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國寺南方,靠近保康門的青石坊,這裏是最靠舊城外側的坊市,因為人多擁擠的關係,這裏不同於那些商業坊市,街道寬闊,並且有獨特的小樓,而是密密麻麻的,如同馬蜂窩一樣的,分布著諸多房屋。


    哪怕是在宋初買的房子,孩子一代代的出生,一代代的結婚,有能力的,當然,會在別處,或者是新城,重新的構建一個主宅,可是沒有能力的,就隻能夠向原來索取,隔成小間,見縫插針的蓋房子,這也成為諸多窮困的坊市特有的景象。


    街道早已經縮小到,隻能夠容納一輛車走的程度,這裏,也沒有幾個人有車,至於環境和衛生的情況,也都是最差的,汙水橫流那是常見的景象。


    刁小雨用了差不多1個小時的時間,成功的找出了自己托運的貨物,並且裝上了馬車,然後順著火車站,一路的前往汴梁城。


    火車站是在汴梁城之外,距離城門大概是5公裏左右,道路環境相當的好,他很快就到了城門。


    入城有些困難,畢竟,這是北宋的國都,所有的城門,都是戒備森嚴的,所有經過的,不說全部檢驗,可是來往馬車,需要的進行勘驗。


    刁小雨不是商人,他的所有的貨品,也都有定海軍開具了證明,同時,也在托運處更換,否則,他還必須要出一筆商稅。


    不過,入城是要給的,人頭錢還有貨物的錢,不算多,還是150文,這還省去了馬車的錢,因為,馬車屬於是火車站的貨運,是在這裏有過備案的。


    城門的禁軍,今天還比較的清閑,看到刁小雨的馬車,並不吃驚,隻是按照規矩,驗明了各種的票據,然後就放他入城了,也就是在走的那一刻,他聽到了一句略帶羨慕話:“又一個,難不成那邊真的那麽好賺!”


    刁小雨心中浮現一句話,卻沒有說出來,真的好賺,去了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本身在開封府,留下過無數的案底,刁小雨怎麽敢在這裏多待,說一句話容易,萬一在這裏,碰到一個看你不順眼的,那怎麽辦,這可不是定海軍,一切有法可依,一個升鬥小民,或許幾個禁軍沒辦法怎麽樣你,來個小官,就足夠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的。


    進入汴梁,中間經過兩道門,分別是新城和舊城門,前一個廢一點時間,後麵一個,卻隻是稍稍的勘驗一下,就放行了,中間花費的時間並不長,可是總是耽誤了不少的時間。


    下火車的時候,大概是淩晨5點多,快6點的時間,可是真正的從保康門進入到內側,已經是9點了,快3個小時過去了。


    入了保康門,到青石坊,就不怎麽遠,青石坊距離城牆,大概也就是一裏左右,可是路卻難走。


    一路跌跌撞撞,當進入到青石坊的時候,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了,車夫臉色有些不好,本以為這麽大一車的東西,應該是富貴人家,誰知道,卻到了這麽一個貧民窟。


    前麵,怎麽說,還有路可以走,進入到青石坊之後,越是往裏麵,就越發的難走,現在,前方一大灘水,同時,還有大量的雜物遮擋車夫看著,有些為難,告知刁小雨,過不去了。


    刁小雨實際上,也是知道,青石坊這邊的狀態,在這裏從小長大,就沒有出去過,怎麽能夠不清楚,可是在沈陽這麽長時間,聽說北宋變化不小,想來,青石坊也該清理一番,誰知道還是這樣。


    刁小雨並不知道,實際上,關於整個汴梁舊城改造,還有清理的計劃,已經上了開封府計劃,準備投入2000萬貫,用於開封府的舊城整改,不過,現在隻是計劃而已,除非是大量管理費到賬,否則,沒有足夠的錢,這個計劃,也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這個位置,距離刁小雨的家,已經足夠近了,差不多直線距離70米左右,道路的話,也就是100米,可是繞不過這裏,車上的這麽多東西的,要自己搬麽?看車夫的模樣,恐怕是別想了的。


    正要叫人,去家裏通知一聲,這時候的,他在街道的一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破舊衣服,雙手插在袖筒裏麵,在冷風之中,所在街角,不時的向外麵張望。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刁小雨的六哥,隻比他大兩歲,在一家小餐館跑堂的六哥。


    “六哥!”刁小雨下車大聲叫了一聲。


    六哥刁小江迴過頭,臉上都是迷茫,然後似乎是臉上的疤痕提醒了他,他快步上前,大聲道:“小七,真的是你麽,我們還以為,那個混子是騙人的!”


    刁小江跑到麵前,正要狠狠的擁抱刁小雨,卻突然,感覺到了衣服上麵肮髒,愣了一下,幹幹的架在哪裏,顯得異常的尷尬。


    可是刁小雨顧不得那些,一把把刁小江抱在懷裏,六哥跟他最為親近,接濟最多的,就是六哥,甚至因此,跟六嫂還大吵一架,差點出問題。這些星星點點的事情,刁小雨都記得的。


    “我說,你們夠了,快點把東西卸下吧,放哪裏!”


    兩兄弟感情,被車夫直接的打斷,這讓刁小雨這才意識到狀況,想了一下,說道:“六哥,哥哥們都在麽?”


    “都在!”刁小江下意識的說了一下,然後又搖搖頭,道:“隻有大哥和四哥,他們也去了北方!”


    “也去了北方?”刁小雨愣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一個月之前事情,當時,整個定海軍接受300萬北宋的勞工,當時還宣傳了一番,他沒想到,其中就有他的大哥和四哥的,可惜相隔數千裏,來往不便,就算是想要通報都不行。


    不過如果大哥四哥都是這一批的話,今年過年是迴不來了,迴頭問問,分配到哪裏,到時候找找,哪怕是在沈陽見見也可以啊。


    因為車夫催促,也顧不得多說什麽,一家7個兄弟,走了2個,還有5個,還有大哥二哥家侄子,大哥差不多比刁小七大了20歲,長子比刁小七還要大,二哥家的差不多跟刁小七一樣,一家人十多個小夥子,對於七八百斤的東西而言,隻是一兩趟而已。


    刁小江一聲吼,出來了十幾個小夥子,到是讓馬車夫嚇了一跳,他慶幸剛剛,虧得沒有惡言相向,否則的話,在青石坊這樣的地方,他被打了,也沒有處說理去的。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打了招唿,特別是五哥和幾個侄子,因為年紀相差仿佛的關係,關係較好,反倒是二哥和三哥,他們的年紀更大一點,隻是簡單打了個招唿,然後就埋頭搬東西。


    一車的東西,稍稍分配一下,都是壯年小夥,很快就分配好了,因為托運的時候,已經裝箱和包裝好了,搬起來相對比較容易,卻看不出來裏麵是什麽。


    二哥也詢問了一下,刁小雨卻沒有說,反正迴去之後,就知道了。


    一行人稍稍向前,繞了一個彎,就到了家門前了,這是一個小院落,隻有一進,卻不算小,當年曾祖父也是禁軍出身的,否則也住不到汴梁來,在這個較為偏遠的,卻距離營區較近的地方購買房子,麵積當然是大了。


    可惜這些年,開枝散葉之下,分出去,搬走,現在住的就兩戶。


    一個是刁小雨的家,這是一大家子,幾十號人的大家,另外一個,則是三叔公家,跟刁小雨的爺爺是親兄弟。


    雙方都是大家,都是幾十號人,讓本身很寬敞的院子,變得擁擠了起來的。


    在差不多半畝地大小的院落之中,密密麻麻的修建了數十間房子,其中幾乎每一個都有閣樓。


    哪怕是磚木的結構,也是可以蓋閣樓的,找些木頭搭建一下就可以了,一些極端的,甚至還有三層,這樣的建築,真的是大風來了,就容易倒。


    這就是汴梁的貧民窟,哪怕刁小雨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還是讓他歎息一聲,他忍不住就想起了沈陽的家,那可是寬敞明亮的接近200平米的大房子,算下來,也有這個院落的三分之二大。


    可是,刁小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青石坊本身就狹窄,住的又是貧民,能夠出去的,早就出去了,誰還住在青石坊呢,就算是這樣密密麻麻的,他當年,也沒有房間,小的時候,是跟五哥,六哥一間,後來,伴隨著五哥六哥結婚,五哥在二哥的上麵蓋了一個閣樓,六哥就沒辦法了,結婚等於說是入贅,在娘家住,哪怕娘家也在青石坊,距離不算遠。


    進了院子,就看到站在院落中央的老娘,在大嫂和二嫂的攙扶下,一點悲傷湧上心頭,刁小雨直接的白倒在地,大聲道:“孩兒不孝,迴來晚了!”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老娘顫悠悠的聲音落下,兒行千裏母擔憂,就算是老大老三,他也同樣擔心,可是最為擔心的,就是這個小兒子,老大老三是抽丁去的,老小是抓去的,這能夠一樣麽?


    現在看來,不但平安迴來了,還變了一番模樣,似乎穩重了許多。


    寒暄敘舊,跟所有的哥哥嫂嫂見禮,經過了半年的學習和磨煉,刁小雨的氣質,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再也不是原來的那樣混不吝。


    原來的混不吝,也是一種外表的表象,畢竟,在汴梁混日子,又是出身青石坊這樣的最底層,不依靠點痞氣的,怎麽能在如刀一樣的底層活下來。


    刁小雨本身不壞,也不會迫害家裏,可是哥哥還好說,那些嫂嫂們,有時候有些微詞,刁小雨本身就是混混,怎麽可能給他們好臉色看,矛盾還是不少。


    不過,這一次,遠道歸家,就算是關係最不好的三嫂,也陪著笑臉,沒辦法,當時開封府3抽一的時候,他們家一共有壯丁11人,按理說,應該抽調4個,也多虧了刁小七提前前去,最終是抽了兩個。


    這兩個,是所有人抽簽的,當然了,老大是主動去的,他一共三個兒子,沒辦法,老三沒有兒子,可是卻抽到了,也沒辦法,隻能夠跟著去了。


    連汴梁都沒有出過的人,一下子,跑到了幾千裏外,哪怕開封府說的再怎麽的好,心中總是有些擔心的。


    終於,等到抽到機會,問了刁小雨,卻沒有想到,刁小雨大手一覽,說道:“好,去了當然好了,如果大哥三哥安頓下來,把你們都接去!”


    刁小雨一直都壓在心中的這句話,終於在這個時間,有機會說出來了,卻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答複,丈夫去是沒有辦法,就如同從軍一樣,必須要去,他們幹什麽去胡寒之地,三嫂驟然變色,正要說幾句,反倒被大嫂給勸開,之後大嫂又簡單了說了刁小雨幾句,反倒是讓刁小雨怒了。


    直接拿出了禮物,分別是給老母的,給各家的,還有各個侄子侄女的。


    之前,搬運這些東西,眾多哥哥們心中已經在嘀咕了,要知道,半年前,刁小雨出發的時候,可是一窮二白,錢都留下了,他甚至連點吃的都沒有帶,就出發了,半年能夠拿這麽多的東西迴來,哪怕都是不值錢,這也的不得了。


    他們雖然沒有多少見識,可是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就刁小雨身上的這麽一身衣服,沒有個2貫,恐怕也拿不下來。


    這麽說來,不管北方苦不苦,賺錢是一定的。


    可是當刁小雨把給老娘的禮物給拿出來的時候,立刻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刁小雨給老娘準備的禮物並不多,一件紫貂大衣,一匹商品雕花坯布,一套金首飾,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整整的一大箱子。


    總共花了不少,大概是150貫左右,算是一筆不少的支出,可是這一筆支出,是在工人商店,同時還是按照7級工這樣的高級的資格拿到的,如果不打折的話,恐怕也超過220貫,放在北宋更是昂貴。


    北宋有貂皮,紫貂也有,可是這東西,是青石坊的人能夠穿的,更別說還有金首飾,就算是掌控一家經濟大權的大嫂也呆了一下,她略微的算了一下,就說貂皮,布匹和金首飾這三樣,放在北宋,怕不是要值400貫,小七這才出去多長時間,這個錢,也太好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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