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秋害怕隊伍走遠,她趕緊追了上去,走了好遠的地方還不忘迴頭衝坐在樹上的紅素用力地揮手。


    紅素一直目送她離開。


    城門外安靜了許多,她抱著樹幹,將額頭抵了上去。


    秋秋……


    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但願秋秋可以如願以償迴到屬於她的地方。


    清晨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紅素一個人在樹上坐了好久。遠遠地聽到了一陣鍾聲,從古山上傳來,應該是大師兄要訓話了。


    她從樹上跳了下來,無精打采的往迴走。


    路過客棧的時候,發現客棧的門半關著,並沒有迎客的樣子。


    三兒正在招人,傅炎在裏屋做賬,看到紅素後三兒趕緊出來,滿臉諂媚的說道:“紅素大人,你可算迴來了,我還特地給你備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呢!要不要進來喝兩杯?”


    “我不會喝酒。”


    紅素迴絕了,她看著麵前胖乎乎的男人,輕聲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快請進!”


    紅素進了客棧,三兒還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不對呀,秋秋不是和紅素一起出去的嗎?怎麽隻有她一個人迴來了?


    傅炎正在記賬呢,抬頭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姑娘,他放下毛筆繞了過來:“姑娘,不好意思,我們今天不做生意……”


    “傅炎!她就是我跟你說的紅素大人!”


    “啊?”傅炎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拱手道:“紅素大人!小的有眼無珠!你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不要叫我紅素大人——你們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如果,真的通過了考驗加入了古山派,那就喊我師姐。”


    “是、是是……”


    三兒也靠了過來:“紅素大……素素,秋秋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她怎麽沒迴來呀?”


    傅炎也看著她。


    紅素垂下眼瞼,輕聲道:“她走了。”


    “走了?”


    “去哪兒?”


    三兒和傅炎同時開口問道。


    紅素盡量解釋道:“她跟著古山的人馬一起去魔域邊界了……秋秋走之前,讓我代她跟你們告別,還有你們去古山考試的事情,我都會安排的。對了,婆婆已經醒了吧?讓婆婆現在就跟我走好了,她兒子不是在門派裏嗎,母子團聚應該也期盼很久了吧。”


    三兒和傅炎是聽得雲裏霧裏,尤其是傅炎,他睡一覺起來秋秋不在了,說是跟古山派的紅素一起出去給灰羅大人送行。


    結果,就直接不迴來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秋秋……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吧?


    紅素發現他倆的表情怪異,她趕緊解釋道:“真的是秋秋自己要去的,她怕追不上隊伍就沒有迴來,你們要是不相信我……隊伍還沒走遠,現在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紅素,不是我們不相信你,隻不過秋秋她說走了就走了……哎!”


    三兒坐到了椅子上,他用手揉了揉頭發,滿臉的焦急。


    她還什麽都沒準備呢吧?從這裏到魔域邊界路途遙遠,萬一古山派的人不收留她,那她要怎麽存活啊?


    傅炎的表情也很凝重,其實這段時間跟秋秋相處,他能感覺得到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分開。沒想到居然說來就來了,他真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老婆婆剛好從二樓下來,他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她的手拄著拐杖一步步的走了過來。她開口道:“秋秋這孩子,是個有福之人,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婆婆,您來啦,小心路滑。”


    傅炎趕緊走上去去攙扶,老人家笑道:“無礙無礙,你們也都是好人啊,這一路上都不嫌我麻煩……紅素姑娘,你是最後一個見過秋秋的人,你能不能告訴我她走得時候……穿得,是什麽顏色的衣裳?”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老人家的聲音有點顫抖,她側過頭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總歸是有了感情的。


    那可真是個好姑娘,總是陪在她身旁說笑話逗她開心,噓寒問暖,從來都不會嫌棄她。


    要不是秋秋,她現在可能已經餓死在無人的村子裏,屍體被禿鷹吃掉了吧。


    紅素迴想了一下:“她……她穿著藍色的衣裳,發飾簡單整齊,還是跟往常一樣,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


    也許,梁秋秋隻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但是在某些人的心裏,她已經留下了痕跡。


    老婆婆連連點頭:“好、好……她穿得還是我給她準備的新衣裳……對了,荷包呢?荷包帶了嗎?那可是我特地從觀世音菩薩那裏求來的!可以保命用呢!”


    “帶了帶了——”


    “那就好……”


    三兒和傅炎一直沉默,最後,紅素帶著老婆婆離開了。


    傅炎迴到了櫃台前,他拿起毛筆繼續做賬,盤算著買家具啊、桌椅啊、廚房用品啊……還有請的店小二、廚師等等,這些可都需要銀子呢,得一五一十的記下來。


    三兒繼續到外麵招人,他門口放著一張桌子,人就坐在桌前,招人的公告就貼在他身後的牆上。


    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不少人,客棧的門口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日子還是得好好的過下去。


    畢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另外一邊,梁秋秋很快跟上了隊伍的進程,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距離。轉眼間到了晚上,荒郊野嶺裏,古山派的人紮起了帳篷。


    梁秋秋靠在一棵大樹上,她從懷裏掏出已經冷掉的燒餅,這是她經過小鎮的時候特地買的。


    她的腰間還掛著婆婆送她的荷包,裏麵裝了不少銀兩,省吃儉用的話估計吃一年都夠!


    她算著,如果不想打草驚蛇就這也靜悄悄的過去,魔域的邊界就算再遠,也不可能走一年吧?


    梁秋秋咬了一口燒餅,有點硬,但因為走了一天的路實在是累了,這涼掉的燒餅啃起來竟也覺得那麽好吃。


    她吃完了一個燒餅,又喝了幾口水,放下水壺後,雙手抱膝想要小憩一會兒。


    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梁秋秋趕緊站了起來,她發現是古山派的一名弟子。


    來的人是一名少年,他看到梁秋秋後拱手道:“姑娘,灰羅大人讓我給你安排住處。”


    “啊?”


    “請跟我來。”


    梁秋秋看著遠處大隊的人馬,原來她跟在後麵,灰羅大人他早就知道了……他還好心的給她找睡覺的地方呢,這是,默許了她的行為嗎?


    梁秋秋跟著少年來到了一處帳篷裏,雖然很簡陋,但總比睡在樹林裏好。


    梁秋秋對他說謝謝,少年笑了笑,便離開了。


    她鑽進了小帳篷裏,這裏也隻夠睡一、兩個人的,她躺在舒適的被窩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大概睜著眼熬到了後半夜,她才漸漸有了困意。


    夜深人靜,除了守夜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沉入了夢鄉。


    梁秋秋也終於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睡得很死……


    隱隱約約,她聽到了清雅的琴音,宛若高山流水,清脆悅耳。


    梁秋秋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花叢裏,而就在她的正前方,有一名男子背對著坐在桃花樹下。


    那琴音,似乎就是從他的指間處傳來。


    他穿著黑色的鬥篷,連衣帽子戴在頭上,梁秋秋在他的身後完全看不到他的樣子。


    她慢慢的饒了過去,繞到了桃樹的另外一邊,風輕輕地吹,男人的衣擺微微起伏。


    他低著頭,寬大的帽子擋住了全部的容顏,優美的樂曲從他的指尖下流出,他仿佛已經和這琴音融為一體。


    不知為何,梁秋秋不敢打斷他。


    她看了看四周的風景,漫無邊際的桃花林,落花繽紛,仿若仙境。


    而眼前的男人雖然穿著怪異,他的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邪氣。一曲結束後,他將膝蓋上的古琴放到了地上,用手摘去黑色的帽子。


    他坐在桃樹下,笑容比桃花要好看:“秋秋,想我了嗎?”


    梁秋秋愣住,她完全沒有想到男人會出現,他黑色的短發被風吹亂,那張已經刻在心底的容顏,一如既往的精致迷人。


    他像春天,卻比春天溫暖;他像桃花,卻比桃花絢爛。


    “社長……”


    她朝前走了兩步,有點遲疑……不對呀,社長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東方陌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對著梁秋秋張開了雙臂,臉上是溫柔的笑意:“秋秋,到我這裏來。”


    “……”


    在這種場景下如果換成別人,她一定會萬分的警惕——可誰讓這個人是社長呢!她的理智幾乎全部消失了,梁秋秋什麽都顧不上,就抬起腿朝著男人跑去。


    她撲進了他的懷裏。


    用力的抱緊他,梁秋秋將臉貼在他的胸前,這麽近的距離,還能聽到他的心跳。


    東方陌迴抱住了她,他笑道:“總算見到你了啊。”


    “社長……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因為你想我了。”


    “什麽意思?”梁秋秋抬起頭,仰望著身前的男人:“你是真的來到這個世界了……還是……這一切都是夢呢?”


    他微微笑著,並不迴話。


    梁秋秋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這跟她昨晚睡覺的荒郊野嶺有著天差地別,這應該……是夢吧?


    會不會是因為她太思念社長了,所以就夢到了他。


    因為是在夢裏,所以景色才會如此的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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