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城外,飛魚江邊。


    天上突地飄起了雪子,瑩瑩玉潔,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奪目。無風,雪子直直墜入江麵,寒氣如煙般騰騰於江麵,飛魚猛地刺破這寒氣躍出,穿梭於薄薄霧氣和星星雪子中。


    人群中,白六齋一身衣袍破破爛爛、打滿補丁,心口突地一陣悸動,他伸手捂住心口,眼淚倏忽落下,緊接著他突地仰麵大笑,“哈哈哈——終於找到了!”


    那又哭又笑的模樣,直叫一旁準備上船過江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多都皺著眉頭離他更遠了些。


    戴家小廝站在上船的木梯前,鄙夷地瞧了他一眼,眼中滿滿都是嫌棄和厭惡。


    因那一眼,白六齋猛地一怔,無人見得他如何動作,他竟是瞬間便到了那戴家小廝跟前。


    戴家小廝被突然如鬼魅般出現在麵前的邋遢男人嚇得一個不穩,小腿磕在身後的木梯上,而後他便倒仰向後摔去。


    “嘭——”這一摔,疼得戴家小廝齜牙咧嘴,怒從心來,他伸手指著白六齋大罵:“哪來的窮酸叫花子,竟是敢嚇我!看我不打死你!”一邊說著,他一邊撩著衣袖爬起身來。


    靈藥城的冬日並不是很冷,與北地的秋日差不多冷暖,所以這小廝很容易便能撩起袖子,露出那在木梯上磕出了紅印的白瘦手臂。


    白六齋似乎並沒有聽這小廝說話,麵上沒有任何不悅。他雙手縮了縮,拽住那明顯短了一截的破爛袖口,皺了皺眉,他低頭看了看衣袖,又自腰到腳地看了看,陷入沉思。


    這副邋遢模樣去見兒子,確實不太合適!


    那小廝瞧見自己手臂上的紅印,自是更加氣憤,見白六齋沒有因他的話生氣,他便斷定了白六齋是個膽小怕死、懦弱好欺的。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小廝一邊說著,抬著的手便戳到了白六齋的額頭上。


    額頭被點戳了兩下,白六齋眯了眯眸子,猛地抬眼,又嚇得那小廝一個不穩差點再次倒摔向木梯。


    但他還是穩住了身形,摔了摔手,做勢就要上前打白六齋。


    白六齋冷哼一聲,“現下你還能活著,是因為老頭我現下心情好。但你若是真敢碰著我,就別怪我將你剁碎了扔進飛魚江喂魚!”


    “你你你!你以為你是誰?還敢將我剁碎了喂魚?我現在就打斷了你這糟老頭的腿,將你扔進江裏去!”說著,那小廝抓住白六齋雙肩,做勢就要用力將其扔出去,可無論他如何動作,都難以讓白六齋挪動分毫。


    饒是再囂張,他也曉得自己這是惹著不該惹的了。那小廝猛地縮迴手,瞧著白六齋那如炬般的目光,將手縮迴身後,“我我我——”他一時手忙腳亂不知該說什麽,而後猛地轉身就要逃上船,“紅縛少爺救命!”


    白六齋手一揮,一陣氣流便將那小廝拍得飛起,他到底沒有將其剁碎,但還是將其扔進了江裏喂魚。


    “撲通——”那小廝在水中掙紮了兩下。


    不是所有的小廝都像風無律那般修煉資質極好。也幾乎隻有風無律修煉資質極好竟是給人做了小廝。


    那小廝修煉資質不好、修為更是才練氣,還沒一會兒,江水中便彌散開一片如絮如帶的鮮血,飛魚聚集在他落下處翻來躍去、攪動出陣陣漣漪。


    戴紅縛聽見唿救,剛走來,他站在木梯後,居高臨下地瞧著白六齋,皺著眉,但很快便笑著朝身側擺開手,“這位前輩,我家小廝多有得罪,我這個少主自當好好賠罪。紅縛鬥膽請你上船,我定當好好招待前輩。”


    風無律上次用幻術隱身給戴紅縛喂了將其毒啞的丹藥,那丹藥確實沒配解藥。方如是沒有煉製解藥,也因無需煉製解藥。


    在毒啞戴紅縛之前,風無律還曾毒啞葉澤,當時她與葉雙舟說的便是暫時毒啞他,便是因為這丹藥藥效過了一段時間後會自行消除。


    也不知是不是方如是故意為之,但凡他不小心煉製出的丹藥、藥劑,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便是一段時間後藥效自行解除。比如千麵丹,比如毒啞葉澤和戴紅縛的丹藥,比如先前在臨崖城讓鬼穀渾身發癢的藥劑。


    如此,戴紅縛因無法發聲而痛苦了一個月,近日突然又能說話,才出門,便遇見了白六齋。


    雖是一個月沒能說話,戴紅縛自是也聽說了散修風魔之女和上界魔道控製滄海界之事。因他心中積攢了一個月的戾氣無處發泄,便將宣泄口對準了突然“名揚”界內的風無律。究其此次出門的原因,便是要打著正道修士的旗幟去找風無律,毀陣眼!


    白六齋瞧了戴紅縛幾息,愣是一動不動。如此便叫還擺著手的戴紅縛格外尷尬,麵上神色隱隱有些崩裂。


    “我見前輩應是也要渡江,前輩不如先上船?”他又加深了麵上笑容,但那笑意分明不達眼底、虛假做作得很。


    白六齋揮手震袖,“嗬!”他冷笑一聲,挑眉,眼神輕蔑,“老頭我最是討厭你這般虛偽的小子!看著就來氣!”


    說罷,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把劍,那劍身若銀宛玉,既泛著精鐵礦物的銀光,整個劍身又通透如玉。劍柄和劍身宛若一體雕琢出,柄頭墜著黑繩流蘇,流蘇末端半指長的紅玉色澤豔麗至極。


    這劍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大多驚羨中又帶著貪婪和嫉恨。


    戴紅縛站不住了,連忙向前邁步,嘴中忙道:“前輩!”


    然,白六齋已經禦劍絕塵而去,瞬間遠去於江麵。


    戴紅縛氣地一拳打在船欄上,眯著眼瞧了瞧旁邊江麵上鮮血汩汩處,而後他招手喚來船上其他小廝,開口時惡毒至極:“把他撈起來,剁碎了再扔進去!”


    已經遠去的白六齋隨意地側坐在劍上,一條腿曲踩在劍身上,另一條腿垂在半空中來迴晃動。他拿出那有些破舊褪色的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哼歌,沒拿酒葫蘆的右手還在劍身上輕擊著拍子。這劍也配合著拍子,發出極有規律的清鳴。


    白六齋聲音愉悅:“你也高興?好!我這就帶你去找你的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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