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玉一成套的大帽子扣下來,戲班主什麽也不能說,哽咽著抱走三萬兩銀子。


    “殿下放心,草民一定盡力庇佑那些乞兒,教他們謀生的本領,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衣穿。”


    赫連玉:“嗯。班主是個好人。”


    戲班主忙謙虛:“不敢不敢,殿下才是好人!大好人!”


    戲班主打心裏認為,隻有赫連玉這般無私為民的人,才算好人。


    赫連玉沒和班主推脫,客套兩句便派人送走了班主。


    用過午膳,小憩半個時辰,赫連玉剛醒來,就被方正衿三人摁在書房書桌前,做課業。


    “殿下,今天您一定要在晚膳前寫完!不能再玩一整天,半夜三更爬起來寫了。長此以往,您的身體一定受不了!”


    “就是啊殿下,會腎虛的!我爹爹年少時就如此,所以至今才有我與哥哥兩個孩子。”


    眾人齊刷刷望向舒幼,好奇地打量她。


    舒幼邊瞪眸邊後退一步:“你們看我做什麽!我才沒有腎虛!我很好!你們該關心殿下才對!她——”


    “噓,本殿要讀書了,你們保持安靜。”


    三人:“……”


    -


    一連幾日,赫連玉被三人糾正迴正常作息,夜裏再也沒有偷偷爬起來補課業,小臉紅潤許多。


    同時,常安調查的僧人遊說之事,也有了結果。


    郡府湖心亭內,赫連玉撚著魚食兒往湖裏撒。


    “是城外落霞寺的和尚們,常安特地打聽過,落霞寺不算很大,和尚隻有三十餘人,但今年格外奇怪,落霞寺突然擴建,和尚人數高達三百,香火也旺盛起來。”


    “和尚們先是從周邊村子講學,慢慢的才來了城中。”


    赫連玉往池子裏撒魚食:“有規劃的走包圍策略,還是大規模活動,有點意思。能查到修建者是什麽人嗎?”


    “出資修建寺廟的,是揚州洪五爺,據說從前是開鏢局的,目前在做古玩生意,他有個女兒嫁到了林家,這林家如今的主母是江南穆家所出。”


    赫連玉伸出手,由著常安給她擦淨:“又是穆家。先由著那些和尚吧,你讓府衙貼條告示,五到七月可送七到十二歲的孩子入學塾,沒有束修,且孩子學有所成最高獎勵百兩銀子。”


    “主子,孩子是夠了,教書先生……怕是不夠。”常安遲疑,“郡中適齡孩子少說也要上萬,教書先生定然不夠。”


    “會夠的。”赫連玉往亭外走,“映月彩雲來郡裏當天,就去辦這件事了。”


    常安落後赫連玉一步,跟在她身後,望著她比年初時長高一些的小身板,兀的眼燙。


    她的肩上,是何時加碼到如今的重量?


    她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赫連玉總覺得背後怪怪的,她疑惑迴過頭,迎上常安泛紅的雙眼,嚇得一激靈。


    “眼睛進沙子了?”


    常安忙收斂情緒:“嗯,對。”


    “夏季還好,冬春才是昭陽郡黃霧多發時。”赫連玉捏捏肩膀,“抓的那三百多個和尚,送去種樹吧。”


    常安點頭,腦中靈光一閃:“不若再添一批大牢中的勞役犯?也好早日完成。”


    “你看著辦吧。”


    赫連玉放權,迴了院子。


    剛迴去,就被方正衿三人拖到了書房。


    赫連玉:“……”


    又是想念師尊的一天!


    師尊!


    -


    國師府。


    長左站在藥架子前晾曬草藥,動作麻利:“公子,方才那位阮姑娘又來敲門,我打發她走,她便又跪在門口不肯離開。”


    “嗯。”謝讓塵語調平淡,“讓她跪。”


    長左遲疑:“公子,那位阮姑娘是真有本事,還是其他?”


    “其他。”


    長左明白後,繼續晾曬草藥,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公子,我可以把她扔出這條街嗎?”


    謝讓塵:“……”


    長左好像不太對勁了?


    謝讓塵心底不知是何感觸,但見長左眼巴巴盯著他,緩聲:“去吧。”


    眨眼間,長左飛身躍上屋脊,踩著瓦片,蹦出了府。


    再迴時,長左走得是正門,後邊跟著赫連遲與卓六。


    “聽聞國師歸京,特地過來拜訪。”


    謝讓塵將赫連遲帶進正堂,侍女上了茶。


    赫連遲執起茶杯,淺飲一口,抬眼瞼輕瞥謝讓塵一眼,斟酌開口:“聽聞昭陽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不知如何了?可有嚇到?”


    “無事,沒有。”


    赫連遲見謝讓塵不願多說,也沒有再多問,果斷換了話題:“前幾日本殿綁了一個穆家女子,送去京兆尹,國師可能看出些什麽?”


    “四殿下所想便是。”


    謝讓塵說得簡單,赫連遲聽得明白。


    得到確切的答案,赫連遲心中安定許多,也明白了該如何著手。


    隻是,還有一事。


    赫連遲艱難又低聲,仿佛做了賊,有多麽的難為情:“國師,你能算出本殿的正緣嗎?”


    謝讓塵眼波未動:“命裏有時終須有。”


    赫連遲腦海中騰起下一句:命裏無時莫強求。


    若是如此,他倒是安了心。


    赫連遲沒有解明白,也不好強拉著謝讓塵解釋,便作別離開。


    赫連遲來過國師府,太子二皇子以及朝臣們,接二連三過來問候,問候昭陽公主,問候國師,格外殷勤。


    於是,長左又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國師府大門前拒客。


    夏日的雨比風還要急驟,說來便來,一來便是幾日。


    淹得路上雨水沒過腳腕,往常熱鬧的街市,也冷清得沒幾個人。


    京城如此,昭陽郡也如此。


    赫連玉懶得出門,便窩在軟塌上看話本子。


    方正衿隻看了一眼,便擠在了赫連玉身邊。


    顏甜甜和舒幼也不大想讀書,一個撫琴一個作畫,隻是水平一般,玩得隻是些意趣。


    醒春與辭冬各自有事要忙,映月與彩雲安排完學塾教書先生的事,便一直留在郡府,伺候赫連玉的起居。


    “主子,這是廚房剛燉的荔枝釀丸子,國師府才運來十顆荔枝樹,剛摘的荔枝,還新鮮著。”


    荔枝釀丸子中,荔枝瓤白晶瑩,丸子小巧精致,湯汁淺金清明,撒上牡丹碎,又添三分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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