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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情實在太有意思了,翻轉,翻轉,不斷翻轉;


    兩句詩的原作者,是鍾矩,是張珪,是雷拓——


    改變,改變,再改變!


    聽得眾人無所適從,甚至連這件事的挑起者鍾矩,都不知道現在如何收場了!


    鍾矩因為雷拓無時無刻對其親大哥的厭惡,又因他鍾氏兄弟二人與張珪都是好朋友,就想著借作詩的機會,給雷拓展示一下他大哥多麽愛自己的弟弟,哪怕遠在千裏之外,受到眾星捧月一般的禮遇,他心中所思所念的,依然是在嶺南的弟弟雷拓。


    哪知道,這樁事不但沒有抹平雷拓心中的怨念,反而有“火上澆油”之勢!


    “嗬嗬。”鍾矩幹笑兩聲:“雷兄弟不是開玩笑吧!畢竟張大詩師,在始安,在桂州,在嶺南,都是有口皆碑的……”


    雷拓冷笑道:“他張珪能做的,我反而說不得?”


    眾人看他這幅模樣,心想張珪抄襲弟弟詩作一事,恐怕確鑿無誤了!


    難怪雷拓對大哥殊無感情,原來症結在這裏!


    你想啊,當初如果張珪不拿弟弟的詩稿去桂州詩榜評審,他哪來的大詩師段位?


    沒有大詩師段位,長安洛陽之行,又如何能受到那樣的禮遇?


    沒有長安洛陽的禮遇,他張大詩師憑什麽在嶺西如今能有這麽大的名氣?


    換言之,張珪正是搶走了弟弟的大詩師之位!


    如果雷拓是大詩師,那他去長安洛陽走一趟,可能已經憑借“歸思同雲遠,孤帆帶月移”的詩句,被王維老師收為門徒了!


    畢竟,被王維老師表達賞識的時候,雷拓可不會說“我想我大哥張珪,我要迴家”。


    “我本來還想張某人留點麵子,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還在外麵說他多麽‘重視兄弟情義’這種鬼話?”雷拓冷笑:“那我就不介意把這些事情全抖落出來,你們自己評價,你們心目中‘正人君子’的張大詩師,究竟值不值得尊敬!”


    大約就在王維老師南下知南選的同一時間,桂州詩榜火熱開張。


    張珪、張拓兄弟——那時候他還沒改姓,都是岐王詩榜的忠實讀者,尤其是張拓,更是潁川神童陳十一郎的腦殘粉,“明月幾時有”一詞,被其刻於案頭,時時欣賞。


    聽說始安也有了詩榜辦事處,張珪很有興趣,但是手頭並沒有令自己滿意的詩作。


    於是便央求弟弟張拓幫他代筆,拿去詩榜辦事處進行考核。


    張拓當時對桂州詩榜辦事處不以為然,隻覺得是騙錢的山寨詩榜,與他心中敬仰的岐王詩榜不是一迴事,隨手寫了幾篇贈與他哥,讓他參選。


    張珪大概改動了其中兩首,送給桂州詩榜辦事處主編常登科評審,看完大受褒獎,授予“大詩師”稱號。


    對於“大詩師”,張拓也不眼饞,畢竟他想要的話,他完全可以自己投遞詩稿。


    奈何張珪作為第一位嶺西“大詩師”,銘牌、證書都是詩榜總編陳十一郎親筆所書,堪稱絕版!


    可把張拓給饞壞了。


    隻是這些的話,兄弟倆也沒啥矛盾,畢竟那時候桂州詩榜還沒成氣候。


    可是後來,張珪去了一趟長安,拜訪繼父在長安做官的妹夫一家——


    這件事張拓本身就不同意,因為繼父家的親戚,跟他們兄弟二人並無血緣關係,人家一旦做官了,就眼巴巴地貼上去,又很讓人瞧不起。


    這事兄弟倆的齟齬不小,算是分道揚鑣的開始。


    可是讓張拓沒想到的是,張珪不但沒有沒有“熱臉貼別人家親戚的冷屁股”,反而大受歡迎;


    不但大受便宜親戚的歡迎,甚至還大受正宗岐王詩榜上下的歡迎,受到了詩榜金主會昌郡主的親切接見。


    之後更是在汴州,與王維老師二次相見,受到了王老師的賞識。


    等張珪迴到嶺南之後,把兩京的見聞添油加醋地跟弟弟一說,活脫脫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窮酸沒出息樣,引發了張拓極大的反感。


    你要記住!你能當上這狗屁大詩師,靠的是張拓我的詩!


    然後,給了你生命的,是我們老爸雷老虎!不是張家人!


    你憑張拓我的詩招搖張騙,騙吃騙喝,騙王維騙郡主,對不起兄弟!


    靠著張家的關係,巴結發達的便宜親戚,對不起老爸,對不起給你生命的雷氏列祖列宗!


    兄弟倆出現重大分歧,話不投機,直至分道揚鑣,張拓出走!


    離開了張家,張拓也沒有必要姓“繼父老子”的“張姓”了,直接改迴原來的名字,叫雷拓。


    奈何別人都認識他是“張大詩師”的弟弟,仍然喊他張拓,把他叫煩了,最後編造出一個“雨夜被雷劈”的狗血故事來。


    所以大家一看雷拓,就想到他被雷劈,一想到他被雷劈,就自然想到他姓“雷”。


    難道他就是被選召的孩子?由一道天雷開啟了他的靈竅?


    大家都忍不住這麽想,事實上,離開張家之後,雷拓發憤圖強,詩作的確越寫越好,比當時為大哥代筆時不知道長進了多少!


    甚至深得陳萇的筆意,寫詩頗有“十一郎之風”!(陳成:“……”我特麽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寫詩到底算什麽風格……)


    在那之後,雷拓到處與人約戰,百戰百勝,屢有神妙之筆,“雷神”的名號越來越響亮,使得大家反而不大想起他姓張了。


    與此同時,張珪大詩師也是混得風生水起,長安歸來後,參加各種主題研討會,送詩下鄉,傳播兩京文化,儼然有文化使者之貌。


    然後,又以“桂州詩榜辦事處第一高薪酬”的噱頭,入主桂州詩榜,成為主編常登科的左膀右臂,入職的當天,甚至連薑有望先生都到場祝賀。


    別人不知道,雷拓還不知道?


    他大哥不就是一個抄抄寫寫的記錄員嗎?


    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啊?


    你能評價誰?


    你能寫得過誰?


    這就好像一個選秀歌手,本來是別人在導師席對他指指點點,結果搖身一變,也成了導師,然後對其他選手指指點點了!


    問題是,大多數的選手,水平比這位“徒有其表”的導師還要更高!


    懷著滿腔的不忿,對大哥的不屑,雷拓參加了上一季的段位評比。


    雷拓的目標很簡單,很樸素——


    也不要你們給我評個“詩靈”“詩王”,給我一個“大詩師二段”,剛好比死鬼大哥多一段,就足夠了!


    可是誰能想到,雷拓牟足了勁,寫出的奇詩,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出自潁川神童陳十一郎的手筆!


    甚至還要再好那麽一丟丟!


    塞到《陳十一郎出道十年作品集》裏,根本分不出來!


    你猜桂州詩榜辦事處給他評了什麽段位?


    “是詩士九段啊!”雷拓青筋暴起,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我隨手寫的詩,他們給姓張的大詩師評價!我嘔心瀝血的佳作,竟然隻是詩士九段!是詩士!連個詩師都不肯給!我可去你——”


    剛想說“媽”,可是一想,張珪媽也是他自己媽,總算忍住沒說出口。


    “你們說,這不是張珪搞的鬼,還能是誰?這不僅是對我的侮辱!對我們雷家的侮辱!也是對陳十一郎的侮辱!”


    陳成:“……”


    雷拓氣到不行,張珪當了詩榜編輯之後,自己不但沒有獲得半分好處,反而要被這人惡毒打壓!


    張珪果然還是跟姓張家的人穿一條褲子去了!


    見雷拓悲憤的樣子,又聯係到雷拓詩歌精妙的程度,說“詩士九段”的確太低了!


    真沒想到,令嶺西晚輩們人人尊敬的張珪大詩師,竟然是這種卑鄙小人!


    難怪他弟弟如此氣他了!


    換我,我也受不了啊!


    眼看著眾人都把屁股轉向雷拓那邊,同情“受害者”,陳成卻想:


    第一次詩榜評比時的“大詩師”“詩師”“詩士”,水分都大得很,未必有後來的詩士九段值錢呢!


    另外就是,雷拓所說的,寫出來的詩很像陳成我,“十成十”,不知道是怎麽個像法?


    我看你今天的兩首詩,也不像是小陳我的風格啊?


    你說比我“好一丟丟”,我也認了。


    可小陳我自己,現在也隻是“詩士八段”,桂州詩榜辦事處給你“詩士九段”的評價,難道不是再公平沒有嗎?


    陳成腹誹著,可是這種話不敢跟別人講。


    “從那之後我就知道,”雷拓冷笑:“所謂桂州詩榜,完全都是笑話!我贏過那麽多的人,那麽多詩師段位以上的人,自己卻隻是詩士九段!這段位,還有什麽意義?”


    “而且,我已經問過從嶺南以外來的人,”雷拓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鍾氏兄弟、陳成等人:“桂州以外,根本沒有這什麽詩士、詩師、大詩師、詩靈、詩王、詩聖的稱號!都是張珪那個大傻鳥!連同常鼑那些人編造出來的!全!是!假!的!”


    “就連張珪跑到兩京,大受歡迎,那也是假的!”雷拓冷笑:“京畿之地,臥虎藏龍!他區區一個‘大詩師’,水平還沒有我高,憑什麽人人高看他一眼?還受到會昌郡主接見,王摩詰厚愛,呸!”


    “桂州詩榜是假的”這句話,聽在眾人耳中,不啻一道炸雷!


    鍾氏兄弟、始安七少,複聯全員,正聯全員!


    無不愕然!


    因為這些全是假的話,那也代表他們為之奮鬥的段位也全是假的!


    一切都毫無意義!


    是桂州詩榜辦事處的圈錢工具罷了!


    這樣的詩榜,你們還要參加嗎?


    雷拓微微笑,就看你們還要不要當大傻子了!


    “被騙”的眾人,愣了一會兒,都忍不住扭頭去看陳成——


    你不是外麵來的嗎?


    嶺南之外,真的沒有詩士詩師大詩師的段位體係?


    陳成有點江湖騙子被當場抓住的感覺,心虛之餘,“哈哈哈哈”放聲大笑,給自己壯膽:“雷神兄說笑了!詩榜遍地開花,怎麽沒有?不僅有詩士詩師大詩師,還有詩仙詩聖詩佛詩家夫子呢!”


    陳成這麽一說,始安七少鬆了一口氣,鄧果鄧瓜鬆了口氣,就連複聯的泰倫等人都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如果這套體係是假的,那他們也不能指望靠這個發家致富了。


    雷拓聽陳成為詩榜辯解,一下子對他心生狐疑:“你……怕不是張珪派來的奸細吧?”


    明明他有可靠的消息,嶺外根本沒有這些玩意!


    這小子也是被張珪選拔出來的,很是可疑!


    陳成心道:我不是張珪派來的奸細,我就是你小子的偶像陳萇!


    “哈哈。”陳成幹笑兩聲:“詩榜段位體係,是岐王詩榜近年來才推出的,隻在部分試點賽區有,比如金陵啊,揚州啊,杭州啊,江夏啊,都早有了。雷神兄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你問的恰好是從非試點地區來的吧!”


    雷拓還想反駁,又被陳成搶先:“各地根據詩歌發展水平的不一致,段位授予的標準也不一樣,據我所知呢,桂州的要求肯定是低一點,要不然我也不會千裏迢迢跑到桂州來!”


    所以,陳成我就是大唐的“高考移民”啊!


    一聽陳成這麽解釋,所有人的疑慮都打消了,陳成現身說法,那還能有錯?


    “那你來桂州前獲得了段位嗎?”小六好奇問。


    “有啊。”陳成胡編道:“我是江夏詩榜的‘詩之力二段’。”


    “原來你才詩之力二段啊!”始安七少一聽他在外麵段位這麽低,人人喜笑顏開,都感覺他們賺大發了,因為他們都是詩之力一段,竇亮還和陳成一樣,是高貴的“詩之力二段”。


    當一個嶺南人,實在太好啦!


    畢竟去長安,該享受的段位福利,一樣不缺!


    被陳成這麽一解釋,雷拓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畢竟他當時沒跟著張珪往長安跑一趟。


    “還有呢,我覺得,既然是兩兄弟,床頭打架床尾和,是沒有隔夜仇的!你和你大哥,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誤解!改天找到他,你倆好好聊聊,可能心結也就解開了!”陳成一副知心大姐的口吻:“我也不擅長調解家庭矛盾,剛剛寫好了一首詩,送給你們兄弟二人!”


    謔!都沒看你動筆,你的詩都寫好了!始安七少人人驚歎。


    陳成吟道:“占相雲日幾家愁,漠漠晴埃起遠疇!


    敬唿詩才知汝誤,竊偷成語使人羞!


    雨痕忽到工催客,風信初來轉打頭。


    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聽到末句,鍾氏兄弟忍不住拍手稱讚:“絕妙!”


    “相逢一笑,”雷拓喃喃著:“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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