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一看。


    媽耶?


    錯了,重來——它白天也能動。


    有點驚喜,有點意外,不愧是官屍。


    “啪!啪!”


    秦河閃電般在無頭屍身的鎖骨之下連點兩下,兩枚鎮屍釘從鎖骨刺入,再從琵琶骨刺出。


    兩針四穴。


    隨著對人體穴位理解的加深,也隨著實力一步步增強,秦河的鎮屍手法,愈加嫻熟。


    無頭屍連秦河的毛都沒摸到,便直挺挺的倒下,手還比劃著掐人的動作。


    郜家人在起屍的瞬間嚇的驚叫,但還沒叫完呢,屍體又重新倒下了。


    郜文鬆扶著門框就差沒跑了。


    “郜大人莫慌,秦大師手段了得,上次梁家那事兒,還是秦大師平的呢。”楊白頭不失時機的做推廣。


    郜文鬆一聽,臉上果然鬆了幾分。


    梁世傑家那事兒他聽過,當時鬧的是沸沸揚揚,後來平了,梁世傑已經開始四處活動,有消息傳出,要不了多久宮中就會下旨“奪情”,令他複任,連孝都不用守了。


    秦河沒理會兩人的嘀嘀咕咕,仔細打量郜立恆的無頭屍。


    切口非常平整,一擊就被收割,上麵殘留有極為濃鬱的屍氣,應該就是導致起屍的原因。


    這就比較明顯了。


    要麽是怨殺,要麽是仇殺。


    怨殺的話,應該是某些怨氣深重而有一定目標指向的兇屍,也不排除是低品遊僵。


    仇殺的話,那就完全是人為了,最大的可能是屍傀。


    秦河把楊白頭招過來,把大概的分析和楊白頭說了,讓楊白頭去詢問是平事兒還是隻是焚屍。


    還是那句話,今天得一具官屍就算賺。


    其它的全憑主家意願,畢竟平事兒的話,詳詳細細就得把前因後果說清楚,要不然難斷案。


    可這當官的,能做不能說的,能說不能做的,一肚子都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秘密。


    不見得願意說。


    果不其然,楊白頭嘀嘀咕咕和郜文鬆一說,郜文鬆臉上就露出了難色,話傳迴來就一句:“先焚屍,其它的還要再考慮。”


    和梁家一個德行。


    秦河無所謂,閑事兒能少一樁是一樁,至於那行兇的東西,找不找得到還得看緣分,先不談。


    誰做的決定誰負責,事錢兩清,各安天命。


    接下來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了,先給屍體做一個頭顱,然後堆柴焚屍。


    做頭顱這一手,可算是讓楊白頭和郜家人開了眼界。


    精雕術+無影手。


    一截木頭在秦河手裏唰唰唰飛皮走料,很快就出來一個頭顱。


    嗬!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和靈堂上郜立恆的遺像那叫一個像。


    郜家人都看傻了。


    這還不算。


    屍妝術:學習此術,您的屍妝技術將舉世無雙,令亡者栩栩如生。


    就見秦河又從咯吱窩下掏吧掏吧,掏出來一堆胭脂水粉,就開始往木頭顱上塗塗抹抹。


    手法那叫一個嫻熟,那叫一個快。


    一會兒功夫,木頭顱除了頭發外就跟真人的一模一樣,膚色、容貌簡直不要太像。


    郜家人當場就跪下了,嗚唿痛哭。


    楊白頭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可仔細想想,好像也還算正常。


    東城焚屍所一哥,好些年唯一一個由焚屍匠晉升為焚屍官的好手。


    幹出什麽來都不值得太過驚訝。


    一切就緒後,搬屍上柴堆,再安上頭顱,整理好衣裳,引火焚屍。


    五十歲的三品順天府尹,就在烈火中徹底成為了過去。


    郜家人三拜九叩,磕頭送親。


    秦河想了想,偷偷請出了深淵之火,加快速度。


    反正也沒人懂,平平無奇嘛。


    一個半時辰後,屍體焚化,皮影演繹。


    秦河看到了郜立恆的一生。


    怎麽評價呢,貪庸之道的牛人。


    郜立恆貪庸,那是祖傳的,不光是他自己貪庸,祖上出過好些個全是貪官,最高的那位老祖宗據說是被剝皮萱草。


    就這,郜家還能一代代往下傳,代代出高官,這世道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郜家深得為官之精髓。


    官怎麽做?


    這字就寫的明明白白,官字兩張口。


    一張對上,一張對下。


    對上溜須拍馬,給足好處,對下獅子大張口,要足好處。


    誒,有人會說了。


    這算什麽為官之道,不就是欺下媚上麽,誰不會似的。


    先別張這口。


    就問你一句,你冒著抄家滅門的風險貪了一萬兩銀子,你會給上頭分多少,給自己留多少?


    絕大部分人下意識那就是給一半唄,一半對一半,公平,大家一起發財。


    實在不行就交七成或者八成,怎麽著也得給自己留點吧?


    跪著要飯還有三成呢。


    要不然冒這麽大風險圖個啥,嫌自己皮厚,剝了一層還有一層?


    人家郜家留多少?


    五百兩!


    半成!


    誒,就這麽大方,九成半貢獻給上頭,半成落自己兜裏。


    你說這樣的下屬,哪個上司不喜歡?


    大黎官場都是一級一級層層上供的,下屬不把銀子供上來,我拿什麽往上供?


    沒銀子怎麽養活成群的妻妾,怎麽應付風花雪月的開銷,怎麽穩住位子,怎麽往上爬?


    有些人可能還會抬杠,一萬兩都是貪來的,算白得,我落五百兩就滿足,我也能做到。


    行,先不說人要克製這貪婪一輩子有多難,你能保證你一輩子隻留半成。


    那你能保證你的兒子?


    你能保證你的孫子?


    人家郜家,代代隻留半成,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到郜立恆這都八代人了!


    官場人送外號,郜半成!


    誒,這就跟那老梆子似,外號都能代代相傳。


    爺爺當官叫郜半成,兒子當官叫郜半成,孫子當官還叫郜半成。


    要是父子倆一起當官,那就一個叫老郜半成,一個叫小郜半成。


    “郜半成”的外號,經年日久,在大黎官場就成了一塊金字招牌。


    官場都知道這一家子,會撈錢,上供還大方,明碼標價,分贓定數,誰誰誰拿多少,誰誰誰拿多少。


    貪來的總數一扒拉,整個衙門堂口就都能算出自己該拿多少,等上供的銀子一到。


    嗬!


    分毫不差!


    連碎銀子都給你掰扯的清清楚楚!


    什麽叫道。


    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這就是道。


    郜家,就深得為官之“道”。


    甭管它是正是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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