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4日,上午。


    天氣,陰。


    一道昏暗的光線照射在陳攸的眼睛上,令陳攸從迷迷糊糊中醒來。


    借著天窗射入的光斑,陳攸看到,自己所處的位置,是一間空無一人的宿舍。


    宿舍內有四張床,其中三張都空置著,隻有靠近門口的這張床被陳攸占據了。


    房間內隱隱有一股汙濁的酒精氣息。


    “阿西吧……”


    陳攸迅速坐起身,隨即隻感覺頭腦發脹,隱隱帶著痛意,他明白,這是喝太多酒後形成的宿醉。


    “真沒有想到,昨夜我竟然做了那麽多瘋狂的事情……”


    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湧現,自己昨天不僅用口才征服了幾個中年少婦,還給學校的老師上了一課。


    葉知秋離開後,他又接了幾撥客人,一直到淩晨四點支撐不住後才躺迴床上。


    拿起床邊正在充電的手機,陳攸打開一看,卻發現時間已經到了早晨九點,自己定的七點鬧鍾根本沒有聽見。


    甚至,自己手機上還有五個未接來電,全都是王峰班導打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給對方迴了個電話,說自己因為有點私事,所以來遲一下。


    電話中,王峰班導的語氣有些生氣,但還是讓他好好學習,少做那些不相幹的事情。


    一邊聽著對方的訓斥,陳攸內心毫無波動,還拿出怪談筆記看了一眼。


    【契約者:陳攸(13)】


    【壽命:2】


    【念:0】


    【怪談因子:喜310、怒505、哀391、怨582、懼938】


    【寄語:人類探究未知的心,永遠是怪談流傳的最好幫手】


    嗯,怪談因子又增加了,五項情緒全部突破了三百,對於陳攸來說,這就又是三天壽命。


    掛掉電話,陳攸並沒有立即去學校,而是先去洗漱間洗掉滿身的酒味,然後才攥著昨夜賺到的五百塊獎金,在早餐店裏大吃了一通,然後又去附近的商業街買了一身正常一點的衣服,和曾經的土鱉徹底劃清界限。


    當陳攸抵達學校時,時間已經到了早上十一點,正是第三節課的上課時間。


    陳攸打了一個報告,代課的老師沒有說什麽,隻是讓陳攸坐迴自己的位置,在她眼中,陳攸隻是一個乖乖的差生罷了,上課不會主動說話也不會打鬧,但也不會學習。


    陳攸走進教室還沒十分鍾的時間,下課鈴聲便響了起來,等到老師離開教室,班長張馨頓時迴過頭。


    “陳悠,昨天你怎麽一天都不見了?”


    她作為班長,管理班上的同學是她的責任,此時頓時詢問起來。


    不過看她的表情,並沒有怪罪的意思,似乎隻是單純的關心。


    “沒什麽,隻是去了王斌家一趟,不過卻沒有見到他的父母,看樣子他全家都搬家了。”


    陳攸隨口說著,“對了班長,你給的那個地址確定是王斌家的嗎?”


    “應該是吧。”


    張馨有些不太確定,“這份資料是開學時所有人自己填寫的,按理說不會弄錯。”


    陳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等到最後一節課上課後,他才趴在課桌上,默默思考著昨天經曆的一切。


    昨天發生的一切太具有衝擊力,陳攸還沒徹底消化便去第六天堂上班,此時才得到了空閑。


    一想起昨天那個白色女人,還有那具紙人,陳攸就有一種悚然的感覺。


    不過那具紙人還好說,是自己撰寫怪談的具現化,可是那個白色女人呢?


    那個白色女人,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陳攸已經實驗過,撕除怪談筆記後,那一頁記載的怪談就會直接被抹除,而自己得到筆記時上麵是一片空白,按理說這個世界上不應該還有自己創作之外的鬼東西才對。


    除非……


    陳攸眼中浮現出一抹陰霾。


    除非,這個世界本身就有各種怪談?


    可是,為什麽網絡上找不到這些怪談呢?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野生怪談,那肯定會一傳十十傳百,但網絡上卻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


    如果有的話,這個世界的恐怖文化也不至於如此匱乏了。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個白色女人為什麽會在王斌家?如果王斌是上一任契約者的話,自己繼承了的筆記,那麽就等於王斌已死,因為怪談的規則上說得分明,隻有死亡才能解除契約。


    可是,陳攸繼承筆記後,上麵卻空空如也,按照邏輯,那個白色女人說什麽也不該存在的。


    也就是說,王斌可能沒有死,筆記上一任的契約者另有其人?


    隱隱之中,陳攸仿佛抓到了什麽,可是等他細細想來,那種感覺卻又煙消雲散。


    他和真相之間似乎隻剩下一層薄薄的隔膜,可是就是這一層隔膜的遮掩,令他如同霧裏看花,始終也看不真切。


    不過總歸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從自己如今的所掌握的線索中,王斌就像一把鎖,將所有的線索全都串聯起來。


    他是一切的關鍵,如果想要解開這把鎖,就必須知道他的下落,無論他是生是死!


    想到這裏,不知為何陳攸突然想到了昨天夜裏的那道身影,那個名為葉知秋的老師。


    之前他還懷疑過,葉知秋會不會和x事件有關,可是隨後他卻打消了這個懷疑。自己去第六天堂上班是臨時才決定的,對方不可能手眼通天到自己第一次上班,立刻就得到消息。


    如果對方消息真有這麽靈通,那麽自己也別藏了,直接等死就好。


    既然如此,自己或許可以試試,請對方幫忙調查一下王斌,作為學校的老師,她來調查的話無疑是要比自己更有效率。


    陳攸趴在課桌上,看似是在睡覺,可這些念頭就好像水流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翻騰著。


    很快,學校就到了放學的時間。


    隨著老師宣布下課,陳攸隻感覺自己被人推了推,他微微抬起頭,卻看到自己的同桌汪小菲正一臉關切的看向自己。


    “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見到陳攸一直趴在桌子上,他還以為是陳攸又生病了還是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點困。”


    陳攸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跟著人流離開了教室。


    可是沒想到的是,汪小菲這次竟然也跟了上來,他有些興奮的走在陳攸身邊,低聲說道,“昨天你們的談話我也聽見了,後來我專門去一高打聽了一下,果然聽到了類似的傳言。”


    “哦?”


    陳攸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你打聽到什麽了?”


    “會哭的油畫啊!”


    汪小菲激動地手舞足蹈,“一副會隨機出現在一高各種角落的油畫,無論是教學樓,還是宿舍的走廊,至少十幾個人聲稱他們見到過那副油畫,而且我還聽說,那副油畫不僅會哭,還會尖叫呢!”


    “以訛傳訛的事情你也信?”


    陳攸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興意闌珊,“多半是誰在起哄,稱自己看到一副油畫,然後其他學生為了趕時髦,也紛紛宣稱自己看到了那副油畫,結果傳著傳著就開始添油加醋起來,不然也不會開始傳揚的是油畫會哭泣,後來又變成尖叫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


    聽到陳攸的解釋,汪小菲不禁遲疑道,“不過你沒有任何證據就說這是個謠言,也有些武斷了吧?畢竟如果是謠言的話,怎麽會傳這麽有模有樣,聲勢還這麽浩大?”


    “那麽我問你一個問題。”


    陳攸輕笑一聲,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滿臉痘坑的汪小菲,“你可曾聽說過,有老師遇到過那副油畫?”


    “呃……”


    汪小菲的興奮勁頓時一僵,他的確隻聽說過學生遇到了那幅油畫,至於老師似乎還真沒有。


    “看吧。”


    陳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如果這個謠言是真的,那麽不止是學生,肯定也有老師遇到過,而現在的謠言無論怎麽傳揚,始終都是以學生為視角,那麽你還相信它是真的嗎?”


    汪小菲頓時蔫了。


    搖了搖頭,陳攸不再理會對方,他隨著人流朝學校外走去,在四周的喧囂聲中,竟也能聽到‘一高’、‘校園怪談’、‘會哭又會驚叫的油畫’等等字眼。


    配合著談論聲,這些談論者幾乎都露出或好奇或興奮或害怕的神情。


    顯然,那兩則撰寫的怪談已經開始在h市的各大校園中流傳開了。


    看著那些麵色上帶著興奮,不斷談論的學生們,陳攸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或許正是這些人在談論怪談時的各種情緒,才會被筆記汲取出來,化為一批批怪談因子?


    俗話說千人千麵,有的人在聽到這個怪談的第一時間是覺得好笑,於是他們就貢獻出了喜的因子,有的則是生氣,於是就貢獻了怒的因子,還有的則是哀傷,以及埋怨和恐懼……


    喜、怒、哀、怨、懼五種情緒,代表了社會的人生百態,每個人在談論怪談時的態度各不相同,於是才會出現明明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怪談,卻依舊能收獲其它四種情緒的怪談因子。


    這,大概就是怪談因子形成的本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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