橫穿馬路。”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滾燙的淚水還是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簌簌滾落。


    “以前的他,滿心滿眼都是我,愛意濃烈得旁人都看得真切。


    現在,不愛了,也是那麽明顯,讓我想裝傻都做不到。”


    說完將視線轉向車窗外,任由淚水不停地滑落。


    奈何輕歎一口氣,“那你準備怎麽做?”


    “若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奈何將車停在路邊的車位上,轉頭看著她的臉。


    “你不必在意我會如何做,但我可以告訴你,你今後的人生軌跡是什麽樣的,你要聽嗎?”


    “什麽?”


    “你老公確實已經出軌了,他出軌的對象是身邊的人。


    今天我若是不在這裏,你會在他的催促下橫穿馬路,然後車禍身亡,一屍兩命。


    因為我在這裏,讓你坐上我的車,改變了你的死局。


    你會在一周後撞破你老公和他情人的奸情,當天情緒崩潰之下引發早產。


    鬼門關前九死一生,才把肚裏的孩子帶到世上。


    你老公會跪地求你原諒,你在親朋好友的勸說下,同時也為了孩子有個完整的家庭,選擇原諒他。


    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你選擇原諒他一次,他之後就會有無數次的出軌等著你。


    你今後要麵臨的,就是周而複始,故態複萌……”


    奈何說完,便轉迴身體,給她自己思考的時間。


    女人呆呆地坐著,聽完奈何的話,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悲慘的一生。


    她覺得,她的親朋好友確實會勸她原諒,她也確實有可能為了孩子,選擇忍耐這種事。


    畢竟,她現在裝作不知道,又何嚐不是一種忍耐。


    可她捫心自問,這是她想過的人生嗎?


    答案很明顯。


    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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