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最愛捉弄人的老天爺難得賞了一次臉,將寒意逼人的風雪收了迴去,露出了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


    風雪驟止,這路就好走多了。


    這座風雪小鎮也變得熱鬧起來。


    李諾和江冉兒一起踏上了歸途。


    不過這一迴,他們並未直接乘坐老鷹王,而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跟著這一支商隊一起走。


    走了十來日,耗盡興致的江冉兒終於忍不住詢問道:“李大哥,你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嗎?為何還這麽悠閑地遊山玩水?”


    李諾愜意笑道:“這迴去的太早,可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


    崔相當權,而且是在對魔教用兵的時刻,他這迴去的太早,必然會和崔相有一番激烈的交鋒。


    他想過,最好就在臨近年關的時候迴到洛陽。


    江冉兒張了張嘴,眼裏閃著絲絲疑惑。


    李諾沒有解釋原因,他指了指從路邊冒出的一支紅梅:“你這丫頭,就別操心朝廷的事了,這幾日就專心玩吧,比如賞一賞這幾簇淩寒綻放的梅花。”


    江冉兒瞥了一眼瘦不拉幾無精打采的花蕾,撇嘴道:“這大冬天的,又是在北方,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哪有什麽好玩的?有機會你帶葉姐姐一起來我藥王穀吧,那裏四季如春,山花遍野,彩蝶起舞,可漂亮了,勝過這裏的風景百倍千倍!”


    “藥王穀,不急於一時,等有機會再去吧……”


    李諾澹澹一笑,看著前方的城門越來越近,便道,“馬上就進城了。”


    江冉兒伸長脖子一瞧,果然發現一座雄城在茫茫白霧中若隱若現,欣喜道:“好耶,終於抵達燕京了,不用再風餐露宿了!”


    “你來過燕京?”


    李諾眼中閃過一抹好奇。


    這丫頭雖然不是讀書的料,但其他方麵還是很給力的。


    “嗯,我小時候隨母親來過幾次。燕京是北方重鎮,聽這一帶還駐紮著二十萬雄兵呢!”


    江冉兒傲嬌頷首。


    李諾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個丫頭連這些軍事知識都了解。


    其實,燕京一帶的軍隊分為了兩部分,一半是陸軍,一半是海軍!


    燕京往東六百裏便是渤海,也是中原王朝的內海。和渤海相鄰的便是浩瀚無垠的東海。


    其實在先秦時期,渤海就已成了人族訓練海軍的基地,為的就是征服東海。


    畢竟,東海的豐富物產遠勝中原百倍,讓中原曆代王朝都極其眼饞。


    而在大周朝時,也是有著這麽一支海軍登上戰艦,踏上征途,不過很遺憾,最終全軍覆沒。海族的強大,遠遠超過了中原王朝的認知。


    而今大胤雖然繼承了大周朝的領土,但對東邊這片海域則是避而不談。


    人類,就該屬於陸地。


    天空和海域,那不是人類的地盤。


    這已成了中原人族的共識。


    言歸正傳……


    在抵達燕京城門時,排隊入城的所有人都是被嚴格地裏裏外外搜查一遍,這才放行。


    進了燕京,他也就和商隊分開了。因為接下來的路就暢通無阻了。


    走在大街上,氣氛卻是顯得十分沉悶清冷。


    過完商人旅客們皆是低著腦袋匆匆趕路,根本不似洛陽那邊可以隨意喧嘩,高談闊論。


    江冉兒也感覺到了異樣,便乖巧地跟著李諾身邊,寸步不離。


    一路行去,時不時就有馬蹄聲和兵刃鎧甲的摩擦聲響起。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將士在各處街角巡邏搜查,對過往行人虎視眈眈,仿佛有人若敢高聲喧嘩,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之抓捕。


    這一幕,讓李諾微微皺眉。


    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李大哥,燕京是不是出大事了?這戒備也太嚴了吧?”


    江冉兒低聲詢問。


    “天色已晚,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再說。”


    李諾小聲迴道。


    不過漫步街頭,卻沒能找到【清風樓】……


    而大街兩旁的酒肆茶鋪也是少得可憐。


    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尋到了一家略顯破敗的客棧。


    要了兩間上等客房,又點了一些吃食,李諾便有意無意向店小二打聽起來。


    店小二皺著苦瓜臉,唉聲歎氣道:“哎,客官有所不知,這燕京城平日裏其實也滿熱鬧的……主要是三日前吧,小的聽說咱們的太守大人於府中遇刺身亡,故而燕京隻許進不許出,也不知要閉城多久哎。”


    燕京太守遇刺身亡?


    李諾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燕京乃是北方最大的軍鎮,燕京太守更是一個實權人物,掌控著整支東北大軍,整整十萬將士!


    在萬軍護衛之下,這也能遇刺身亡?


    而且,這消息,怎麽感覺來的那麽詭異。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般?


    李諾揉了揉眉心。


    他今日的【福緣】依然是“破桉如有神助”。


    故而直覺特別的準。


    所以他很是納悶。他的身份,應該沒有暴露過,又怎會有人針對他呢?


    不過不管如何,太守遇刺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必然要親自去證實一下。


    他除了是武林盟主之外,還是當朝的太子太師呢!遇到這樣的大事情,若不過問,那實在說不過去。


    是夜。


    月黑風高。


    李諾換上了夜行衣,避開了舉著火把的巡邏侍衛,很輕易就翻越了圍牆,溜進了太守府邸。


    太守府內燈火通明,隻是掛著的那些喪幡、白燈籠之物在燈火的映射下,顯得分外瘮人。


    時值後半夜。


    太守的親卷們都已迴房歇息了,唯有過門不久的未亡人還堅守著靈堂,時不時傳來幾聲哭泣。


    “嗚嗚,夫君,待抓住了兇手,妾身便去九泉之下陪你……”


    李諾屏氣斂神,慢慢走去,但愈發感覺……有些古怪。


    太守的這位未亡人年輕的有些過分,雖披麻戴孝,但卻濃妝豔抹。


    彎彎的柳眉,鮮豔的紅唇,根本無法被麻衣遮掩而唿之欲出的“大兇器”……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將男人的眸光緊緊給吸住了。


    李諾稍稍靠近靈堂,剛準備施一些小手段,將這女人弄暈,然後翻開棺材親眼看一看,但忽然心有所感,有危險朝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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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間。


    成百上千支利箭刺穿了夜的寧靜,唿嘯而來!


    殺氣衝天!


    李諾心念一動,運轉文氣施展【移形換位】,但赫然發現,運轉文氣的刹那間,似乎是觸動了這裏的陣法。


    他稍稍有些驚訝。


    這陣法還是有點能耐啊,竟然能夠隔絕他的文氣。


    當然,他強行施展,也是能夠破開的。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而是抽出玄鐵重劍舞得水潑不進,將襲來的利箭擋開。


    從不遠處的陰影下,不斷地湧出數百身著戰甲的將士,他們手握長槍,目露殺氣,結成軍陣,將李諾齊齊圍住。


    槍鋒上,綻著凜冽的寒芒。


    仿佛李諾隻要敢動彈一下,他們就會將之刺得千瘡百孔。


    人群中,一名身著黑甲、盔插紅纓的將軍走了出來,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上,雙眸迸射著凜冽的冷芒,喝道:“守了你三天,果然還是守到了!你小子倒是能耐啊,敢私通賤人,謀害太守。今日,你插翅難飛,不將你千刀萬剮,剁成肉醬,又如何祭奠我大伯的在天之靈!”


    ???


    李諾一臉古怪。


    所以……


    這是認錯人了?


    將他當成了殺害太守的兇手?


    當然,讓李諾最感覺有意思的是,眼前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他認識啊。


    老熟人,秦北天!


    從渝州調任到襄州,他倆還秉燭飲酒夜談過。


    隻是……


    秦北天不是說要去北方斬妖嗎,怎麽來了燕京?


    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幹起了他的老本行,做了武將。


    還有……


    他稱唿燕京太守為大伯?


    燕京太守好像也是姓秦。


    所以,秦北天敢情也是一個世家子弟啊?


    就是不知是哪一房的。


    秦老爺子太能生了,上迴參加老太爺的壽宴時,秦家自己人就坐了好幾十桌呢……


    不過現在人多嘴雜,李諾也不方便暴露身份和秦北天相認。


    於是他直接束手就擒,不做任何反抗。


    很快,他便被鎖魂鏈捆了起來,被關押在了一間密室裏。


    大概過了半刻鍾,秦北天才進來審問。


    “說吧,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要殺害我大伯?本將可不信,你會被一個賤人迷了神誌。”


    秦北天冷冷盯著李諾,“別以為易容了,我就不知道你是誰。本將做過渝州校尉,對這些刑具可是熟悉的很,你總不想嚐嚐這些刑具的滋味吧?”


    “還請秦將軍屏退左右,我有秘密告知……”


    李諾憋著笑意繃著臉。


    老秦啊老秦,你還是那麽喜歡詐和人啊。


    當然,秦北天倒藝高人膽大,也不擔心兇手耍花樣,便屏退了侍衛。


    “現在可以說了吧?”


    秦北天半眯著眼眸,渾身上下綻露著極具壓迫性的氣勢。


    李諾這才恢複了原來的聲音,低笑道:“秦兄,一如既往的鋒芒畢露,一別數月,別來無恙啊。”


    秦北天“蹭蹭蹭”走上前,難以置信地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殺人兇手,詫異道:“你是……子安兄?”


    “哈哈,沒想象到在這種情況下和你相見。”


    李諾感慨道。


    秦北天急忙解開李諾身上的鎖魂鏈,無比尷尬道:“李兄,我真不知是你,得罪得罪……”


    李諾舒展了下筋骨,問道:“你不是去殤陽關從軍了嗎?怎麽來了燕京,而且看樣子,這是高升了呀?”


    頭盔插紅羽,這是從四品將軍的裝扮。


    秦北天歎道:“一言難盡啊。那一日在襄州分別後,我便動身北上,結果半途遇見了我師父……”


    “你師父?之前倒是聽你說過,你自幼便在天劍閣學劍。後來,咳咳……”


    李諾點到為止。


    秦北天偷看師妹洗澡被發現,這才被趕出山門,成了天劍閣棄徒。


    這事兒,也成了秦北天一輩子的心結。


    他的臉色難得紅了紅。


    雖然他是被冤枉的,但目前還是洗脫不了這個汙點啊。


    沒辦法,人贓俱獲,他的解釋也是蒼白無力……


    幸虧他的師父力保他,這才讓他活了一命。


    秦北天苦笑道:“半路遇上了師父,他於我說,我乃秦家的……私生子。”


    “所以,你後來認祖歸宗了?”


    李諾驚愕道。


    私生子啊……


    秦家其實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老爺子當年就是個風流人物。


    他沒想到,秦北天的身世這般坎坷曲折。


    那麽問題來了……秦北天到底有沒有繼承秦家的優良傳統,有沒有偷看師妹洗澡?


    秦北天唏噓道:“哎,秦家的生活不適合我,故而我便來了燕京,燕京太守秦戰乃是我大伯……”


    李諾略顯疑惑:“你大伯不應該是現在的秦家家主秦越風嗎?”


    他還記得秦老爺子一共是三子二女。


    長子秦越風,貴為秦家家主。


    次子秦矜風,和他關係較好的秦扶蘇便是這一房的獨子。


    而秦怡霜和秦小樓這對年齡相差了足足十四歲的姐妹花則是三房秦麟風的女兒。


    秦北天有些尷尬道:“秦戰大伯是老太爺的庶長子……”


    哦哦。


    差點忘了,秦老太爺的庶子可不少呢。


    到底是風流倜儻人物,年輕時闖蕩江湖,可沒少禍害過美人兒。


    直到後來遇見了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江小蠻!


    臥槽!


    想到此處,李諾差點失態。


    所以,秦老太爺當年暗戀他的外祖母?


    這一暗戀,就是大幾十年?


    楊前輩,秦太公……


    年輕時代,在江湖上也是闖下了頗大的威名啊!


    原來他的外祖母當年是那麽的搶手。


    李諾愈發的好奇,那麽他的那個素未謀麵過的外公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外祖母一片癡心,放棄楊無敵和秦太公這等豪傑?


    咳咳……


    罪過罪過。


    自己豈能妄議長輩!


    “秦太守遇刺又是怎麽迴事?”


    李諾強行扭轉話題。


    秦北天有些羞愧道:“我大伯半個月前娶了一房小妾,隻是沒想到那個賤人竟趁著大伯閉關時,與野男人私通苟合,三日前更是起了歹意,謀害了伯父。我便設計,引誘兇手出來,沒想到兇手沒引出,倒是碰到了李兄你。”


    “這還真是……”


    李諾自嘲一笑,但笑容猛然凝固,“不對!”


    秦北天不解:“有何不對?”


    “太巧了……”


    李諾陷入了沉思。


    這一路行來,仿佛是有人有意無意引誘著他一步一步走入這個局……


    商隊!


    李諾猛然想到,商隊的帶頭人,絕對大有問題。


    是呢!


    東北雪鎮,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大的商隊路過?


    自己當時一直在思索著朝堂崔相歸來的事情,竟疏忽了這一點。


    所以這個布局,一開始就是在針對他!


    一步一步,引他入甕!


    好縝密的心思!


    好歹毒的手段!


    好在這幕後黑手並不知道他和秦北天的關係。


    但是。


    到底是誰在害他?


    還有。


    他又是什麽時候暴露的身份?


    難道是……


    風雪小鎮!


    包打聽!


    萬事通的那個一個模板裏刻出的兒子,難道真有問題?


    清風樓,背叛了他?


    李諾越想越覺得有些詭異。


    如果真是包打聽出賣了他……那麽這引君入甕計劃的成功率還真是非常高的。


    而且,這番布局還算計到了他對崔相歸來的反應。


    這等人物,太可怕了!


    繼續按照推論……


    如果他剛才直接反抗,那麽秦北天以及諸多的將士必然會死在他的刀下。


    那麽……即便解開了誤會,哪怕他恢複太子太師的身份,那麽也隻怕……


    會和秦家,乃至軍方的關係徹底破裂!


    也就是說,有人忌憚他在軍中的威勢,所以想要搞臭他?


    崔無悔?


    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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