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麽?無非是吃!喝!拉!撒!”


    “拉屎都拉得不開心,還寫什麽詩呢?對吧?”


    本著無微不至的人文關懷,陳十一郎這兩天全身心地投入到詩道會“公共廁所”的營建中,保證詩人們酒足飯飽之際不至於出現排隊“出恭”的窘況。


    就在他指揮著雇來的兩個村民把廁所挖得又寬又深的時候,江森匆匆跑來告訴他:


    王少伯來了!


    陳成聞言一愣:王昌齡?


    前度是聽孟老師說過,這次大赦,他的好友王昌齡肯定得以從嶺南北歸了——


    但沒有十天半月,他肯定迴不來啊?


    難道是搶到了特快綠皮車的硬座票不成?


    王昌齡是當世又一大宗師級人物,他的人脈也極其廣泛,李白、高適、王之渙、孟浩然等等都是他的好朋友,陳十一郎還打算借他“王少伯”的名義,請他小兄弟,此時聲名不顯的岑參到襄陽來呢!


    要是他能出手,又能邀請一大票大神到襄陽來!


    “見見去!”陳成舍了挖廁所的農人,趕緊往孟浩然家跑去。


    陳成與江森風風火火地趕來,王昌齡還以為是來了要押解他迴嶺南的差人,嚇一跳。


    等聽清是孟浩然的學生,王昌齡為自己的過度反應感到好笑,再去打量陳十一郎——


    相貌俊秀,氣度不凡,心裏暗生好感。


    “久仰王公大名,今日一見,學生不勝欣喜!”陳成一揖及地,禮節很是恭敬。


    王昌齡笑道:“無需多禮!”也衝他還了一個。


    “你怎麽搞這一身土的!”孟浩然看陳成身上髒不拉幾的,奇怪問。


    還沒等陳成解釋自己是給孟老師的朋友修廁所去了,王昌齡笑道:“少年人學學農桑也不錯,咱倆不也都經曆過嘛。”卻是誤會了。


    王昌齡早年貧苦,主要依靠農耕維持生活養家糊口,這使得他到30歲才有機會去考進士。


    另外前麵孟老師說過“他王大考得科舉我老孟就考不得?”——所謂“王大”便是眼前這位了。


    大齡考生,考上了,也還是讓人羨慕啊!


    陳成不知怎麽解釋自己“公共衛生”方麵的理念,“王大”先生卻先發問了:


    “陳萇?潁川陳氏?你父可是封丘縣丞陳不器?”


    “夫子與家父有舊?”陳成有點意外,沒聽說老爸認識王昌齡啊:“但是我大人去歲已經辭了官職,迴鄉去了。”


    “哦!可惜!但也好。開元中的時候,曾與汝父在岐王宅有過數麵之緣,令尊文辭好生令人敬服。”王昌齡沒說陳兼在開元十二年中進士,他自己在開元十五年中第,按說陳兼還算他的“前輩”與“學長”,但是在有過“不堪迴憶”的孟浩然麵前,最好還是不要提科舉考試,免得勾起他的傷心事。


    “夫子過譽了。”


    王昌齡笑道:“我資曆比令尊尚有不及,就不用一口一個‘夫子’了,問我叫‘叔父’也行,甚至你不介意,便叫一聲‘大兄’‘大郎’也是合適的。”


    “不敢,不敢。”陳成大汗。


    “十一郎當年在東都,可是偌大名聲啊!”王昌齡忽然感慨道,陳成年少成名的時候,他還在擔任“汜水縣尉”這樣的低級別官吏,偶有機會得以參加酺宴,寫寫《夏月花萼樓酺宴應製》這樣拍皇上馬屁的詩,也完全得不到迴應,比陳十一郎可差遠了。


    “小孩子瞎胡鬧而已。”陳成更加慚愧,自己當時輕狂得很,自以為拿著後世一堆詩,王維都“完敗”了,李白杜甫不出山自己根本沒對手——甚至還在與小郡主議定詩榜時妄加評點過王昌齡等人的大作,現在想想真的讓人臉紅不已啊!


    不過王昌齡卻真的是拿看少年的眼光來看陳十一郎的:“十一郎過謙了!你的那些詩,換成你那個年齡,我和你孟老師,甚至隨便在大唐點選,都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寫出來。”


    王昌齡越是把他抬得高,陳成就更如坐針氈,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對麵王大叔興致很高,大聲吟誦起來:“


    朔風吹沙複吹雪,


    笑解吳鉤初欲別。


    酒酣擊築和高歌,


    將軍出關車騎多!”


    吟完之後問:“這首詩——可是十一郎之大作?”


    陳成聽了一愣,然後才迴過神來:“是我所作。”


    他當初可是抄襲了不少大神的經典篇目的,也使大唐民眾廣為傳唱。


    這首相對冷門,自然映像不深,也不知王昌齡為何單獨拿這首出來,記得還那麽準確!


    此詩原名《送劉將軍》,是元末明初大詩人高啟所作——


    穿越者想偽裝成大詩人,穿越到盛唐之前肯定是最幸福的,因為李杜白蘇軾王安石的詩你隨便抄;


    到北宋也還不錯,起碼還有南宋的陸遊,光他一個人的詩就夠你抄了。


    就算是明朝之前,也還不錯,起碼還有高啟這個大詩人嘛!


    再往以後就比較難了。


    但小陳抄的這首,不要說在古詩中不出名了,就算在高啟的詩中也不引人注目。


    對陳成來說,除了“中小學必背70首”和高考要考的那些,冷僻的詩他是不會的——除非是電視劇裏放過的。


    這一首就好像是在《大腳馬皇後》還是哪部古裝片裏看到的。


    不能每一首都抄傳世經典,偶爾也要拿點別的東西敷衍一下嘛。


    “十一郎可曾到過邊疆?”


    “不曾。”小陳老老實實答道——不知道後世幫女朋友在韓國濟州島代購過化妝品的經曆算不算:“隻是偶爾聽家父的好友說起過邊關的一些事。”


    說完又不忘拍一下王大叔的“馬屁”:“還有就是從夫子您的‘從軍行’等詩中讀到的塞外風物。”


    這也不算胡說——畢竟後世中國的學生都是背著“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裏金刀血未幹”長大的。


    “哈哈哈哈——但你起首二句已經有點邊疆的風味了。”王昌齡開懷大笑,然後不忘讚賞,“可以說很有天賦了。”


    “隻不過——”王昌齡話鋒一轉:“你這第三句‘酒酣擊築和高歌’,氣勢已經起來了,讀詩之人的情緒被吊到了最高處——末句卻來了一句‘將軍出關車騎多’,稀鬆平常,令我好生失望,言猶未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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