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走出張氏海園之後,江森口中念念有詞。


    “你在幹什麽呢?”陳成不解地問。


    “哦!我統計一下,剛剛二公子你在裏麵一共作了多少首詩呢!”江森喜滋滋道:“五年不作詩,一作便是八首!果然不負二公子你‘陳八叉’之名啊!”


    陳成:“……”


    我特麽又不是溫庭筠,什麽“陳八叉”、“溫八叉”的!


    “八叉”的意思是叉八次手就能作詩一首,又不是說一口氣作八首詩……


    “張家人,哪怕自詡見多識廣,恐怕也沒見過如二公子這樣,如此會作詩的人!”江森洋洋得意道:“不過——”


    “雖然作了八首詩,可是什麽事情也沒辦成!”


    陳成:“……”


    “可以說,‘一事無成’!”江森引用陳成自己的話補刀道。


    陳成:“……”


    你小子非要把話說得這麽絕嗎!


    好歹這個“一事無成”本身還是個成語呢,出自白居易《除夜寄微之》詩:“鬢毛不覺白毿毿,一事無成百不堪”。


    當然,以後這個詞就是他陳十一郎發明的了,與他的名字搭配,還有種莫名喜感的諷刺味道。


    “神特麽‘一事無成’!”陳成翻翻白眼:“張郎中給的這麽多東西,不值錢啊?”


    “江森你小子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咱倆此去吳越,不知凡幾千裏!不吃不喝不住店啊!”陳成沒好氣地白了江森一眼。


    出來“玩”很花錢的好不好!


    你不要看盛唐詩人今天這裏寫詩,明天那裏寫詩,能有錢有閑全國到處亂逛的詩人是很少的——


    李白一生中大多數時候都全國繞著圈圈跑,那是因為他前期繼承家產,超級有錢,中期娶了(倒插門了)好兩個前宰相的孫女,後期名聲太大,無論走到哪裏都有小迷弟和親戚接待他!


    杜甫青年時期漫遊吳越,那是當時父親還在,又是官宦世家,等到垂老時候,再次“順江”東去,也寫了很多詩,卻已經不是“旅遊”,隻能淒苦地坐在小船上順江漂流,終究也沒能迴到洛陽,客死異鄉。


    大多數詩人,要麽是出去走親訪友,要麽去哪裏做官,要麽是替朝廷出巡,要麽是被貶謫,否則沒事的話,都是窩在家裏不出去的。


    陳成現在,就被逼著出去“旅遊”,還要找冒充他師兄弟的那個人“決戰”。


    陳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請求張願幫助自己辟謠,哪怕隻是輿論上幫自己撐一下腰呢!


    張願卻不答應,他的腦迴路也確實很是奇葩:


    現在假的徒弟借著孟浩然的詩句,在江左四處招敵,四處挑戰,在三大詩榜上“打榜”——


    雖然對他自己有好處不假,但在客觀上,也是重新把孟夫子的聲望抬上去了不是嗎?


    人死燈滅,孟夫子以後也不可能寫詩了。


    借此人之手,提高一下孟詩的傳唱度也不錯。


    “十一郎怕歹人得了好處,影響了你夫子的清譽,這也不難——”


    “隻要你找到他,當著大眾的麵將其擊敗,並請來三大詩榜的公證人前來佐證,通告天下——不是再次提高了你夫子的地位,並顯示了你這個嫡傳門生的大才嗎!”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張願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陳成隻能在心裏說一句“嗬嗬”!


    當麵將對方“擊敗”——


    張郎中說得輕巧!


    我要是有這種作詩的實力,還用得著躲在深山數年,不敢出來馳騁江湖嗎?!


    我的存貨都是越用越少,而且越來越難滿足群眾那過高的期待啊!


    應付應付這種私人場合,也不是考試,裝裝b還成;


    真要拉小陳他上陣去跟別人一對一挑戰,還真沒有底氣呢!


    一想到此,陳成也有點後悔,見了一個區區“從四品下”的王府司馬,竟然拿了足足八首詩出來!


    八首詩啊!


    小陳如此“慷慨”,可不僅隻是希望張願讚助他盤纏,更希望對方出麵,幾封通告一發,聯係聯係他在朝廷的朋友,把欺世盜名的人抓起來,這事就完美了解了!


    希望完美落空!


    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不管這些詩好的壞的,真的已經是他僅存的家底了!


    不趕緊自己再多作一些詩,還是指望“中小學必背詩詞七十首”,真的就要坐吃山空,資源枯竭了!


    愁啊!


    愁死了!


    前方迎接他的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挑戰。


    隻是看張願那副比自己還要信心十足的樣子,陳成又怎能說自己沒有底氣呢!


    反而誇下海口:“張公放心,不出半月,我必尋到此賊,挫其銳氣,辱其人格!”


    “叫他到夫子墳前,跪請其罪!”


    “叫天下人都知道,天日昭昭,靡有疏漏!”


    一番豪情壯語,讓張願也為他喝彩,並約他功成之日,去長安親自宴飲慶功!


    霸氣的話說話,出來小陳就後悔了。


    “二公子啊,你以後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江森勸道:“約什麽半個月為期,半個月,咱倆能不能把此人找到,還兩說呢!”


    陳成:“……”


    這特麽不是五十年陳釀喝得有些暈乎乎的,隨口說的麽!


    吳越地廣人稠,要找一個人,的確如同大海撈針!


    而且自己離了房陵,等於與長安小郡主的連線也斷了,不能從她那裏獲得“無敵江左”的文抄公新戰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陳成說起“五十年陳釀”,又把江森的酒癮重新勾上來了:


    “哎,二公子,你還沒有跟我說,那一壇漢陽王釀造的五十年的竹葉青酒,究竟是什麽滋味呢!”


    江森自小在陳家,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他當做下人看待,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陳成向來都跟他分享,哪怕是皇帝、武惠妃禦賜的也不例外;


    可顯然,此時大多數權貴,都沒有“人人平等”的理念,隻把江森當做尋常的奴仆,甚至還是那種“沒有唐籍”,賣身過來的“昆侖奴”。


    張願陳成喝好酒,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到要分他一點嚐嚐。


    同樣的,張家的下人,無論是看大門的,還是張願極其喜愛的樂工,也不會分到。


    “你問這個酒啊?”陳成咂咂嘴,一副迴味的樣子,看得江森又是好生羨慕,懊惱自己沒能嚐到這稀世珍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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