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


    “三分!”


    “七分!”


    “滿分!”


    “六分!”


    一陣悠長的叫聲傳來,陳成幾個人都看向臨水閣——


    一開始陳成聽到“兩分”“三分”還莫名其妙,以為是打籃球呢。


    “什麽幾分幾分的,”指著臨水閣中正展現服飾、妝容的伎女:“這是——”


    “你連這都不知道嗎?”旁邊看熱鬧的群眾一副“外地人果然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這是惠文太子詩榜的算法啊!”


    “此套算法最公正、最公平、最公開呢!”


    眾人都覺得小陳還需要多多學習,緊跟時代潮流。


    陳成:“……”


    什麽了不得的“算法”……


    我會告訴你這“算法”的發明人正是小陳我麽……


    這正是當初重開岐王詩榜時陳十一郎向小郡主進獻的“科學計算規則”,當一個詩人發布一首新詩之後,有的人看了說好,有的人看了說不行,那怎麽辦呢?


    小陳便把奧運會體操跳水等比賽的規則拿出來了: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後,剩下評審的平均分作為一首詩的最後得分。


    作為一個經典方法,小陳認為此方法可以很好地規避一些極端意見,從而得出較為客觀的結論。


    隻是推行之後發現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麽迴事——


    體育比賽有其客觀的完成程度,詩則不然。


    更何況大唐的詩人們驕傲得要死,你非要給評個三六九分,原作者會不高興。


    何況就算得出了比較公正的分數,可是真要定勝負,分數遠沒有在場某位德高望重的前輩說句話好用。


    就好像當初小陳與王維王老師禦前比詩,不少人都覺得王維的詩更佳,但是張丞相一發話,眾人隻能“承認”小陳的更好一點。


    這套算法至今仍然被李瑜使用著,可是在詩人之間完全沒有推行開來,大家依然我行我素,憑感覺說話。


    反而是民間自己根據詩榜衍生出來的“花榜”“兵器榜”“豆腐榜”,覺得“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很實用,紛紛采用。


    就像眼前這位盛裝華服的妹子,五位評委中,有自家教坊的“阿姨”,看都不看直接就給滿分;


    有來自競爭對手家的“阿姨”,零分不好意思給,兩分拿出來惡心惡心你們還是行的;


    這就使得平均分不客觀,去掉這倆之後,總算大家的意見集中了一些——


    隻是一算,不到六分……


    評語是:妝容濃甚,衣著繁複,庸俗匠氣,撐不起來!


    那對不起,當場淘汰了。


    妹子十分沮喪,卻又無可奈何,垂頭喪氣往下走。


    給了“滿分”的自家阿姨卻氣不過,當場破口大罵“不爭氣”,罵了自家姑娘還不夠,又去譏誚給“三分”的評審:人家都給了六七分憑啥你就給三分?


    我看你是“雞眼”從腳上長到臉上去了!


    兩分那個就算了,上一輪他家姑娘出場時我也才隻給了1分……


    反正最終都被當做“最低分”給去掉了,不影響……


    本來這姑娘沒怎麽惹起台下圍觀者的興致,反倒是潑辣敢言的教坊阿姨惹得男同胞們喜笑顏開,直唿“夠味”,要是她老人家親自上陣,起碼給她9分,少給一分怕她驕傲,原地升空……


    陳成看著場上場下的熱鬧景象,樂不可支,連說“好玩”,拍拍江森:去,再拿一隻銀步搖,把剛剛淘汰那位姑娘的一身行頭給我換過來!


    我們就穿一會兒,今天的亮相結束了再還給她。


    江森驚訝:你都知道人家穿這一身被淘汰了,還要去換人家的衣服?


    還要用這從長安帶過來的銀步搖?


    李季蘭顯然也不大樂意,不高興人家穿過的,更不喜歡這套服裝的俗氣。


    陳成道:哪裏不好?我看挺好嘛,我就喜歡騷情的淺紅色!


    正所謂: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給我一個淺紅色的迴憶。


    服裝美不美,倒是其次,關鍵是看人呀!


    咱們“莫愁”姐姐,別說一身華服了,就是套一條麻袋,那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季蘭嬌俏地給了陳成一個白眼,沒再反對。


    江森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跑去找人家置換去了。


    其實陳成也沒辦法:衣服沒有準備,隻能在江寧安頓下來後再去置辦。


    眼前先借一套應急——


    他倒是也想借人家九分小姐姐的華服和金銀首飾啊,問題是人家肯借你麽?


    誌在奪得“花魁”的姑娘們,“服”“化”“道具”都是她們的獨家秘笈,教都不肯教,怎麽可能直接借給你使用!


    反而是人家被首輪淘汰的姑娘,有點外快賺賺,算個安慰了。


    陳成隻想著先把這第一輪給蒙混過去,先過關就行,到後麵比試“琴”“歌”“詩”,那才是季蘭姐姐和小陳我的拿手好戲。


    江森費了一段功夫,才把衣服捧迴來了,顯然又費了一隻銀步搖讓他很心疼,如今隻剩下十隻了。


    陳成護送李季蘭迴船上更衣、化妝。


    李季蘭雖然是女道士,但是打扮是女孩子天生的技能,女冠們又不是完全不需要裝扮,化得淺而已。


    敷鉛粉、抹胭脂、畫黛眉、貼花鈿、點麵厴、描斜紅、塗唇脂——


    一整套流程都不在話下。


    隻是——


    “這個別用,用我的。”陳成攔下李季蘭正要往臉上抹的鉛粉道。


    中國古代女人總是用鉛粉敷麵,皮膚遇到鉛粉會顯得特別細膩,吹彈可破,更增白皙。


    可問題是,鉛是有毒的啊!


    長期使用會有嚴重副作用,讓皮膚發青、發黃,妙齡少女最後變成了黃臉婆。


    “用我的,新羅進貢大唐的‘珍珠粉’!”陳成說著,開啟自己專用的粉餅,毫不吝惜地摳取一把,就往季蘭小姐姐臉上抹:“效果比鉛粉要差一點,但也是無毒無害啊,何況還不像鉛粉,如膩子膩過的白牆一樣,連臉上原本的美顏色都看不到了!”


    說實話,陳成是不大能欣賞日本藝伎那種白得嚇人的妝容的,可她們偏偏是從大唐學過去的。


    至於“新羅珍珠粉”,新羅便是後世韓國的一半,後世妹子包括陳成的女朋友,都愛用韓國代購來的化妝品,想來此時的妹子們也差不多吧。


    隻是他一時沒想到,對此此時的大唐民眾來說,對番邦蕞爾小國,並沒有什麽“不明覺厲''的想法。


    反而是他這句“貢品”挺能唬人的。


    李季蘭見他如此舍得,心裏也是甜滋滋的。


    一整套大唐開元時髦裝扮化下來,連陳成都要暗讚季蘭姐姐完全變了副模樣!


    簡直是換臉甚至是換頭啊!


    難怪她對於假扮伎女有恃無恐還覺得新鮮有趣,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認得出她的本來麵貌……


    加上名字“赤練仙子李莫愁”都是假的,就更有點cosy的刺激感了……


    看了看用銀步搖換來的華美衣裝,陳成又看看李季蘭行囊中帶著的那套女道袍,啞然失笑:


    人家穿這麽華麗都被淘汰了,你先前竟然還說穿“道袍”上陣也沒什麽要緊的。


    這是大唐,又不是後世,並沒有……好吧。


    “你還愣著幹什麽,”李季蘭看著陳成坐著傻樂,嬌聲斥道:“出去啊!”


    “怎麽了?”


    “我要換衣服了!”


    “……”陳成:“好吧!”


    陳成出去看了看,發現今天出場的妹子們已經沒有兩個了,很快就要輪到李季蘭上場了。


    “不對!想起來了!”


    陳成忽然心思一動,邁開小碎步衝迴船上:“我覺得眉毛可以有別的畫法!”


    不出所料,迎接他的,是女孩子高亢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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