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詩是什麽?


    許多許多條對聯唄!


    這又要說了,律詩本來就是對聯啊!


    紅樓夢“香菱學詩”那一段中林妹妹也說了:“(律詩)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


    可問題是,除首尾兩聯外,中間每一聯都要是一副對子,講究對仗;


    各句間也都要遵守平仄粘對的格式。


    一句兩句還好,那麽多,你哪有才力顧得過來?


    由於限製過多,容易堆砌死板,寫著寫著就成了套前人的句子。


    寫著寫著,隻記得“老子要對仗老子要對仗”,到後麵隻顧著要把眼前的這一聯順下來,已經顧不上全詩究竟是要表達什麽情感了。


    曆史上那麽多大詩人大文豪都避免不了這些詬病,你王中流又如何能避免得了呢!


    ……


    過去,在南北朝時期,謝靈運、庚信已經嚐試過排律的雛形,但都很短,五韻、十韻到頂了。


    到了杜甫,他實在太擅長對仗了,所以即便排律長一點,他是能駕馭得了的。


    白居易就有點變態了,五十韻、七十韻不在話下,甚至寫有“狂吟一千字,因使寄微之”這種長達一百韻的《代書詩寄微之》。


    可即便是這一首,一開始寫著對元稹的思念,寫著寫著似乎也離了題,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東西。


    要是將《長恨歌》算作排律的代表作,那排律中無疑最好的便是《長恨歌》,可事實上《長恨歌》裏雖然有很多對仗的句子,不對仗的怕是更多,硬說是排律有點牽強。


    自老白以後,曆代幾乎就沒有能駕馭排律的詩人了。


    排律的曆史就是如此短暫——沒什麽起源,沒有崛起,隻講到幾個人,就消失得無影蹤了。


    因此,盡管小陳一開始被王中流氣勢滂沱的陣仗差點嚇住,可是他又怎能相信,在這小城中,會有一位與“詩聖”與“詩魔”比肩的大神呢!


    與陳成爭論的宣城老哥似乎還不甘心,拉著幾位同伴一同把王中流的大作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再讀一遍,很詫異的是感受依然如故——


    每次一讀,每一句都感覺好牛叉好厲害;


    讀完了又沒有任何映像!


    難道真的是孟浩然的徒弟說的那樣,他寫的那些“牛啊羊啊野鴨啊”的詩——比王中流還厲害?


    不對!


    肯定是自己幾個人造詣還不夠,王大秀的詩,看都看不懂,自然無法理解裏麵的妙處!


    找更厲害的人來幫忙解讀一下!


    陳成似乎看穿了他們的用意,笑道:“在場若有能品讀出中流兄這‘三十二韻’中‘深刻含義’的,歡迎把感想分享出來,好讓陳某也跟著學習一下。”


    他自己看著王中流這一段接著一段的長詩就有些頭疼,也懶得去仔細揣摩——


    他不相信這種“過分注重形式”的體裁能寫出什麽深意,也不信現場真有人能解讀出。


    隻怕王大秀自己再迴看自己的作品,也很難完整敘述出自己的“創作心得”。


    不排除王大秀真是個天才,詩裏也確有思想。


    可太長了的詩,我真的是不想看啊……


    過去背詩也是,短點的還行,長的略過。


    除非你說這首詩高考必考。(頭兩年沒考,今年……)


    在篤定了王大秀的詩不會有什麽大驚喜後,小陳的《獨坐敬亭山》、《秋登宣城謝眺北樓》、《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雲》全都省了。


    陳十一郎足夠尊重了,最後還抄了一首杜牧的詩,要是真想惡心一下江左文人,他就要直接上“遠看城牆齒鋸鋸”或者“大炮轟兮轟他娘”了。


    “看不懂我大兄的詩是吧?那是你學問不夠!迴鄉下再學十年吧!”王文卿見陳成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就來氣:“要想解讀有何難的!你聽好了,爺爺我一句一句給你講解,詩中的深意!”


    “你跟他們講好了,我反正不聽。”陳成聳聳肩:“等各位聽三秀兄分析好了,我再迴來,聽大家判斷誰的詩更好。”


    說著,就要退下去休息。


    王文卿暴跳如雷,又要喊打喊殺。


    “紹生到——”一聲吆喝,成功吸引了現場的注意力!


    包括陳成江森在內的眾人齊刷刷向樓梯口看時,隻見一個個頭很高、臉色黑紅的瘦小夥“登登登”地上樓來了!


    “紹生在哪?”全場人惡毒的目光就像利箭一般,射向此人!


    更想不到,惹了眾怒之後,紹生還敢露麵!


    對方也沒想到謝朓樓上眾人的敵意會那麽強烈,好在他這一月來,各種責難辱罵都經曆過了,見怪不怪,稍稍鎮定心神,不慌不忙道:“紹生並沒來——我家主人,便是紹生。”


    四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恍然——


    這就是傳聞中紹生那個有點高,還有點黑的仆從?


    看看紹生的仆從,再看看小陳的江森,四人得出一致的意見:


    這人算不得很黑啊!


    到底是誰說他很黑的!


    事實上,當黑小夥環視北望樓上眾人,看到江森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天下竟然還有比我更黑的人!


    足足黑了三倍!


    不!


    五倍!


    迴去可要與主人好好說說今日見聞,日後莫要再說我黑了!


    黑小夥繼續道:


    “我家主人說了,他還有別的事情,今天的詩會就不來了。”


    “怕大家一直在此等候,所以令我到此通報一聲。”


    眾人大怒:“什麽鳥人!以為這是你們家嗎?”


    “消遣了我等足足一日的時光!紹生以為一句輕飄飄的‘不來’,這事就完了!”


    “兀那黑小子!抓不住你那主人,我等便尋你的晦氣!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安然離開北望樓麽?”


    更有人衝王文卿努嘴,示意三秀兄可以拿這小子出出氣,王三秀不給麵子地瞪他一眼:我可是文人!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對普通人大動拳腳!


    即便是紹生的下人也不行!


    與紹生相比,王文卿現在更討厭的是陳成。


    看著群情激憤,黑小夥也有些發怵,心中暗罵憑什麽紹生每迴裝完b都讓他來當這個替罪羊!


    “咳咳,各位勿怒。我家主人雖然走得的確急了一點,但還是有一首詩讓我帶過來了。”紹生的仆從道。


    “誰要看他的破詩?不看!”


    “我等這麽多人,連見真人都見不得麽?他還以為自己是鳳子龍孫不成!”


    “有什麽好看的,讓紹生當麵來請我們來批評,還考慮考慮!”


    黑小夥看眾人如此“傲慢”,心想:人就是賤啊,果然如主人所說,你不打痛他們,他們都無法好好說話。


    事實表明,的確是紹生的行事手段更有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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