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


    揚州城郊,某間已經荒廢了的山神廟裏。


    身強力壯的大黑夔利索地將麻袋解開,然後用劍抵著被綁人的脖子,努力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威脅道:“公子問,你來答,若敢隱瞞欺騙,俺便立刻抹了你的脖子,再把你的屍首往深山裏一丟,刑部高手來了也查不到俺的頭上。聽明白了沒?明白了就眨眨眼!”


    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寒意,清風樓掌櫃可不想白白丟了小命,立刻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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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夔這才將塞進他嘴裏的臭抹布拿出來。


    唿唿唿!


    掌櫃大口大口喘氣。


    他的麵前,靜靜站著一個隻留給他一道蕭瑟背影的男子。


    不過身為揚州城清風樓總扛把子,他心中卻是一清二楚,這個擄了他的男子是誰。


    不然,他豈會束手待斃?


    真當他這些年的江湖都白混了嗎?


    掌櫃恭敬道:“公子有何問題盡管問,小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諾倒也沒做什麽偽裝,沒這個必要。


    他緩緩轉過身,月華下,顯露出了真容:“用這種方式把掌櫃的請來卻是有些失禮,還請掌櫃見諒。”


    掌櫃無可奈何:“公子這方式確實有些很特別,小的還以為碰上江洋大盜了呢……”


    李諾笑問道:“我且問你,為何你們清風樓願意冒著得罪他人的風險給我們開六間上等客房?”


    掌櫃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因為公子您乃清風樓貴客啊。”


    李諾皺了皺眉:“這麽簡單?”


    大黑夔則是把劍貼近掌櫃的脖子。


    被劍傷的寒意一逼,掌櫃雙腿有些發軟,深怕這毛手毛腳的狂夫動作太大。


    他急忙道:“公子,你真是我們清風樓的貴客,小的絕不敢有任何欺騙。”


    李諾笑道:“哦?那有多貴?”


    掌櫃信誓旦旦道:“自然是一等一的貴客!”


    李諾繼續試探:“那好……本公子此番前來揚州,路上盤纏用的差不多了,既然我是你們清風樓的貴客,那清風樓可否支援一些?”


    掌櫃毫不猶豫道:“要多少,還請公子說個數。小的絕不皺一下眉頭。”


    李諾緩緩伸出一根指頭。


    掌櫃想脫口而出:“十萬兩數目雖然不大,但清風樓裏沒那麽多現銀,還請公子稍微寬限一些世間,小的最遲在明日午時之前備好可行?”


    李諾嘴角微微抽搐。


    他想說的是一萬兩,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獅子大開口了,可人家直接翻了十倍!


    這般財大氣粗,揮金如糞土嗎?


    大胤朝的每年賦稅也才一千萬兩銀子呢!


    一個揚州就能隨便拿出十萬給他。


    放眼整個天下十三道,百多個州府……這個【清風樓】隻怕真的是富可敵國。


    掌櫃還以為李諾不滿意呢,急忙又道:“公子若急需,那小的連夜就派人支取,明日己時給公子奉上如何?這真是最快時間了,小的句句屬實!”


    李諾感歎道:“掌櫃的,清風樓也算是江湖大派,可為何你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我雖是大宗師,但應該也嚇唬不住清風樓吧,你可是揚州城總掌櫃,沒必要這麽討好我吧?”


    掌櫃一臉為難道:“公子,總之你把清風樓當做你自家產業來對待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小的真不能透露,不然那位會殺了我的。”


    李諾挑挑眉:“那位又是誰?”


    掌櫃瑟瑟發抖,眼中不由自主地凝露出一絲驚恐。


    清風樓各大掌櫃,自然都是領教過他們教主的手段。


    見掌櫃不敢迴答,李諾便知再問下去也沒用,除非用邪術神通鞭笞他的神魂。


    但那是對敵人用的。


    很顯然,清風樓對他沒有敵意。


    在未弄清楚事情前因後果之前,李諾可不想誤傷友軍。


    “也罷,天色不早了,迴吧。對了,那十萬銀子是我開玩笑的,掌櫃無需在意。”


    李諾擺擺手,大黑夔便放開了掌櫃,把劍收起。


    掌櫃似乎對沒能幫上李諾而感到懊惱,他咬咬牙又道:“公子,不知小的還有什麽能夠幫得上您的?”


    李諾略作思索,有這現成的情報機構不用白不用,便道:“這樣,這幾日你整理一下,把各大門派參與劍塚的弟子的詳細資料準備一份給我。”


    “好的,小的馬上去辦,絕對不漏過一隻蒼蠅。”


    掌櫃大喜過望。


    能給公子幫上忙,說不得以後能被重用。


    也許,他這個神算子的地位能夠超過百曉生呢!


    李諾有問道:“那就有勞掌櫃了,對了,還不知掌櫃的高姓大名呢!”


    “啟稟公子,小的叫李茂,江湖人稱神算子。”


    掌櫃迴道。


    “神算子?怎麽清風樓都喜歡起這種神神秘秘的綽號嗎?我記得渝州清風樓樓主的綽號是‘百曉生’呢。”


    掌櫃慚愧道:“小人學過幾年八卦推演術,倒是讓公子見笑了。”


    李諾道:“好了,李掌櫃迴吧,大黑夔,你送這位神算子迴清風樓。”


    “李掌櫃,外麵天黑,俺護著你走山路。”


    大黑夔不懷好意地看著李掌櫃,


    待兩人離開後。


    李諾卻沉思起來。


    自家產業?


    難道是父親留給他的家產?


    不對。


    父親失蹤之前,清風樓早就存在了,從未聽說過他們李家和清風樓有關係。


    那麽,具體是什麽時候和清風樓產生這樣的瓜葛呢?


    腦海中,一段段記憶被重新播放出來。


    難道……


    李諾心中一驚,眸綻一絲錯愕。


    猶記得……


    他是在清風茶館和娘子相的親。


    而自從成親之後,他去清風樓打聽情報時,明年就便捷了很多。


    李諾汗毛炸立。


    這個結果雖然很離譜,但排除掉所有不可能,那麽再怎麽離譜的答桉,都將是真相!


    清風樓的幕後東家,既有可能是娘子!


    娘子,會是你嗎?


    隻怕也隻能是你了。


    不然,誰會不遺餘力的幫我呢?


    或許……


    在劍塚大會結束後,他確實要去嶺南走一趟了。


    嶺南,也許能給他一個答桉。


    收拾好心情,李諾在迴去的路上又耗費巨資一萬一百兩,刷新了三次,終於刷出了讓他滿意的【福緣】——逢賭必贏(持續十日,每次開啟需要額外消耗一萬錢值)。


    也就是說,他要和別人打賭,就得先花掉一萬兩!


    所以他隻能和人家賭大的,不然就是血虧。


    當李諾迴到清風樓時,依然有江湖俠士坐在大堂上鬥酒。


    八月十五將至,又加上這麽多江湖人湧入揚州,所以這宵禁就很不人道了。


    揚州知府倒也順應大勢,大手一揮,取消了宵禁。


    不過李諾的注意力卻沒在大堂裏。他的餘光瞥見大街上,有一女子走過,有些眼熟。


    隻是等他轉頭認真看去時,女子的背影已消失在了拐角處。


    會是她嗎?


    不對呀。


    她不是在渝州麽……


    李諾有些遲疑。


    難道是自己精神太緊繃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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