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齋與蔣渙離開破陣寨後直接迴了牛慧家,二人於十二月九日乘淩空船離去。


    這讓那些想在白六齋眼前留下些印象的修士失望不已,於是他們越發焦灼不安,便越發憎恨守門人顧家和上界魔道。


    接下來半月內,白六齋在牛慧家上方所說的那些話傳遍滄海界。一時間,守門人顧家陷入巨大危機,其自身已是自顧不暇,更別說去北地抓風無律。


    由於白六齋的緣故,他們知曉了風無律在冰城,饒是他們顧家位於西北,離北地本就不遠,卻也因各方修士攔路、找茬,一時間竟是無法靠近北地。


    於是,除了每日聽康長老冒幾句火,在這段時間內,風無律竟是過得十分平靜舒心。


    十二月二十六,大寒,破陣寨。


    寨外雪積埋一人,隻露發頂。寨內每日有人清掃,那積雪也有半靴高。


    風無律幾人已在破陣寨待了半月餘。以教風無律醫藥的名義,康長老每日都要堵著她讓她幹活。


    因著確實能學到東西,風無律也便隨他去,隻將他故意氣人的那些話當做耳旁風便是。


    除了幫忙處理傷患,風無律每日還要看方如是給她的書,修煉也是越發勤勉,勤勉到每日下來與葉雙舟隻有說兩句話的時間。


    於是葉雙舟心中頗有怨念。


    這會兒風無律剛從康長老那出來,心中想著康長老教的那些事,剛踏出藥廬的院門,她便瞧見葉雙舟蹲在木門邊,木門上堆著雪、綴著冰。


    隻見眉眼如星、棱唇若櫻的俊美少年裹著灰毛領的大氅,他抬起頭,鼻頭和眼眶被凍得微紅。


    葉雙舟心中委屈,他眼神嗔怨地瞧著風無律,就那麽蹲著,也不起身。因著他吃下的千麵丹已失去藥效,這會兒頂著這麽一張俊臉,再做出這般委屈巴巴宛若小奶狗般的表情,風無律頓時心中一動,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卻很快按捺下去。


    她板正著小臉,別過頭去,“天寒地凍,少爺蹲在這做什麽?若是凍著了可怎麽辦?今日葉三長老沒去教導少爺修煉嗎?少爺來這知會過三長老了嗎?”


    葉雙舟恨恨地盯著風無律的側臉,咬牙切齒道:“你敢把臉轉過來看著我說話嗎?”居然還敢跟他提三長老,若不是她叫三長老督促他修煉,他至於偷溜過來嗎?


    風無律一陣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我不是不敢看著少爺說話,隻是我身為小廝,不好俯視少爺。”


    葉雙舟翻了個白眼,直接起身走到她身前,伸出雙手用力捧住她的臉,一與那水潤潤的小鹿眸對視,他就沒出息地將什麽怨氣怒氣都拋到了腦後,眨了眨眼,他愣在原處。


    臉上的手十分冰涼,觸感如潤玉、如凝脂,風無律眉頭一皺,連忙拽下他的手,“少爺就不能多愛惜身體一些嗎?”


    葉雙舟揚唇一笑,又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臉,趁她發怒前又將手縮了迴來,一把撈過她的小手握緊,他道:“你既是知道你是我的小廝,又怎麽能日日都將我晾在一旁不管不顧?若是我凍著餓著了,怎麽辦?”


    葉家老祖、葉家家主、葉家主母以及一眾葉家精英都在破陣寨,葉雙舟自是不會凍著餓著。


    風無律自是知道這些,但她沒有拆穿。畢竟,她確實還是對方的小廝。因著心虛,她便任由葉雙舟牽著她走。


    “無律,我要吃羊肉鍋子。”


    “好。”


    葉雙舟眼珠子轉了轉,又道:“我要用魏池的那什麽藤當柴火。”不知道魏池又要哭成什麽樣。


    “……”風無律頓了頓,抿了抿唇,道:“好。一會兒我去問他要。”


    葉雙舟立即笑彎了眉眼,轉頭看著她,“能有無律做小廝,本少爺真是好福氣。”


    風無律小臉紅了紅,卻是不再理他。二人一前一後踩在半靴深的雪裏。


    而此時破陣寨外,少年一身黑衣,拖著一個已凍成冰塊的血人踏雪而來。


    少年麵容冷峻、神色堅定,他的雙眼漆黑無亮,一直遙遙望向破陣寨所在。


    一直走到寨前,今日守門的修士怒目問道:“你是誰?來這做什麽?”


    少年的雙眼這才有了正常的亮光,他頓了頓,道:“我是寧天宗外門專招弟子展珩,我哥是歸元宗內門執法峰峰主展藏書。我來這找風……風無律。”


    守門的修士道:“有身份銘牌嗎?”


    展珩從懷中摸出一塊沾滿血跡的銘牌,他毫不在意地將其在身上擦了擦,銘牌正麵刻祥雲、背麵刻“展珩”二字。


    守門的修士這才放他進去,“無律現下應該是在藥廬幫忙,你往寨子東南角去。”


    展珩點點頭,隨意地將銘牌又塞迴懷中,他拖著那被凍成冰塊的血人往寨子東南角去。


    風無律這會兒正在給葉雙舟做羊肉鍋子,因著葉雙舟要求,二人避開了所有人。這好不容易獨處一會兒,葉雙舟心滿意足。


    至於找魏池要那什麽藤當柴火,他也就是故意說了看風無律答不答應罷了。這般矯情扭捏的小心思,比之那陷入情愛的任性小姑娘,也差不了幾分了。


    展珩找到藥廬,他自是沒能找見風無律。他問康長老:“風無律在哪?”他聲音冷硬,聽不出什麽情緒,但無端叫人有些害怕。


    康長老卻是並未在意,氣急敗壞道:“我怎麽知道那臭丫頭在哪!不好好在這幹活,竟是和她家少爺一起跑了!沒準這會兒又在哪搞什麽吃的罷?天天就知道吃喝享樂,絲毫沒點修士的樣子!”


    現下藥廬中並沒有傷患需要處理,該做的也都做了,風無律自是可以離去的。康長老這般說,不過是“恨屋及屋”,對風無律生氣慣了。


    而他心中又記恨著風無律有幾次做吃食都故意漏了他的,他這才說了後麵那幾句。


    而展珩聞言卻是轉身便走,未迴一句。


    這般態度讓康長老更是氣怒,“果真是臭丫頭認識的人,都是一個德行!都這般對前輩無禮!”


    展珩對康長老的話恍若未聞。出了藥廬,他便在寨子中找尋,這會兒並非飯點,他很快便尋到了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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