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色的太陽在冬季西方的天際煥發著餘光,並安逸而慵懶的依靠在卷起的紅雲中,十分的愜意祥和。不管世界如何亙變,人間世事如何變遷,它永遠這樣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盡管所有歡樂,所有生死離別都消熔在它永恆的光芒裏。

    李舟蜷縮在章力的椅子裏幾個小時後,終於起身。章力跟著她,看她如遊魂般在街上飄蕩,直到飄進小區的大門。

    天已完全黑下來,街上霓虹逐漸閃爍,月亮依然遵循舊例以該有的輪廓靜靜懸掛在空中。

    章力在路口來迴走著,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烈。他心亂如麻,驚異於李舟對車佑赫的反應竟然比她父親離走時還要激烈。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她整個身體帶出來的絕望的氣息足以揉碎人的心肺。

    李舟對車佑赫是一種溶進血液裏的愛與親情。因為他,讓她在黑暗裏很清晰地看到過陽光,並感受到了那種溫暖。但她努力想要抓住的理想,在現時的逼迫下最終改變方向。雖然她仍懷有希望,可在車佑赫被父母送出國外時幾乎被吹滅。她掙紮著不願放棄,而用心保護著那已暗淡的亮光,直到流落到祖威的手裏—之後,慢慢,慢慢,終於說服自己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門沒有鎖,客廳的燈是開著的,祖威坐在沙發裏盯著門口的地方。

    “你今天一天幹什麽去了?”

    李舟無神地站在原地看他一會兒。她恨眼前這個人,尤其是此刻,但她對這種恨無能為力。她轉身慢慢向臥室走去,打開衣櫥,在並不擁擠的衣服裏翻著,很快拿出一個背包。背包是退學到工廠上班時車佑赫給的,讓她裝衣服和日用品。她拉開拉鏈,往裏邊塞了幾件衣服,然後背在肩上往外走。

    正走過來的祖威拉住了她。“你做什麽?”

    李舟用力想甩開,但沒有用,她隻好停下來,抬起頭瞪著他。對於這種眼神祖威是第一次看到,更重要的是在複雜的含義裏竟有一種兇光,直直地射進祖威的眼中。

    “我要離開你這個流氓!你走開!!”她突然尖厲地喊著。

    意外和驚詫中,祖威壓抑下去的火氣猛地竄上來,他怎能容忍一個女人會如此放肆?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審視著似是進入瘋魔狀態的李舟,太陌生!不過那張大的兇狠的眼睛裏有一種讓人心疼的東西,那東西像根針刺穿進他的內髒。

    “我不能想象你有這樣的一麵,與平時簡直判若兩人。你現在不能冷靜下來嗎?”

    五六分鍾後,李舟終於在祖威鐵鉗般的手中慢慢平靜了些。祖威便放開了她,拽下她的背包扔到床上。但是她又流出眼淚,神情迷離,悲傷絕望。

    “傷心到這種程度?什麽事啊?”

    她搖搖頭,哭泣著,“我最愛的人都走了,我傷了他們的心,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活著沒有意義了,我完了……”

    在蹙額皺眉間,祖威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臉色慢慢變得異常難看。

    “我要離開這裏……”

    “離開?”他聲音冰冷,“要走嗎?你忘了?我們有10年的協議,29歲之前你沒有離開我的自由。還早呢,現在走就是毀約,你要給我補償。”

    李舟愣怔片刻,從自己的世界裏掙脫出來,抬頭望著他,雙眼不停遊離在他臉的各個角落。

    “補償—什麽?”

    “你能補償什麽?我給你的,你吞進去多少,就給我吐出多少,少一塊也不行。”

    “……那是我用身體換的,用遍體鱗傷換的!”

    “可你毀約了。”

    李舟用力地盯著他,在一瞬間兩眼迅速滾落出淚珠。但她隨即擦掉,眼神逐漸變得輕蔑,最後聚集為一聲冷笑。

    她拉開抽屜拿出前幾天那個檔案袋,扔在床上,然後低頭從包中翻出一張卡也扔在床上。

    “一塊也沒留,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我命在這裏,你看著辦。”

    祖威冷冷注視著性情突變的李舟,眼中的寒光似要穿透她的身體。片刻後,他突然轉身向外走去。走兩步又停下來,迴過頭,粗重有力的聲音在房間內迴旋,“如果你是要去找你那深藏已久的地下情人,要做好思想準備,他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你和我的關係,受刺激不輕;幾個小時前去我那裏發飆後跑了,現在還不知在哪裏瘋呢!”看著李舟驀地慘白呆住的臉,他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陰冷,邪惡。“另外,如果你還準備去找你的父親,就免了,他很多天前就死了;後事你也不用費心,我已找人替你辦了。買了個好骨灰盒,浪費了一塊墓地,花了不少錢……”他一字一字慢慢說著,怪異的笑容逐漸加深,隨後眉頭抖動一下,轉身快步開門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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