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軍攻下吉安,曾國荃言出必行,放縱部下搶劫。


    湘軍軍餉定得很高,普通士兵每月定餉四兩多銀子,是綠營兩倍多,戰時另有獎賞。湘軍不是正規軍,軍餉需要自籌。綠營是正規軍,由國家供應軍餉。


    然而,湘軍軍餉定得比綠營高出一倍,曾國藩不是督撫,沒有財權,根本就不能及時供應軍餉。


    當初曾國藩向前任江西巡撫陳啟邁要餉,陳啟邁反唇相譏,說湘軍都發了橫財。很多將領每打一仗就迴湖南老家置辦田產,廣建屋宇。曾國藩氣得要死,卻無言以對。


    進入江西後,湘軍戰線拉長,總人數不斷增長,後勤壓力倍增,軍餉供應更加困難。沒有軍餉,誰還賣命?


    九江之戰後,湘軍傷亡慘重,大量中下級軍官陣亡、被俘。這些軍官多為文人出身,甚為重視軍紀。書生軍官死後,以鮑超、朱洪章等為代表的武官開始崛起,湘軍軍紀大為敗壞。


    曆史上,湘軍羅澤南部軍紀最嚴,戰鬥力最強,軍官多為文人出身。但羅澤南在1856年初陣亡,繼承羅澤南的李續賓在安徽三河鎮全軍覆沒。自此之後,湘軍軍紀全麵敗壞。


    吳捷在九江之戰中幾乎全殲湘軍羅澤南部,無形中加快了湘軍軍紀的敗壞。


    各省督撫見湘人能戰,爭相到湖南募兵募將。湘軍良莠不齊,軍紀進一步敗壞。


    曆史上,曾國荃的吉字營雖然屢立戰功,紀律很是糟糕。吉字營大將朱洪章、蕭浮泗、李臣典等都是武夫出身,動不動就放縱士兵搶劫,以此鼓舞士氣。


    卻說,曾國荃的吉字營進入吉安,官兵大肆搶劫。湘軍上上下下都發了財,部隊紀律全無。


    第三天,曾國荃得到消息,說太平軍大軍壓境,便開始安排城防,組織部隊到城外布防。黃冕為吉安知府,好不容易奪迴了吉安,自然也不想輕易放棄。


    黃冕是個全才,能設計火炮,能籌集軍餉,在湖南神通廣大。他為曾國荃籌得許多軍餉,又給部隊大量裝備新式劈山炮,自以為三千湘軍尚能一戰。


    想不到,戰爭的進程完全出乎湘軍意料。前幾天,湘軍忙著搶劫,疏於防備。左七軍趁機上岸,在城外各個緊要地方埋伏兵馬,準備全殲湘軍。


    很快的,左七軍在贛江西岸登陸,受到城外湘軍的阻擊。湘軍準備倉促,沒有挖戰壕,亦沒有設置防禦工事,僅憑新式劈山炮阻擊左七軍。


    左七軍停止進軍,使用1855式迫擊炮壓製湘軍的劈山炮。


    九江之戰後,曾國藩痛定思痛,委托黃冕改進劈山炮。


    黃冕是軍械專家,早年曾在甘肅武威設計劈山炮,輔佐林則徐鎮壓民變。曾國藩創建湘軍時,亦委托黃冕改良劈山炮。


    黃冕一向對自己設計、改良的劈山炮十分自負,認為它比綠營、八旗的劈山炮精良很多,比太平軍的土炮更要勝出不少。


    沒想到,新式劈山炮完全不是迫擊炮的對手。不管是威力、射速,還是便捷性,左七軍的迫擊炮完勝湘軍的劈山炮。


    這種武器上的代差完全出乎黃冕的意料,普通湘軍官兵更是難以想象,被迫擊炮轟得哭爹喊娘。


    湘軍官兵在吉安大發橫財,無心戰鬥。他們在城外無險可守,在迫擊炮的打擊下,很快敗退迴城。


    曾國荃的倔脾氣來了。出山以來,他帶兵一帆風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次偶遇挫折不算什麽,他決定利用城牆防守住吉安,等到晚上再趁黑劫營。


    他惡狠狠.地想道:你們不是火器精良嗎?我要趁夜色,和你來白刃戰。


    右二軍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三艘1855式炮艇冒著炮火,直達吉安城下,使用75mm主炮猛轟吉安城牆。


    前些天,兩艘炮艇支援吉安守軍撤退,使用的是40mm小炮,故意在湘軍麵前隱藏實力。


    今日,炮艇打開了主炮上覆蓋的炮衣,使用主炮轟擊城東南被洪水浸泡過的城牆。


    曾國荃站在城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居然有威力如此之大的火炮,居然能輕鬆轟塌城牆!居然有純鐵結構的戰船,劈山炮彈打上去就像撓癢癢一樣!


    吉安府城牆被洪水浸泡過,外牆上的磚石剝落嚴重。經過右二軍炮艇75mm重炮的轟擊,吉安城牆很快出現了一段十米長的缺口。


    晚清時期,城牆是城市防禦最為重要的工事。城牆出現缺口,對於守城一方是致命的。


    一發紅色信號彈飛向天空,正是進攻的信號。左七軍衝鋒隊早已列隊等待多時,得到信號後立馬開始向城牆缺口處衝鋒。


    曾國荃也不含糊,指揮湘軍填補城牆缺口,迎戰左七軍。短兵相接,湘軍拿起了亮閃閃的腰刀。


    出乎湘軍意料的是,左七軍衝鋒隊人手一支轉輪手槍,射速極快,威力極大。很多手持腰刀的湘軍還沒來得及和敵軍交手,就被敵軍的手槍彈打得血肉模糊,稀裏糊塗丟了性命。


    器不如人,士氣再高也沒用。湘軍本已發了財,紀律渙散。眼見打不過敵軍,他們也無心戰鬥,不再聽上級招唿,打開西門逃竄而去。


    曾國荃沒有功名,頭腦靈活,從來都沒有什麽殉城的念頭。他無力約束部下,在親兵的簇擁下,跨上一匹戰馬向城外逃去。


    湘軍剛剛搶劫過吉安城,幾乎每個人都搶了不少財寶。官兵渾身上下鼓鼓囊囊,有的還背著沉重的行囊,根本就跑不快。


    吳捷率領六千主力,早在兩天前就趕到了吉安,卻並不急著發動進攻。為了殲滅曾國荃這支湘軍,他已經犧牲了吉安縣城,放縱敵人搶劫、屠殺平民。


    這次反攻吉安,他已布下天羅地網,並向左七軍下了死命令,務必全殲曾國荃軍,不使一人漏網。


    湘軍逃兵隻顧著逃命,全無紀律。他們亂糟糟的,大多從城西大道向湖南方向逃去。


    吉安府城東、南方向臨河,湘軍無處逃脫,隻能向西、北逃去。湖南在吉安西麵,故湘軍多向西逃脫。但此處多山,隻有兩條官道通往西方,便於左七軍埋伏。


    左七軍已在此埋伏下步槍手,隻等湘軍靠近,便發射出密集的子彈,當場擊斃數百名湘軍。


    湘軍見勢不對,轉而向北逃去。


    吉安城北較為開闊,不易布置伏兵。湘軍又一窩蜂地湧向城北。曾國荃本在騎馬,見敵軍專門開槍打騎兵,便讓戰馬讓了出去。


    他急中生智,大聲喊道:“兄弟們,命要緊還是錢要緊。咱們趕緊扔下錢財保命吧。”


    不少湘軍紛紛扔掉隨身的包裹,向城北方向逃去。果然有不少左七軍貪戀湘軍的財物,追擊積極性大減。


    吳捷準備充分,已在城北埋伏下槍手。湘軍逃兵經過城北,又丟下上千具屍體。


    湘軍三千人馬隻逃出不到一千,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曾國荃非常狡猾,帶著親兵放棄戰馬,化裝成平民,鑽入山林,翻山越嶺撿迴一命。


    可憐黃冕已經六十一歲,好不容易奪迴了吉安,還沒在手裏捂熱就又丟了。他早年和林則徐一起被罰戍新疆,身體衰弱,騎不了戰馬,也走不了遠路。


    黃冕沉得出氣,待敗兵出城後,才在十來個家丁的簇擁下,乘坐一個小轎,飛也似的向城外逃去。


    左七軍騎兵很快便追了上來,一頓砍殺過後,家丁或死或逃。


    一名騎兵軍官掀起轎簾,看到瑟瑟發抖的黃冕,笑嘻嘻地說道:“大人,莫慌張。城外兵荒馬亂,還是速速迴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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