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黃鴻飛打架的模樣,卻從來沒見過黃鴻飛痛苦嚎叫過。以前她還調侃過,黃鴻飛是因為感官遲鈍,才會從來不喊痛。


    如今看到黃鴻飛的模樣,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這女人對她確實是手下留情了。


    ……


    奈何一直等到所有孩子全都圍過來時,才放開黃鴻飛。


    然後任由黃鴻飛滿頭大汗地癱倒在地上,才將視線落在圍觀人群的身上。


    那些中午還親密地喊她院長媽媽的孩子們,紛紛低下頭,迴避她的視線。


    那些以為她很良善,認為她性格很好的工作人員,全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個,毆打學生的新院長。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氣氛緊張而壓抑。


    奈何對上一雙雙驚恐、無措的眼睛,才厲聲說道。


    “我會為你們營造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提供營養均衡並且美味可口的飯菜。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希望你們能安心地學習和成長。


    你們沒有父母,沒有靠山,未來什麽樣需要你們自己去努力。


    在學校不好好學習,迴來不好好寫作業,以後你們想做什麽?去工地搬磚嗎?不是我瞧不起你們,就你們現在這樣,手不能抬,肩不能扛,工地都不要你們。


    以前你們什麽樣我不管,但福利院現在由我接手,以後在我的地盤上,我希望你們能遵守我的規則。”


    奈何停頓片刻,才接著說道。


    “對外,不惹事也不要怕事,受了欺負可以迴來和我說,我不會讓你們忍氣吞聲。


    對內,就算你們做不到團結一致,也應該保持最基本的真誠和友善,指使別人幹活,搶別人飯這種事情,我不想再看到。


    當然,你們中間若是有人不想遵守,也可以當這個出頭鳥,我不介意多幾個敬猴的雞!”


    奈何的話說完,現場仍舊鴉雀無聲。


    就在奈何準備離開之際,中午在食堂第一個喊奈何院長媽媽的小男孩湊了過來。


    “院長媽媽,我好好學習,不欺負別人,我能天天都吃到肉肉嗎?”


    隨著第一聲輕笑,笑聲越來越多。


    奈何揉著小男孩的頭,輕聲說道,“當然,隻要我在一天,食堂裏每一頓飯都會有肉。”


    小男孩很開心,其他人也鬆了一口氣。


    ……


    奈何離開以後,有人去攙扶黃鴻飛,黃鴻飛剛想將人推開,就想到了剛才新院長說的話,準備推人的那隻手瞬間緊握成拳。


    不是他認慫,以往他什麽傷沒受過,被磚頭拍,被棍子打,被一群人群毆,可所有的痛加在一起,都沒有院長下手來得痛。


    那種痛就如同被抽筋剝皮斷骨,人卻始終保持清醒一般,令人難以忍受。


    盡管他現在身上的痛感已經消退,可剛才的經曆痛苦,他再也不想嚐試了。在他離開這家福利院之前,他不想再招惹這尊煞神!


    ……


    時間越來越晚,眼看著已經接近淩晨一點,高中的那兩個學生才一起迴來。


    他們遠遠地看到福利院門口亮著燈,就覺得不可思議,以往這個時候整個福利院都黑漆漆的,生怕多浪費一度電。


    走近後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女人。


    “院長,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朱一帆,田可欣。”奈何看著兩個疲憊的孩子,心生不忍。“累了吧,你們房間桌子上的保溫桶,是給你們留的熱湯,你們想著喝。”


    兩個人皆是一愣,以往迴來連口熱水都喝不上,沒想到換個新院長,竟然還有熱湯喝,雖然食堂阿姨做的湯和刷鍋水差不多,但有熱乎的湯,總比沒有要好。


    於是同時說了一句,“謝謝。”


    奈何看著兩個又瘦又沒精氣神的孩子,聲音放柔了些許。


    “明天不要再去打工了,再這麽熬下去,你們的身體會吃不消。安心上學就好,學習和生活的一切支出,都由我來承擔。”


    “什麽意思?”


    她看著兩個孩子眼中的質疑,輕歎一口氣,“你們把時間和精力用在學習上就好,學費和生活費我會定期支付給你們。隻要你們想學,你們學到哪,我就供到哪。”


    “為什麽?你想讓我們做什麽?”


    “不用了,我們自己能掙錢養自己。”


    奈何看著防備心極重的兩個人,先迴答田可欣的問題,“我不需要你們做什麽,我錢多到花不完,想給院裏的孩子們花。白宇桐和王豔已經在安排去醫院做手術了,和你們的學費相比,他們的手術費更高,不是嗎?”


    說完又看向朱一帆。“確實,你們做得很好,可你們現在掙的錢,是拿學習的時間,和身體的透支換來的,你們覺得值嗎?在我看來,不值。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錢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


    奈何看了一眼時間,“行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先迴房間吧,早點休息。聽我的先把工作辭了,具體細節等周末的時候我們再聊。”


    朱一帆率先表態,“好,明天我們就辭職。”


    盡管不知道新院長的意圖,但他自從上次那個酒蒙子調戲可欣開始,就不希望可欣再和他一起去打工了。他想著先借此機會辭職,若是這院長不可靠,大不了他再重新找工作。


    “好,快去休息吧。”


    ……


    田可欣輕手輕腳地迴到房間。


    房間裏多了一些東西,也少了一些東西。


    原本和她同屋的女孩,連床都搬走了。


    而屬於她的桌子上,多了嶄新的台燈,裝滿筆的新筆筒,還有一摞新的筆記本。


    這些原本需要她自己掙錢買的學習用品,此時就放在她的桌子上,任她隨意取用。


    她打開桌上的保溫桶,在聞到味道的瞬間,就知道這不是做飯阿姨的手藝。


    那香濃美味的湯,順著食道往下滑落的瞬間,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被擊中,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微微的酸澀在鼻尖蔓延開來,努力想忍住,可淚水卻不聽話地決堤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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