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該怎麽辦?”


    “必須趕緊把吳家兄弟救出來!”


    青年村長說:“交給我吧,我這兩天晚上都不會變成樹,我可以利用夜晚的時間偷偷潛入朝暮村……”


    旁邊立刻有村民反駁道:“不行,這樣太冒險了,咱們村向來不喜歡跟朝暮村來往,根本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可對方卻精準地找到了我們村的弱點,算計我們,說明他們肯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我們不能輕舉妄動,要從長計議。”


    青年村長說:“可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總要有人去朝暮村探路,我身為村長,必須以身作則,衝在最前方。”


    一名中年男人說:“我去吧,村長,你是咱們的主心骨,不能有事。”


    青年村長笑了起來,道:“咱們選村長的標準,是看誰的血脈之力最強,而不是看誰最有頭腦和威望,我還年輕,沒什麽閱曆,也不懂什麽彎彎繞繞,如果我死了,我會爭取在臨死前給大家傳遞迴情報,給你們示警……”


    “你說的是什麽屁話?能活著為什麽要去送死?就算送,也是我們這群老家夥去送……當然,死之前必須帶走他們幾條命,要不然太虧,不值得。”


    “說到送死……”人群中有一位十幾歲的少年麵色遲疑,“我昨晚聽到一些奇怪的動靜,不知道你們聽到沒有?”


    “什麽動靜?”


    少年叫衛小珀,他是村長的堂弟,他道:“我家住在村口附近,我昨晚變成樹之後,半夜聽到許多腳步聲,還聽到有人說要殺掉我們,緊接著便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混亂的腳步聲、痛苦的唿喊聲,以及挖坑的聲音等等,我都懷疑是我出現幻覺了……”


    “那肯定是幻覺。”


    “小珀,我們在討論正事,你不要添亂。”


    衛小珀不服氣道:“我沒添亂,我真的聽到了很多人在講話……其中有一道聲音很熟悉,是朝暮村的某個村民,但我不知道對方叫什麽。”


    “光聽聲音有什麽用?如果真的是朝暮村的人在夜晚跑到我們村外麵,還說要殺掉我們,那為什麽他們沒有進村?”


    衛小珀說:“可能是內訌?”


    “他們吃飽了撐的,大晚上跑到咱們村門口內訌?”


    “我……”衛小珀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他漲紅了臉,低下頭,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草率地發言。


    就在這時,有一名小女孩跑進院子,大聲道:“阿爹,你們快迴去看看,阿娘在村門口的土地上發現了血跡,還有泥土被翻新過的痕跡,感覺像是有人在咱們村口殺人埋屍了……”


    小女孩氣喘籲籲,又道:“不過,爺爺懷疑地下埋的是什麽巫蠱娃娃,專門咒咱們村的,所以想請幾位叔叔伯伯拿上鐵鍬去把地挖開……”


    衛小珀一聽,眼中泛起光亮,“看來我昨晚沒聽錯!”


    混亂中,沒人在意他想什麽,村民們匆匆跑到村子外,果真在地上發現不少血跡,因為昨晚那群人四散逃跑,被石頭砸死之後,鮮血四濺,當時天色比較暗沉,小人村土地的顏色也是黑的,血跡滲入之後不明顯,但白天仔細查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洛明月昨晚隻顧著處理完屍體,在細節方麵處理不到位,所以被小人們看出了端倪。


    埋屍的地點在村外的路邊,距離村口大概三十步的距離。


    洛明月當時倒是想埋遠一點,但是再遠的地方都被血色霧氣遮蓋,她看不到,隻能埋在這裏。眼下,村民們都聚集在附近,開始挖坑。


    洛明月發出一聲輕歎,她辛辛苦苦埋完,小人們再費勁地挖出來,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不埋。


    ……


    另一邊,朝暮村。


    這個村子也在開會,隻不過開會的人數規模比較小,隻有村長和幾名族老在交談。


    村長說:“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昨天晚上陌家少爺擅自行動,在夜間偷襲,想把錦繡村的人全殺了,但是沒有成功……”


    “什麽?”


    “陌家瘋了嗎?竟然做出這種事,這會打亂我們的計劃。”


    “必須嚴懲陌少爺,他太任性了!”


    幾名族老頓時用充滿責備的目光看向陌家的族老。


    陌族老陰沉著臉,冷聲道:“嚴懲?懲屍體去吧!我孫兒已經死了!”


    其餘人明顯不信,“這怎麽可能?”


    陌族老壓抑著怒火,道:“我會拿自己孫兒的生死開玩笑嗎?昨晚他帶出去十幾名家仆,結果就逃迴來一個人……”


    其中一名族老問道:“誰殺了他們?”


    陌族老沒有迴答,而是看向了村長。


    村長伸手,重重地拍了兩下桌子。


    族老們目光奇怪地看著他,其中一人問:“村長,你為什麽拍桌子?還拍的這麽大聲,你……手疼嗎?”


    另一人勸慰道:“不管再怎麽生氣,都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村長黑了臉,道:“我沒生氣!我拍桌子是因為昨天聽【先知】給我講了個摔杯為號的故事,便想效仿一下。”


    “什麽叫摔杯為號?”


    村長解釋道:“就是我摔個杯子當信號,屋外埋伏的人就會衝進來,但是家裏的杯子用一個少一個,摔了太浪費了,所以我改成了拍桌子。”


    話音剛落,村長的妻子就帶著一名身穿碧綠色長衫的胖子少年走了進來。


    村長說:“這便是昨晚唯一的幸存者,你們剛才問我殺人兇手是誰,這個我不好迴答,還是由這位幸存者親自來給大家解釋吧。”


    幾位族老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胖子少年的身上。


    胖子少年頂著兩隻烏青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他昨晚沒睡好,他的上半身被繩子結結實實地捆綁著,碧綠色的衣衫上殘留著幾片不規則的血跡,應該是別人的血濺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發型狼狽,眼睛裏帶著血絲,嘴裏被一塊布堵著,精神狀態看上去極不穩定。


    村長妻子拿出布之後,胖子少年立刻大喊:“我們村完了!我們都會被殺死的!”


    族老們皺起了眉頭,“他……是不是瘋了?”


    村長說:“沒有,他隻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說話比較大聲罷了。”


    族老們將信將疑,但還是安靜下來。


    胖子少年大喊了幾聲之後,嗚嗚地哭泣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村長媳婦麵無表情地用事先準備好的布子,給他擦了把臉。


    胖子少年宣泄完情緒,用兩隻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在座的各位族老,他的目光像擇人而噬的猛獸,充滿了敵意,他道:“你們根本不知道昨天半夜的情景有多麽可怕,我都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支撐我逃命迴來……”


    族老們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陌族老催促道:“趕緊說重點,我們時間寶貴,沒工夫聽你說廢話。”


    誰料這句話就像捅了馬蜂窩,胖子少年憤怒地咆哮道:“嫌我麻煩就別聽我講話,有本事滾出去!”


    陌族老握緊了拳頭,額頭青筋暴起。


    胖子少年不甘示弱地瞪眼。


    陌族老道:“混賬!你敢對我不敬,我可是你……”


    陌族老氣得臉紅脖子粗,但他沒再說下去,因為後麵的話涉及到家族的秘密,他不想說給外人聽。


    村長笑嗬嗬地站出來打圓場,道:“別生氣,這孩子嚇壞了,讓他想說什麽就說吧,咱們多聽一會兒,也許某些廢話中,蘊含著關鍵信息。”


    聽到村長發話,陌族老勉強有了台階下,惡狠狠地瞪了胖子少年一眼,便閉目假寐。


    胖子少年吸了吸鼻子,也老實下來,他說:“昨天夜裏,少爺命令我們進入錦繡村,放火燒樹,可我們剛準備進村,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推出來了……”


    “無形的力量?”


    胖子少年點頭,“對,這力量非常強,我鉚足了勁,卻還是被推出來,緊接著,從天而降一塊大石頭,砰的一下就把少爺砸死了!”


    “當時我距離少爺最近,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在巨石的壓迫下變形死亡,被砸成了一灘爛泥!”


    說著,胖子少年的眼睛瞪圓,身體輕微顫抖,充滿了驚恐,顯然又想起了昨晚的事,他永遠記得那些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臉上是什麽感覺,當時他覺得自己腿都快嚇軟了,幸好他的反應比別人慢半拍,當同伴們驚叫著跑遠時,他還呆立在原地……


    當時,洛明月優先攻擊那些快要跑到血霧裏的小人,不經意間放過了那胖子一碼,後來胖子迴神,走位靈活,再加上運氣逆天,僥幸逃脫。


    “我在逃跑時,還看到一具屍體,骨頭都被砸爛了……”


    村長道:“咳,我們年齡大了,不經嚇,有關屍體的慘狀,就不要描述的那麽具體了……”


    胖子少年聽了,沒有抬杠,而是點點頭,他也不想迴憶那些可怕的畫麵,他道:“其實我跑出一段距離後,就因腿軟跪倒在地,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完了,滿心絕望,於是壯著膽子迴頭看了一眼,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


    不等眾人迴答,胖子少年就繼續道:“我看見行兇殺人的【巨石】,竟然飛到了天上,消失在夜幕中,我驚掉了下巴,就那麽傻愣愣地看著天空,沒過一會兒,我又看到從天上伸出來一把鋒利的、巨大的刀刃!”


    他看到的刀刃,其實是洛明月用來挖坑埋屍的工具匕首,但匕首的長度比小人們還要長,因此被認作是長刀,也情有可原。


    胖子少年繼續道:“那長刀一直在動,我心中好奇,便爬到一棵樹上,凝望遠方,看到刀刃在地上挖出個坑,把那些屍體丟進了坑裏……”


    一名族老嗤笑道:“哈,你這編故事編的也太扯了,從天而降的石頭,還有長刀……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好嗎!你的腦子肯定是壞掉了,我們也腦袋不清醒,所以才會浪費時間聽你講這些胡編亂造的東西。”


    胖子少年道:“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真應該帶個郎中過來,給他治一治腦子。”


    “嗬嗬,一個家仆罷了,不值得請郎中給他看,直接把他丟到柴房裏,讓他自生自滅……”


    族老們的目光冷漠。


    村長敲了敲桌子,道:“你們不相信這小胖子,還不相信我嗎?如果他撒謊,我早就把他交給陌族老處置了,根本不可能讓我媳婦把他帶到你們麵前,說出這樣一番話。”


    此言一出,族老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村長是一名【欺詐師】,不僅能夠撒謊騙人,還能夠分辨出別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村長道:“我可以證明,這個小胖子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天上為什麽會掉石頭和長刀,不僅會殺人,還曉得毀屍滅跡?”


    “我猜測,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沒錯,也許是錦繡村有一位覺醒者,使用了什麽障眼法……”


    族老們相互討論著。


    忽然,房門被狠狠推開。


    族老們心生不悅,他們在開會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推門的是一名身材瘦高的青年,他眼窩下陷,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緊抿著,膚色是病態的蒼白。


    看到他,族老們的臉色緩和下來,“原來是【先知】啊……”


    【先知】本來就擁有參會的資格,隻不過他有起床氣,沒人敢喊他起床,反正【先知】可以通過做夢的方式得知村長等人說了什麽,所以每次開會的時候,村長不會刻意地去把【先知】叫醒,順其自然。


    瘦高先知張開嘴,剛想說點什麽,便感覺肺氣上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


    村長妻子趕緊給他倒了杯熱水。


    瘦高先知擺了擺手,這是他的老毛病,喝水根本不管用。


    族老們安安靜靜地等他咳嗽完,才道:“快坐下吧,你來的正是時候,有你在,我們就可以探聽錦繡村的動靜了。”


    “是啊,【先知】無所不知,一定可以引領我們走上正確的道路。”


    瘦高青年搖頭,他道:“你們高看我了,我可不懂什麽正確的道路,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你們,如果想活命的話,就趕緊把吳家兄弟送迴去,順便給錦繡村磕頭認錯,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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